阜远舟走了之后,阜怀尧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想了一会儿还是搁下了笔。
见天仪帝有起身离开御书房的意思,在旁边磨墨的寿临不解:“陛下这是准备去哪儿?”
“回乾和宫吧。”阜远舟淡淡道。
寿临愣住——他家主子不是不到非得睡觉的时辰都窝在御书房议事殿的么?
不等他想出所以然,那头天仪帝早就快走出大门了,他连忙跟上。
刚到乾和宫门外,就看到禁卫军打扮的赵衡皱着眉头守在门口,尽管不明显,但眼神还是隐晦地瞥向了宫殿里。
阜怀尧本想问问他情况,一个值班的小太监却恰在此时匆匆走出来,见到他时赶紧行礼。
“宁王呢?”于是阜怀尧问道。
小太监道:“殿下这会儿在内殿歇着呢,说是旧伤未好,差奴才去把秦太医请来。”
阜怀尧一愣。
早两天秦仪已经说过阜远舟的伤已无大碍了,怎么突然就觉得不舒服了?
想起那个身份诡异的申屠谡雪,阜怀尧就有些不安,挥手让那个小太监快去快回,自己则是大步迈向殿内。
赵衡看着他的身影,不知为什么眼里俱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走进乾和宫里,阜怀尧才发现殿内的宫人都被挥退了,他更觉得忐忑,加快脚步穿过长长的外殿。
进了内殿,他就下意识将整个内殿扫视一轮,不过没等移动目光,他就顿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七宝嵌珠的龙凤飞云雕花龙床上,黄绫腾龙的罗帐已经层层垂下,隐隐约约映出一个熟悉的影子,似乎是躺在床上时不时翻动着,还能听见比平时重上一些的呼吸声,应该是没睡着。
“远舟?”心里有股说不上哪里来的违和感,阜怀尧迟疑地唤了他一声。
但是耳力极好的阜远舟却没回应他。
阜怀尧觉得一阵不妥,大步跨过去掀开那明黄罗帐,粗重的喘息声顿时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然后他就愣住了。
偌大的龙床上柔软的锦被已经乱作一团,阜远舟蜷在上面,乌黑的发已经散开,皎蓝的衣袍凌乱地扯开了些许,锁骨从领口处滑了出来。
他似乎觉得难受,紧闭着眼咬着牙,冷汗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额头,甚至能够看到他的青筋都在不停地跳动。
从未见过对方这般奇怪的模样,不过阜怀尧也只是愣了一下,旋即就回神过来,立刻伸手去扶他,“远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旧伤……”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阜远舟冷不丁的睁开眼来,惊得他猛地止住了话头,深深怀疑自己的清醒度。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为什么觉得自家三弟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泛着一阵紫光?
阜怀尧本能地想凑前去细看,却忽觉身子一倾,竟是被阜远舟用力拽了一把。
他本就倾身站在床的边缘,被这么一拽,重心一个不稳,就摔进了阜远舟的怀里。
他还来不及惊诧,眼前天地便倒了个转,变作阜远舟压在了他上头,埋首在他肩弯里,呼出的气息和整个身体都热的不寻常,叫阜怀尧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远舟?”这般完全没有缘由的举动让阜怀尧不解至极,对方的身体温度也实在不正常,他有些急了,把人从肩弯里挖出来,“远舟你到底怎么了?”
阜远舟却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向来明澈平静的眼眸里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被什么摄了魂聚集不了焦点也听不见声音一样。
他一直在粗粗地喘息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梁滑到鼻尖,坠落在身下白色的帝袍上,他就这么抱着自己的兄长,一动不动的,好像在竭力控制着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蹿出来。
气氛说不出的古怪,素来镇定的天仪帝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也忍不住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还弄不清楚自家三弟是怎么了,但是就是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占据了他的头脑。
阜远舟的身体温度还在上升,阜怀尧又想起了那个会六韵魔音的申屠谡雪,心下觉得很可能是对方动了什么手脚。
从回宫开始他的三弟就一直不太对劲,难不成是在城外就受了伤,为了不让他担心所以隐瞒了下来?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阜怀尧下意识看向阜远舟的身体,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伤口。
岂料这一看,就让他看出了问题来。
阜远舟不知是不是因为热的缘故,所以衣服连同里衣的领口都被扯开了,更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滑落到了肩膀上,露出了大半个强健的胸膛,挂满了隐忍的汗水。
而在他左肋心脏靠上的位置上,竟是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图腾样的东西。
说是图腾,是因为这东西仅仅是由不规则的线条组成,巴掌大小,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相较起来更像是远古巫术时代被人们推崇备至的图腾,带着异样神秘的气息,盯得久了,能把人的神思晃了进去似的。
这个图腾就像是暴起的青筋,诡异地浮现在阜远舟的皮肤上,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像是活的一样上下起伏。
阜怀尧这回是真真切切吃惊了,他和阜远舟同床共枕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他确信自己是绝对没有看到这个东西的!
那么,是本身就有的还是被人搞的鬼?
怎么想怎么不妥,阜怀尧没忍住伸手去触碰那个图腾。
阜远舟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阜怀尧一愣,还以为是这玩意儿会疼,可是没等收回手,就觉眼前一暗,阜远舟竟然俯身吻了下来!
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但是比起之前的温柔哀凉,这个更像是真实的吻,激烈如风暴一般,猝不及防地把阜怀尧打懵了。
他实在是始料未及,等到缓神过来,发现阜远舟已经开始扯他的衣服了,阜怀尧大惊,用力地想要挣扎。
但是这样的气力显然无法抵抗皇朝第一高手的力道,阜远舟牢牢地将他困在怀里,抱紧,连唇舌都死死纠缠在一起,没有粘腻的声音,只有一种静悄悄的抵死缱绻,逼得彼此的呼吸都混乱不堪。
直到胸腔的空气不足以支撑肺部的运转,阜远舟才放过他的嘴唇,一下一下地轻吻他的额头,吮/吻着柔软的耳垂。
“皇兄,皇兄……”他低喃着唤他,一遍又一遍,语气恍惚又迷乱。
阜怀尧几乎迷失在他深情的低唤里,凡是被他的嘴唇碰触过的地方逐渐炽热起来,那种少有体验的感觉涌上每一个能感知的神经,带着一股叫人战栗的愉悦感。
但是下一瞬,对方贴近的身体的某个部位的不寻常让阜怀尧霎时间浑身一僵。
那种炽热的感觉……
他终于明白阜远舟是哪里不对了。
这般模样……赫然就是中了媚/药的症状……!
——在宫闺之中这并不是少见之事,只是阜怀尧素来清心寡欲惯了,竟是一时没有看出来。
这个弟弟一直都是温和的,温柔的,耐心的,从未用这种强迫一般的态度对待过他,阜怀尧这才觉得慌了起来,“远舟!”
可惜对方这会儿已经难以听清他话中的冷意和警告,贴上来的吻再度从温存转为激烈,绕过他的嘴唇,滑落到了下颔,啃咬一般的力度。
这样的阜远舟委实有些可怕,阜怀尧用力想要拔开他压制自己的身体,却因为这样的动作惹恼昏了神的阜远舟。
后者的手直接拉开了他的腰带,白色的衣袍如同盛开的雪莲般层层铺开,又沿着脖子一路吻到他的脖颈,他的牙齿轻磕他的锁骨,单手抚摸着他裸/露出来的皮肤。
阜怀尧惊得想缩起身子,却猛地感觉颈上剧痛,阜远舟竟是咬开了他的皮肤,细细吮/吸起来。
这一咬真的很痛,又是伤在要害附近的地方,阜怀尧忍不住闷哼出声,只觉一时间血腥味都浓郁地缭绕在鼻翼之间。
这似乎是一个停止键,阜远舟蓦地绷住了全身动作。
恢复神智了么?阜怀尧微怔,好一会儿才打破这压抑的窒息般的沉默,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远舟?”
闻声,阜远舟条件反射地一退,直接翻身下了床,期间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一身狼狈的兄长。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慌懊恼和无措,茫茫然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丝毫不敢妄动地注视着长辈,连因为热度而溢出的汗都变作了冷汗一阵阵下来。
阜怀尧捂住了脖颈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直起身子坐起来,拢了拢散乱的衣服,缄默了片刻,感觉自己的声音恢复如常了,才开口:“远舟你还好吗?”
“我、我……”阜远舟嗫嚅了几下唇,就是没能挤出完整的话语,他想去替兄长处理伤口,但是踌躇了一瞬,他还是缓缓地后退了。
这般动作让阜怀尧微愣。
“皇兄,对不起……”他呢喃,退出一个能让对方安心的距离。
阜怀尧目光动了动,却似乎不把刚才的事当回事,眉眼褪去失神,又是那波澜不惊无心无欲的模样,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他话是这么问,眼神却不经意一般流连在阜远舟的左肩。
他注意到,那个图腾在慢慢地消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