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元归一,吞吐天地精气,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周清平复心神,随即,身躯转向东君焱妃所在的方位,在其刚至的时候,就已经察觉。
只是那个时候,小灵、小衣二人正处于观摩修行之中,故而,未敢断掉拳法的韵味,而今,口中朗声而语,迎了上去,单手指着不远处的凉亭。
看着在朝阳霞光映衬下的东君,金色的玄光隐现,那一身浅金色的长裙下,袖口及裙摆各有暗金色的花纹,金色腰封之侧挂两条浅黄色的缎带。
裙摆前方有金色波状花纹,下有开衩,垂有金褐色蔽膝,蔽膝下方有金黄色纹路,柔顺的长发仍旧别着一根黑色发簪,垂落身后。
脚踏浅黄色高跟,赤裸的脚踝更有几片至阳挂链,合体的长裙衬托完美的身姿,婀娜而行,闻周清之语,屈身一礼。
“昨夜非武真君相救,难矣!”
语落,对着周清深深点点头,总归还是自己修为太弱,否则,断然不会让那黄雀得逞,既然武真君出手,想来那黑白玄玉没有被掠走。
“那些都只是小事,虽然大王未下令让我出面,但同为秦廷中人,在我眼前之事,顺手而为,那边是玄玉所在。”
“昨夜动静不小,月神她们已经离开了大梁城。”
一步在前,周清出现在凉亭之中,东君焱妃在后方跟随,行至厅中,便是看到石桌上一件熟悉的事物,正是昨夜从嚣魏牟身上所夺的玄玉宝盒。
劲力吞吐,五行运转,短短数个呼吸,凉亭一角的水壶便是沸腾起来,屈指一点,便是两只温玉茶盏陈列,取来纤毫之叶,融入水韵,茶香弥漫。
至于小灵与小衣二人,则是在不远处做早课,各自静修玄功,周身玄光璀璨。
“多谢!”
“昨夜偷袭我的那人,应该是韩国前第一高手燕翔剑韩流,销声匿迹十多年,不曾想修为精进如此,武真君将其打杀了?”
顺着周清手指的方向,东君焱妃伸出修白的双手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思忖昨夜之事,倒是也明悟那人的身份,毕竟秦廷的守藏室之书还是齐备的。
那燕翔剑韩流的修为就算不是化神绝巅,也相差不远了,别说是对方袭杀,就是正面对峙,自己都不一定讨得了好。
如今,自己安好无恙,莫不是那韩流被杀了?以眼前武真君的修为,击杀那人轻而易举!
“算是打杀了,无论如何,如今七块玄玉已经有四块入手,说起来,你们阴阳家做事还真是麻烦,其余三块存于赵国、燕国、齐国。”
“这一次,大王下令你等取走玄玉,其它三块取走的难度更大,如何为之?”
七块黑白玄玉乃是阴阳家自己弄出来的,费了相当大的力气,先是分散七大战国,又要将七块聚拢在一起,周清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还是无语中。
韩国弱小,玄玉入秦!
南楚李园当国,朝政混乱,玄玉入秦!
大梁城东君亲自,取走玄玉!
而赵国的那块黑白玄玉据传有中山剑馆的顶级武者看守,燕国那块至今不知所踪,齐国那块在剑圣曹秋道身上,难度超越嚣魏牟。
持玉盏,静立亭中,看着不远处小灵二人的每日交手,随意而语。
“燕国的那块玄玉也早已入了秦廷!”
静雅娴立,闻周清之语,东君焱妃面上轻轻一笑,嘴角轻扬,眼眸深处闪烁别样的玄光,瞥了身侧的周清,颇为平缓而道。
“嗯,燕国那块……早已入秦廷?”
神情微动,这个消息的确有些诧异,即是东君所言,当是没有任何问题,自己不在中枢,想来隐秘之事不出,身躯微转,迎着东君那娇媚的容颜,好奇而应。
“燕王喜派遣太子太傅鞠武秘密入秦,带来黑白玄玉与诸多奇珍异宝,希望可以换回燕国太子丹,不过,被大王否决了。”
脆语而出,一言以蔽之。
“一块玄玉换回燕丹?”
“以燕丹现在的价值,区区黑白玄玉可是不够,有燕丹质子于秦,于将来一天下大势颇有裨益。不过,换不回燕丹的结果燕王喜应该知晓,尽管如此,还是如此做了。”
“难道在秦廷内,有人对燕丹留在咸阳不满?”
有燕丹在咸阳,将来秦国东出之时,便可以压迫燕国,干扰燕国内政,而且远交近攻之下,对困杀三晋之地利益良多。
这般算来,七块玄玉入秦已经有五块,口中念道玄玉换回燕丹之事,略有诡异,数息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看向东君。
“秦廷上下自然没有意见,但朝堂之外,却是说不准了,百家轻秦久矣,再加上燕丹之事,将来秦国东出,遇到的麻烦会更大。”
“而且后宫之内,山东六国之人繁多,据传,骊姬就曾劝说大王释放燕丹归国,华阳太后也曾过问此事,连带昌平君都曾一语!”
这一次,东君焱妃放出来的消息不小,感受玉盏的温润,对于燕丹,数年来,一直在自己的灵觉笼罩之下,在其身上有着苍龙七宿的秘密残留。
东皇阁下欲要汇聚的苍龙七宿钥匙也在其身身上,虽然自己现在还未发现是什么,推演其命运,似乎对秦王还有不小的威胁之感。
“骊姬!”
“华阳祖太后!”
“昌平君!”
“那么……东君阁下你呢?据我所知,东皇阁下派遣给你的任务中,如今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燕丹,传承千年神圣血统,相合苍龙七宿。”
“九宫神都汇聚,秦国一天下不可挡,如此,便只缺少打开苍龙七宿的三把钥匙:幻音宝盒、九五宝盒、最纯粹的姬姓血统!”
公孙丽身负家仇国恨,感同身受之下,自然想要大王释放燕丹归国。华阳祖太后为楚国人,秦国势大,一天下谋略初定,想来心思流转。
至于昌平君,估计也只是一提,未敢深入!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燕丹能够逃离秦国,那些人可是出了不少力气,而且跟前的东君焱妃更是随身护持,不知而今的她如何抉择?
“武真君所知晓的苍龙七宿隐秘比我更多。”
“东皇阁下任务交于我,占星律下,在秦一天下之前,燕丹必须离开秦国,归于燕国,聚拢七宿之力,否则,燕丹在秦,七宿之力聚散,多年之功不存!”
虽未直接正面而应,但也已经流露出周清想要知道的答案,东方七宿的力量汇聚,须有载体,燕国之内,燕丹便是最佳的一个。
倘若其人久不在国,七宿的力量自动分化,到时候,阴阳家耗费在燕丹身上的功夫都白费了。所以,燕丹必须离开秦国。
“我与东皇阁下有约,燕丹的事情我并不插手!”
将手中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燕丹纵然归国,也难成大事,难道还会有荆轲刺秦?荆轲早已被自己斩杀,若是他人刺秦,入不得咸阳。
对着身侧的东君焱妃深深看了一眼,看得出,东君于燕丹身上秘密的兴趣颇大,但那些……和自己并没太大关系。
自己所期待,乃是在数年中之后,秦一天下将会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荡灭六国,匡合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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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焱妃很快就离开了,当然,带着玄玉宝盒一同离去的。
昨夜大将军府遭受贼人冲击,消息传档开来,整个大梁城为之沸腾,甚至于连大将军都遭受重创,如今正在榻上疗养,如此,更是令魏国之人愤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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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那些无限的愤恨之意没多久便是消散了,又是夜幕降临,天上人间之内,再一次的公室贵胄纸醉金迷,无论大将军府邸发生了什么,总之,和他们没有关系就可以了。
只要他们的财富还在,只要属于他们的美人还在,只要属于他们的权力还在,一切就都不是大问题,这一点,对于大魏王来说,亦是如此。
据传,知晓黑白玄玉被抢走,魏王还派人亲入大将军府,好好的训斥了嚣魏牟一番,坐拥兵士齐聚的大将军府,又有绝顶武者之力,护持不住一块玄玉,很令魏王怀疑其能力。
后续之事倒是不清楚,但从街道之上一队队密集的巡逻来看,那些零散的游侠之人要倒霉了,北城与南城中的一些惹事者也要倒霉了。
“嫣然见过道武真君!”
前方楼阁的莺歌燕舞之音依稀扩散,后方的宅院厅堂之内,则显得安静祥和许多,灯火摇曳,映照光明,周清端坐上首,看着厅下的两道身影,两道熟悉无比的身影。
柔声而语,那女子姿容惊艳无双,圣洁的纱裙罩体,暗夜之下,凉风席卷,丝毫不以为意,柔顺的青丝梳成堕马髻,垂落修长的脖颈之侧。
配上其修长曼妙的身段,纤细的蛮腰,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动人,轻纱遮掩,屈身近前一礼。
“苍璩见过道武真君!”
再见苍璩,似乎也经过凡俗的磨练,不复最开始见到的清冷与倨傲,漆黑色的长袍加身,眉目飞扬,神情带着残留的冷酷,拱手一礼。
“二位,坐!”
挥手间,柔和的劲力吞吐,单手指着下首的条案,点点头,灵觉运转,占星推演,对于她二人的前来之意倒也知晓。
纪嫣然与苍璩也没有客气,各就各位,侍女近前斟倒清酒,摆上精致的点心,身为诱人可口,但很明显,二人心不在其上。
“白日流传,嚣魏牟被人重创,不知如今伤势为何?”
举起青铜盏,迎着下首的二人,随意问道。
“多谢大人关心,嚣将军无碍,调养一段时日便可。”
“今日嫣然带着苍璩前来拜见武真君,乃是有一事相求!”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场诸人心中都有数,遮盖容颜的纪嫣然看不出具体神情变化,但从其明眸闪烁,也可窥其内心波动。
纤手举起青铜盏,轻抿一口,归置条案,而后缓缓起身,掐动阴阳道礼,单手指着亦是起身的苍璩,颇为诚恳而道。
“你想要我解开他身上的封印?”
周清不可置否,当初之所以封镇苍璩的修为,乃是为了杨朱一脉不至于断绝,否则,依照其所创的玄功修行,别说大成,更进一步,便是惊险万分。
杨朱一脉是道家最冷酷、最自私一脉的外显,天地阴阳,道即是身处其中,也是超脱其上,与其让别的道者占据此道,还不如杨朱一道传承。
“……不错!”
纪嫣然没想到对方一下子便猜到自己所想,这种手段已经和南公相似,念头运转,多日前传来消息,南公都险些被对方击杀,只怕对方的实力更深不可测。
今日前来,主要便是想要玄清子解开苍璩身上的封印,这道封印嚣魏牟也没有能力解开,南公看过,也没有能力解开。
“他也愿意将封印解开?”
迎着纪嫣然那灵动明眸,周清将目光落在苍璩身上,其一身修为卡在先天巅峰久矣,普通人如此,心性早就错乱,感其数日前所言,并无大的影响。
“给我时间,我定可以此玄功重振杨朱一脉,盖过道家天宗、人宗!”
推演万千,种玉功没有任何问题,苍璩眉头紧锁,感受周清看过来的目光,一步上前,不如厅中,周身漆黑色的玄光笼罩,直视前方,深沉而道。
双手紧紧握起,话语之间,再现数年前的桀骜与酷然,虽然对方耽搁了自己数年,但这数年自己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我很期待。”
抬手一道紫色玄光打入苍璩的体内,刹那间,封镇其体内的力量不存,不受压制的内力澎湃运行,又是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玄光扩散。
如此年岁,就创出那般玄功,虽然残缺甚大,但这般天资罕见,种玉玄功,凝练道种,为他人做嫁衣,四象汇聚,玄功初成。
“多谢大人成全!”
此行入天上人间之前,纪嫣然还以为事情会非常难办,连带苍璩都不觉得有希望,但观眼前景况,从开始到现在,自己没说几句,一切种种已然水到渠成。
颇有一种幻妙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