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本是人们一天之中最喜沉睡的时候,然而汹涌的海浪不断的拍击船舷,海水不停地冲击甲板,狂风恰似鬼哭狼嚎一样不停的怒吼,致使船上的人不禁得感到危机四起,惶惶不安。因为大海中除了狂风暴雨,暗礁巨浪,还有传说中的蛟龙魔兽。
正在大家心感不安时,忽然大船止而不前,像是被暗礁挡住去路,忽而又左右摇摆起来,徐福大惊,忙上船头查看,陈永才和几名士兵追随其后。其时东方已经露白,士兵们仍然点亮火把照耀海面。徐福才上船头便已惊得大叫:“有庞然大物,是它在拱我们的大船!”
大船被拱得忽上忽下,几次差点侧翻,舱内的孩童随着船身倾斜的地方频频滑倒,人人惊的大哭大叫起来。陈永才大声叫道:“大鲲,是大鲲,快用箭射它。”
徐福忙制止道:“万万不可,只怕大鲲受了惊吓,一旦它加足力气,我们的大船就立刻保不住了。”
“那可怎么办,照这样下去,我们的船迟早还是会被大鲲拱翻。”陈永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在船头踱步徘徊。
其它船只上的人见徐福的大船被大鲲干扰,又见徐福几次调转方向绕道而行,大鲲却似不依不饶。大鲲紧靠船身,大船向左,它也向左,大船向右,它也向右。大船几次都差点侧翻,徐福吓得满头大汗,趴在船头,束手无策。
这时秦善文刚爬出船外,便看到海面触目惊心的一幕,见徐福都吓得面色苍白,除了在不断的大声驱赶大鲲,已无计可施。其他船上的人也一起向徐福靠近,大声喝喝得驱赶大鲲。徐福怕其它的船也会陷入大鲲威胁的范围内,连忙高喊大家快快离开。
这时秦善文看在眼里,忽然计上心来,却不知可用与否,急忙爬向徐福。徐福见秦善文向他爬过来,大声呼叫:“快回船舱!我叫你快点回船舱!”
秦善文见徐福对着他怒不可遏,只好停下来大声道:“海里的大兽定然是饿了!徐叔叔快点叫人向远处抛洒食物,把大兽引开。”
徐福这才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又向秦善文投来感激赞许的目光。忽又大声吩咐其他人,进船舱拿出干鱼干肉向远处抛去。船舱的孩童们趴在舱下,用接力的方式把食物传递到船头。船头士兵纷纷把干鱼干肉向远处抛去。大鲲嗅到鱼腥肉香味,果然向远处而去。大鲲盆口大开,那些干鱼干肉旋转而入,才一瞬间投入海面的食物便已大部分卷入大鲲的腹中。
大鲲仍然饥肠辘辘,意犹未尽,见身旁已无食物,又向大船游过来。大鲲所到之处,高浪迭起,徐福知道舱内食物已经所剩无几,若是再向海面投放食物,只怕大家都要饿死,如果不投只怕眼下就要葬身大海。正在徐福犹豫不决时,忽然看到大鲲后面又游过来一群鲛鱼,那些鲛鱼呲牙裂齿,在争夺大鲲的漏嘴之食。众人见到鲛鱼更是害怕。这些鲛鱼虽然不比大鲲体型庞大,但是行动快速敏捷,如果一起合力起来拱向大船,力度毫不逊色大鲲。众人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徐福却惊喜道:“快放箭射大鲲,鲛鱼也射!”
众人一起放箭向海面射去,大鲲庞大的身躯,受那些箭雨,就像扎了小刺一样,反而刺激了大鲲游行的速度。大鲲又靠近了徐福的大船,不断的拱向大船。船上的士兵不断的放箭。不过多时,箭已用完,大鲲已不再拱向大船。大家以为是大鲲受了箭伤才停止攻击,待到大家定睛一看,原来那些鲛鱼闻到大鲲身体溢出的血,都纷纷撕咬大鲲。大鲲开口大张,吞下不少鲛鱼,海上的鲛鱼闻到血腥味,纷纷从四面八方游过来。
徐福趁大鲲巨鲛互相残杀之际,连忙快速离去,船离大鲲越来越远,徐福才转到船尾,见大鲲巨鲛仍在大战,大鲲被一群巨鲛撕咬的不断翻腾,海面像刮起飓风一样惊起阵阵巨浪。
过了许久大鲲已不再动弹,海上的鲛鱼越来越多,远远望去只见海水一片泛红。大家见到巨鲛凶残的把大鲲慢慢蚕食,都吓得跑进船舱。
徐福仍然站在船头,时过正午,徐福突然兴奋的惊叫起来:“到了,这次真的到了,你们快出来看!”
大家听到徐福的欢叫声,都争先跑出来看,连孩子们也都全部跑了出来。
大船身侧偶见三三两两的小屿小岛,远处群山叠峦逐渐清晰,陈永才嬉笑道:“这次不会再是幻境吧,可别让我又空欢喜一场!”
徐福笑道:“若不是先前我已有故人曾到此地一游,我又怎么能按其描述到达这里,据我故人描述,前方应该就是蓬莱,瀛洲,方丈,三岛之一的蓬莱仙岛。”大家听到徐福这么一说,顿时欢喜激动起来。
至黄昏时分,大船终于搁浅靠岸,大家登上蓬莱仙岛,一起奔走在无边无垠的海滩上欢呼雀跃。大家想到在大海上遭遇的狂风巨浪,庞鲲巨鲛,都在庆幸自己能够死里逃生,也有人在为能够在大海上死里逃生反而大哭起来。大家尽情的在海滩上游玩,直到亥时,听到鸣鼓之声,大家才各自找到自己的船,回船安睡。
天刚亮,海滩上忽然传来鼓声震天,杀声赫赫,船上士兵都惊的忙奔到船头观望。秦善文,羋国成,姬友衡等一干小孩也想出外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士兵全部挡在了舱内。
徐福站至船头,见海滩上两路人马从南北两头相冲在一起,他们也不报各自名号,就直接开杀起来。只见其中一队,人多势众,足有五千之众,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却是极为落后,除了为首的百十名首领身穿布衣,持有枪矛刀剑,余者都是袒胸露背,只用枝叶遮挡下体,他们有的手持鱼叉,有的手握尖竹棒,最多的人拿的都是实木长棍。另一队人马虽然不到敌人的一半人马,但是个个都有铁器在手,为首的十几位首领坐在战马上向敌人不断的开弓射去。
徐福不知他们因何故开战,便趁两方正在开战之际,忙下令船手把船向海上行去,免得大家遭遇不测。直到船离去海滩有一里多路,才降帆停行。
众人都觉得再无安全隐患,都纷纷站到船头观战,秦善文也站在船头看那两军交战。只见那两方部落,交战虽然激烈,却没有实行任何行兵布阵,也没有无任何布局打法,他们只是像两群凶猛的野兽一样蛮横撕咬。那人多的一方虽然人多势众身强体壮,却因为没有利刃在手,不过柱香时间,已经损伤过半,但是他们也不知难而退,反而更加以死相搏。
那原本人少的部落虽然也有伤亡,但伤亡极少,人员早已超过敌方。骑在马上的首领年约四十开外,满脸胡须,使得是一柄大长刀,所过之处无不鲜血四溅,骨肉横飞。
又过了柱香时间,对方已被杀得所剩无几,徐福纳闷为何那大胡子帮不敕令敌人归降,扩大自己的队伍,而是要斩尽杀绝?那落败的一方,更加没有弃械投降,到了最后几十人,他们因为不愿死在敌人的手下,都纷纷自尽身亡。
那大胡子首领早已见到海面驶来数十艘大船,又见船上大多数都是些孩童,未免兴奋至极,他身旁的一位副将笑道:“想不到此地居然还会有肥羊,看来真是天佑我们。”大胡子哈哈大笑,忙率部下逼近海边。徐福见势不妙,忽然一趟蜻蜓点水,飞跃到大胡子众等面前。大胡子等人见徐福能在海面上飞跃百丈,无不骇然,一起亮起兵器将徐福包围中心。
大胡子一出手便是用尽全力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徐福一招白鹤亮翅向上空飞起一丈高,紧跟着贴身落在大胡子身旁,用剑抵住大胡子颈部道:“在下徐福,是从西边大秦东渡而来,未敢请教首领尊号大名。”
大胡子见徐福剑横在自己颈部,早吓得面色苍白,见徐福却未痛下杀手,反而把剑移开,大胡子道:“你是何方妖人,居然敢带人侵入我的地盘?”
徐福听大胡子语音像是大秦吴越一带的人氏,心头大喜学着用吴语道:“我等乃是西方中原人士,今临贵宝地,只不过想找一个偏安之所,并无他意!”
大胡子听得徐福的话虽然似懂非懂,却已经知道徐福等人是从中原来的同族人,忙示意大家收好兵器,大家才刚把兵器收好,忽又把兵器亮了出来。原来大秦号的五百士兵见徐福被大胡子等人重重包围,都快速把船靠近岸,纷纷亮起刀剑向大胡子部众奔来。
大胡子大声道:“大伙给我冲过去杀呀,抢光他们的东西,一件也不要放过!”
大秦号的五百士兵也一起奋勇杀将过来,徐福连忙喝道:“大家都给我住手,我们都是来自中原的大秦帝国,何必要自相残杀?”
徐福见陈永才跑在最前面,又道:“他们都是中原吴越人氏,陈副官何不跟他们解说一番?”
那陈永才正是楚地三阴县人氏,听徐福言道大胡子也是中原吴越人氏,忽然想到了他们是谁,便用吴语试问道:“好汉是沛城的卢奇大哥吗?在下陈永才,是楚地三阴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倍感荣幸!”
大胡子见陈永才不但会说中原吴语,还能直呼其名,在这千里海外突然得遇乡人,一时倍加感触,又连忙喝止部下,朝陈永才大笑道:“想不到在这海外荒岛,居然还有人识得我卢奇,你既然识得我卢奇,那一定也认得我大哥卢绾,还有刘季樊哙他们?”
陈永才道:“我若是不认得卢绾兄,又怎么知道他有一个胞弟叫卢奇,卢英雄当年因为不甘去郢都服徭役,率领八百好汉到此海岛开疆拓土,如今又成为一方首领,实在不得不令人心感佩服,肃然起敬!”
卢奇却叹道:“陈兄过奖了,当年秦楚交战,我等身为七尺男儿为国服役,即便是战死沙场,倒也心甘情愿,却不料楚王却让我等只在郢都为其修造宫殿,供其行乐。楚王把我们这些兵役当做奴隶一般虐待,我和哥哥卢绾一气之下,率了那些兵役杀了监兵,我和哥哥各自率领八百兵役,分两路而逃,楚王颁下特杀令,我们一路向东,不得已才逃到了这座荒岛,而我哥哥卢绾却一路向西秦而逃,十年了,不知哥哥可曾逃出生天,不知哥哥依然安好?你既然听说过卢奇,可也听到过我哥哥卢绾?”
陈永才叹道:“说来真巧,当年你哥哥卢琯与刘季等人逃到西秦,又被秦王抓去服了徭役,同样是为那些王公贵族修造宫殿,卢绾随同刘季樊哙等人同样杀了监兵,逃回了沛县,据说他们现在隐居在芒砀山一带占山为王,雄踞一方。”
卢奇高兴的向陈永才拜道:“多谢陈兄告诉我这些,只要我哥哥还存活于世,我兄弟俩必有再见的一天,只怕楚王余恨未尽,会派兵围剿芒砀山。”
陈永才道:“楚国早已灭亡,如今的天下,已经全部归秦,秦王嬴政刚刚统一天下,繁芜冗杂,又哪有时间去围剿芒砀山。”
卢奇望着西方叹道:“楚王贪图喜乐,不思兴邦强国,不然我强大的楚国怎么会败给西秦!”
卢奇又问了陈永才何以会带领三千孩童东渡到此,陈永才据实以答,卢奇哈哈笑道:“秦王政得了天下,却安不了民心,他如今每日都如坐针毡,害怕六国复燃,居然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
徐福见陈永才与卢奇谈的甚是投机,便再次向卢奇躬身道:“据说海外三岛,数蓬莱仙岛最为宜居,此地不但山清水秀,且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不论是农桑种植,还是牧马放羊都是最佳之地。”
卢奇听徐福的话,已知其意,只对陈永才道:“海外三岛,蓬莱最为宜居,瀛洲次之,方丈岛是个火山岛,四季如暑那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可是只有那里才是你们唯一可去的地方。”
陈永才不解问道:“为什么?难道这么广阔的蓬莱仙岛,居然容不下我们这几千人?”
卢奇道:“正因为蓬莱岛土肥水美,才聚集了多个部落,他们不思共同发展,只知道持强凌弱,杀烧抢夺,这里的战争连年不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种族部落会被灭亡。”
陈永才道:“我们都是中原人士,应当齐心合力一起抵抗海外异族!”
卢奇谢道:“当年我们八百人逃避到此,后又不断的收拢一些避难到此的中原壮士,盛时我们也发展到了五千之众,连年的征战,即使我们未曾一败,可是我们的人却越来越少,就今天来说,这场仗,我们虽然胜利了,把敌人全部歼灭了,可是我们最少又损了五百名兄弟,如今的蓬莱,还有八大部落,他们远胜于我,我们又如何保得三千孩童?”
徐福已明白其意,不断向卢奇示意感谢,又问道:“难道只有去了方丈岛,就可保的太平了吗,听说那里只是一片焦土,天干燥热,寸草不生,我们带来的种子怎么能生根发芽?又怎么在那里牧马放羊?”
卢奇哼道:“那里当然种不了庄稼,放不了牛羊,因为那里少数的平原土地也被一个叫山中次郎的给占有了,你们唯有下海捕鱼方能维持生活,山中次郎是方丈岛百兽山庄的庄主,他只会驯养猛虎怪兽,不会下海捕鱼,你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定然相安无事。”
陈永才惊道:“那些猛虎怪兽,毫无人性,我们的孩童岂不是时时会有被吃掉的危险?”
卢奇叹道:“猛虎怪兽,虽然凶猛,却不知要比这里的人好上多少倍。”
徐福也是不断的叹气,又问道:“卢兄何以要斩尽杀绝,如果卢兄把那些战败之人纳入麾下,卢兄的人不就日益增多了吗?”
卢奇望着地下的尸体哼道:“这些荒岛的蛮子倒是勇敢的很,我在此征战多年,从未见过战败的一方会弃械投降,他们宁愿切腹自杀,也都不会屈膝投降。如果我们战败了也是唯有死路一条,所以战争对于我们来说只许胜不许败!”
徐福叹道:“难怪你们的人会越来越少,只可惜我们的孩童尚小,不然就可以留下来与你一起作战。”
卢奇大声道:“就这些孩童也想与我们一起作战,我看不过十天就会被杀得一个也不剩,他们只会浪费我们的粮食,你若有心助我,何不杀了这些孩童,只留你的五百士兵与我们一起灭了八大部落。”
徐福大惊:“这些孩子都是我们的未来,将来统一三岛还得靠他们,卢兄既然不便收留,那我们只好去方丈岛谋求生活。”
卢奇又道:“这次我们损兵不少,大家同是中原人,徐兄的士兵何不分一半与我!”
徐福见卢奇向他索人,笑道:“我们的三千孩童还需要靠他们来保护,如何又能把兵借给你,卢兄若要壮大自己的队伍,以后需当见好就收,莫要斩尽杀绝,尽量收纳降兵即可。”
卢奇见徐福执意不允,心中闷闷不乐,只好率众人离去。徐福等人也回到船上,回望蓬莱仙岛,深感蓬莱仙岛虽然地肥水美,却是多方部落纷争的魔鬼之地,徐福只好率领大家扬帆起航另谋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