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稍加判断,便能看出进入二十息内之人皆有不凡之处,韩羽天资其实相当不错,十五息已是难得。
至于那唐云天的十三息,并不能给韩石任何压力,他扫了一眼万丈之外的水面,微微一笑。
十息,足矣!
下一刻,韩石目光一闪,身影转折之下不进反退,逆着泉流涌来的方向,朝着泉海的深处潜去,此举,在江河之上名为逆流而上,此刻,却是逆流而下。
如韩石这般选择之人少之又少,倒并不是不能做到,而是一旦失败便是得不偿失,倒不如顺流而上,追求最快的速度才是明智之举。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韩石所求岂是旁人所能明了。
胜败,在谁心?
泉水喷涌之力来自于大地深处,乃是天地之力,此力看似柔弱,其实浩大之势较之江河奔流更甚。
此前那种宽厚之力,在韩石逆流而下后,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化作一道道近乎锋锐之力,此力在韩石速度不断加快中,变得更加锋利起来,好似在水中夹杂着无数刀剑,贴着韩石的皮肤,不断削割而来。
要是仅仅如此倒也罢了,随着韩石的不断下潜,前方的水流,渐渐变得粘稠起来,好似有了韧性,让他前行的阻力,不断加大。
......
晋国皇宫,韩石与北玄使者隐隐地针锋相对,加上玄阳子与皇室老祖之间毫不掩饰的敌意,令整个六玄试炼的气氛显得极为凝重。
时间缓缓过去,在第十三息来临的瞬间,唐云天一直平静的面容上,嘴角微微弯起,在他看来,这一次,能有挑战他资格之人,只有这韩石一人,但此刻,此人尚未走出,即便在第十四息走出,也无法改变大局。
此人,注定要被他唐云天踩在脚下,他的目光,已然越过无尽距离,看向那北玄大陆修士心目中,共同的圣地------北玄宗,那里,才是他唐云天大展身手的世界。
玄阳子目光微变,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对韩石寄予极大希望,却想不到,最终还是要被皇室压过一头。
这一败,恐怕注定了玄阳门的命运。
唐风面含冷笑,此事既定,聂东便再无反对他的理由,此人一旦置身事外,玄阳门之事,便再无变数。
与此同时,无数道目光,怀着各种心思,来回游走。
唯有周逸,目光没有丝毫波动,无论怎样,他对韩石的信心,从未动摇。
他心中笃定,这其中,定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变数,这种变数,或许比那唐云天的十三息,更令人震撼。
周逸,是众人中,唯一坚信不疑之人,恰只有他,才能在众人之前,看到那些他人看不到的结果。
又是两息过去,在十五息到来之时,韩羽眼中透出一丝不解,他想不出,为何韩石还未出现,在他想来,韩石既有提点他的余地,想必早有准备,再加上韩石相当于元婴修士的实力,走出的时间,便不应比他还长。
再过去五息,第二十息时,玄阳门弟子中不解的目光,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在他们看来,韩石既然身为罗云峰峰主,便要展现出峰主所应有的实力,不说力压唐云天,但无论怎样,也不该在韩羽之下。
时间缓缓流逝,三十息,四十息,五十息......
直到六十六息来临之时,玄阳门顿时成为其他四宗与皇室关注的焦点,只因,此前最差的结果,正是炎门的六十五息,此刻,这最后一位,被玄阳门所得。
许多玄阳门弟子,在不解的同时,心头更是升起一股羞恼之意,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大门,期待着,韩石的出现。
此前,针对炎门的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这一次针对的,是玄阳门。
赢无天扫了一眼面含冷笑的唐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看不惯此人得意的嘴脸,此事虽是玄阳门之事,但与惊雷宗亦是休戚相关,皇族势大,惊雷宗须与玄阳门共进退,才有抗衡之力。
凝重的气氛,让人感觉,每一刻都变得很难熬,在九十息到来之时,这种情况,变得更加明显。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窃窃私语之声,不再只是他宗之人,就连玄阳门中,也有许多弟子,开始了小声的议论,这种议论声,如墨汁滴入清水,很快便蔓延开来,在第九十九息来临之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玄阳门弟子中,能够秉持本心,不妄论是非者,不多,多数弟子,都在这种议论下,或多或少对韩石起了一丝轻视之心。
风文素目露精光,盯着大门处,他始终不信,韩石会有如此惨败,但事实让他不得不选择了沉默,他的沉默,与四周的议论,显得格格不入。
他心中,还有一丝期待,韩石能够创造奇迹。
即便是百年未见,韩石给他留下的印象仍然极深,所言所行,常常出人意表,所谓奇迹,对韩石而言,怕只是一场寻常事。
韩羽面色犹如万年寒冰,转身间,目光横扫,其目光所至之地,议论之声顿时收敛,他身为这一辈弟子中,齐云峰的大师兄,威严甚重,一旦迈过五行风雷劫,便能立刻成为宗门长老,此前,在弟子中,除了唐云封之外,能与之抗衡者,寥寥无几。
议论虽消,但那一道道幸灾乐祸的目光,韩羽无法去改变,许多人,对韩石这个突然高调现身的罗云峰之人,仍抱有隐隐敌意,这些人,以飞天峰弟子,以及执法首座一脉为主,其中,亦不乏唐云封此前的拥趸,韩石若是一直那般强势,他们自然不会出声,但此刻,韩石将在六玄试炼中,以惨败收场,这正是落井下石的时机。
聂东面色如常,却无人能看到,他眼底的凝重,这种凝重,在正正一百息来临之时,彻底地爆发,让他整个人猛然站起,眼神中,惊愕至极。
只有他知道,达到百息,意味着什么。
此刻,韩羽的十五息,唐云天的十三息,已然被他抛诸脑后,与韩石的百息相比,这两人便如萤火之如明月。
此前,他没有提及百息之上,只因他完全想不到晋国这弹丸之地,竟会有这般人物。
北玄宗的记载中,凡是达致百息之上的,最终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甚至会成为未来的……北玄子,念及此处,聂东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韩石竟有如此天资,又是玄阳门之人,这唐氏老祖所求之事,眼下看来竟变得极为棘手。
来不及细想,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大门处,期待着韩石出现。
紫袍中年的惊愕,顿时令场下气氛一变,几乎是所有人,都已从此人表情中看出,此事怕不是他们之前所想的那般。
唐风面色陡变,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玄阳子,眼中杀机隐隐。
玄阳子与周逸对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却微不可察地一亮,周逸淡然一笑,抬头朝着那漫天的紫色看去,眼中掠过一丝深藏的回忆。
百息,成为一道分界线,局势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
一抹青影,在泉海中,宛如一道青色闪电,在水波的映射中,朝下疾速坠沉。
百息,转瞬即逝。
就在第一百息到来的刹那,韩石的虚影,从第十层的底部,一冲而出,踏入第十一层。
刚一冲出,韩石顿时面色一变,那泉流冲击之力,虽只是一线之隔,却陡然间增强近十倍,他那迅疾的速度,在这一刻,变得缓慢下来。
这第十一层与上方十层,竟好似完全是两个世界,此前,韩石虽能感到阻力愈发强大,却自始至终都在他预料之中,但刚一进入第十一层,他立刻就能感到,这一层,怕是难以逾越。
此时此刻,泉海之地,那老妪平静的目光中,此刻有精芒一闪,“终于,又有人突破百息......”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无穷无尽的泉水,落在那道青影之上。
在这第十一层中,莫说继续朝下潜行,即便是维持着不后退也变得艰难万分,韩石此刻已然明白过来,进入了这第十一层,挑战才算真正开始。
韩石此念并非确实,无数年来进入这北玄泉海之人甚多,但在知晓试炼规则后,还有勇气逆流而下者,极少。
而且这些极少之人中,能够如韩石这般百息间便从前十层踏出之人,更是少之又少,绝大多数挑战之人皆在挑战中失败,便如那炎门弟子一般,身受重伤。
北玄宗的本意,便是通过这试炼,寻常在水系功法上天资卓著之人,否则绝无可能如韩石这般,他能做到此事只因他身为石修,虽非水灵根,却与五行之一的水有契合之意,对他而言,算不得挑战的前十层,却是他人的拦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