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微微蹙眉,瞧着顾简沫穿戴整洁、端庄得体,却唯独神色颇有异常,且目光无神,空洞至极。
以往那个刁钻气盛的顾简沫,再也不复。
“不要伤害我的昕儿……你不要过来……”顾简沫仍在喃喃低语,那恐慌之色,令人心惊。
黎夕妤不再去看她,向后退了几步。
“自昕儿离世后,你姨娘便也疯了,每日里抱着这‘兔子’不肯撒手,就连这正堂也被她当做了灵堂,供着昕儿的灵位。”黎铮开了口,话语中尽是苍凉,他站在一侧,竟有些不知所措。
黎夕妤望向前方,入眼便是黎未昕的牌位,其上刻着的字迹,竟刺痛了她的眼。
不知为何,瞧见这样的一幕,她本该觉得快意。
可她不曾生出半点快感,心底一阵阵地抽搐着,逼得她渐觉呼吸不畅。
与司空堇宥紧紧相握的掌心逐渐溢出涔涔汗汽,令原本温热的掌心变得有几分冰凉。
时至此刻,她终是明白,当初凤萧寒与他所说的话,究竟是何意。
原来她的父亲,当真不是太好。
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无法直视他,哪怕满心的悲凉,却也忘不掉当年所经历的种种苦难。
或许她早已不再怨恨他,却终其一生也无法原谅他。
站在这熟悉却也陌生的屋内,她只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重,压迫着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
她有些站不住了,想要转身离开,不愿再多做停留。
而司空堇宥显然知晓她的心思,在这时开了口,“黎老爷,我今日带阿夕来访,实则另有要事。”
见司空堇宥开了口,黎铮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脸上挂着窘迫的笑意,颇有些诚惶诚恐之感。
时过境迁,一切都已不复当年,任黎铮如何也想不到,当年那被他瞧不上眼的未来女婿,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主。
“虽说阿夕早在三年前便与你们黎家断了一切瓜葛,可如今我们既然回了京城,未免街坊里谣言四起,我依旧选择带她回来。”司空堇宥的口吻不轻不重,却透着几分威严。
“黎老爷您也知晓,如今大局已定,天下太平。我与阿夕历经重重苦难,不久后将会大婚。我今日来,只是向您要一句话:是否放心将她交给我来照顾?余生无论荣华富贵,我会将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这虽是一番问话,可自他的口中说出,却分明不容人抗拒。
黎夕妤原本遭受压迫的心境,在听见这一番话时,骤然间跌宕翻滚。
她下意识转眸,望向他的侧颜,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与力道,眼眶中蓦然盈了泪水。
他的神色无比坚定,黎夕妤瞧见他的眸子,其内有光华流转,璀璨无比。
黎铮却怔忡了许久,待他回神后,便重重点头,“夕妤这个孩子,我们黎府亏欠了她太多,我这个做父亲的,早已无颜面对她,却也希望她的余生能够充满温暖,有人爱护,有人依靠。”
黎夕妤听后,轻轻闭起双眼,将眼眶中的泪水收回,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黎铮。
她的目光一片冰冷,却不见愤恨,唯有凄凉。
“黎府真正亏欠的,是我那九泉之下的娘亲!”她终于开了口,口吻却有些强硬,“我的娘亲才真的是个可怜人,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你,整日活在这牢笼中,她受人陷害,却无人替她伸冤,她备受煎熬,最终长眠于地底!而你,你恨了她那么多年,你真正亏欠的不是我,是我的娘亲!”
黎夕妤话音落下后,本以为黎铮会露出惊异的神情,可他没有。
他十分平静,眼中无任何波澜。
黎夕妤心头一震,目光沉了下去,冷冷地问,“莫非……你早已知晓当年的真相?”
黎铮迎上她犀利的眸子,轻声回道,“你表舅回京后,我曾见过他一面。他将过去的真相一一告知,我方才知晓……竟错怪了你的娘亲那么多年。”
黎夕妤微微眯眼,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顾简沫,声音愈发阴沉,“所以,即便知晓了当年的真相,你也依旧打算继续亏欠下去,是吗?”
“不然我又能如何?”黎铮的嗓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竟有些激动,他指着顾简沫,道,“她已经变得痴傻疯癫,难道还要我亲手杀了她不成?夕妤,为父一把年纪了,身边已没有亲近之人了……”
黎夕妤的目光猛地一滞,她清楚地瞧见了黎铮眼眸深处的凄楚与悲凉,瞧见他那落魄的身影中透着浓浓的孤寂。
他仿佛置身在一片荒凉中,周遭没有一人,他紧紧地环抱着自己,伶仃孤苦,孑然一身。
心头似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所刺,黎夕妤的身形轻轻一颤,她不愿再多做停留,蓦地松开了与司空堇宥紧紧相扣的手掌,转身便走。
司空堇宥见状,又深深地望了黎铮一眼。
“黎老爷,过往之事我都可不再计较,今日带阿夕来此,不过是希望她能够与过去道别,从而拥抱新生。往后,她会有自己幸福安稳的生活,希望你们……莫要再打扰她!”
留下这样一番话后,司空堇宥也随之转身,快步追上了黎夕妤。
二人紧紧相牵,不需言语,已懂得彼此的心思。
而就在他们即将迈出庭院时,后方突然又想起黎铮的声音。
“夕妤,我这一生最为后悔的事,便是当初那般狠心地待你。我不求你能原谅,只盼日后年年岁岁,你再也不受任何苦难……”
苍凉的嗓音传进耳中,黎夕妤停下步子,竟陡地怅然一笑。
过往一切恩怨苦乐,似是皆在这一刻,化作烟云尘土,随风散尽。
从前她恨得深沉,报仇是促使她活下去的力量,可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会遇上身边的男子……
“呵……”她突然轻笑出声,不作回应,复又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司空堇宥走在她身侧,她能够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是她所贪恋的。
踏出黎府的那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今日阳光明媚,空气中似也透着清香。
心底的压迫感彻底消失,她回首仰望着府门上的牌匾,后一笑而过。
她最终与司空堇宥踏上了归途,每向前走一步,发生在黎府的前尘往事便淡了一分。
直至穿行在嘈杂的街道上,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许多记忆已变得模糊不堪。
而从前所遭受的种种苦难,仿佛是上一世的经历,不再属于她。
她终于明白司空堇宥的用意,站定住脚步,转身凝望着他。
“少爷,谢谢你。”这么多年了,她依旧喜欢如此称呼他。
而这么多年了,也唯有她能够将这称呼唤得如此动听。
司空堇宥勾唇一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我们唯有面对,才能与过去道别,从此放下仇恨,去迎接新的生活。从此之后,我们不为仇恨而活,方能卸下肩头的重担,去过自己的人生。”
黎夕妤重重点头,眼中盈着泪光,却笑得灿烂。
二人继续前行,司空堇宥却问道,“阿夕,你可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讲过的故事?”
黎夕妤莞尔一笑,却道,“少爷,不如由我来替你补全这个故事,如何?”
司空堇宥挑眉,“那你说说看。”
“在从前啊,有只小狼,它的母亲被人类所杀,它记住了仇人的样貌。可它太弱小,为了替自己的母亲报仇,它隐忍多年,将自己变得十分强大。没有人知晓这些年来它都独自忍受了什么,可它的坚韧,最终使它大仇得报。”黎夕妤的声音很轻,却足以令司空堇宥听得真切。
“呵……”他低笑出声,“阿夕,你这故事缺了些内容。”
黎夕妤眨了眨眸,心下了然,便又道,“至于那只兔子,经过几年的磨练,它兴许依旧不够强大,可它想要与小狼共度一生的心念,却从不曾改变过。小狼与兔子都在等着那一日,等着一切归于尘埃,便能相守一生,再不分开。”
黎夕妤话音落后,司空堇宥不再回应。
二人穿行过大街小巷,直至人潮渐渐稀少,司空堇宥方才开口,“阿夕,这两年里,我曾那般狠心地待你、伤你,你可有恨过我?”
“若换做是我,也会那么做。所以少爷,我永远都不会恨你。”
“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
“何事?”
“我从不曾对司寇瑕动过心,而她的棺椁,最终也派人送回了古阳国。”
黎夕妤怔了怔,片刻后勾唇,笑答,“我知道。”
她所回应的,是他的前半句话。
至于后半句,她只是一笑而过。
过去的事情,她不会多做纠缠,至于那个女子……无论她是否会活在他的记忆中,都无妨。
将黎夕妤送回司空府后,司空堇宥便匆匆进了宫。
刚踏入宫门,便见墨影正候着。
“少爷,”墨影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一切皆已准备妥当,明日的登基大典,不会有任何差池。”
司空堇宥点了点头,吩咐道,“张业先生曾推算过天时,称下月初十乃是大吉之日。你着手去准备,我与阿夕,将在那日完婚。”
“是!”墨影连声应下。
眼看司空堇宥抬脚便要走,墨影连忙又道,“少爷,您似乎……还忘了一件要事。”
司空堇宥挑眉,有些疑惑,“何事?”
“大牢里,尚且关押着当年的太子,厉臻……”
听闻“厉臻”二字,司空堇宥的眸光蓦然暗了下去。
他双眸一眯,冷冷地吐出一番话,“带去净身房,处理过后送去春阳巷,终生不得离开半步!”
墨影闻言先是一惊,片刻后重重点头,“属下领命!”
春阳巷,那是荣阳城中一处不为世俗所接受的花街柳巷,通常去往那里的人,皆有男风龙阳之好。
司空堇宥留了厉臻一命,看似是法外开恩,可实则却是要折磨他,要让他饱受身体与心灵的摧残,生不如死。
这日酉时,司空堇宥离开宫门,却并未回司空府。
他去往城中酒馆,买了两坛酒,独自一人登上了城南万祥山。
待他坐在山头时,夕阳已落下了。
他望着天边的万里红云,开了酒坛。
他将两坛酒都开了封,一坛抱在怀中,另一坛则置于身边三尺远处。
山头冷风呼啸,他转眸望着不远处的祭坛,目光一片幽深。
他抱起酒坛,几番豪饮,辛辣的酒水灌进口中,令他心生钝痛。
“阿贞你看,如今这万里江山宛如画卷,我坐在这最高处,却生不出半点快感。”他开了口,声音很轻,随着风去向远方。
他的身形有些落寞,笔挺又孤傲,“我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倘若你还在人世,倘若还与我站在一起……”
“你背叛过我,我也恨了你,最终甚至亲手杀了你,可一切结束后,我竟还是会时时思念你……”
“呵……这世间事,真真假假,也不过浮世一场梦。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祭奠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记得你……可如若时光可以倒流,一切能够重来,我却宁愿,从不曾遇见过你们兄妹二人。”
翌日。
华月初三,天光明媚,大地渐有回春之势。
这一日于整个穷奇国而言,无疑是不同的。
皇朝更替,新君即位,那属于厉家一脉的辉煌,永远成为了过去。
御林军自宫门口一路绵延至城南万祥山下,百姓们跪了满城,文武百官提早抵达万祥山下,排列整齐。
两顶宫轿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缓缓向南而去。
于辰时三刻,抵达山脚下。
司空堇宥自前方的宫轿而出,亲自请出了第二顶宫轿中的人。
那是一袭华裳的黎夕妤,她今日盛装而来,虽未着凤袍,未戴凤冠,但所有人都清楚她的身份。
司空堇宥牵着她,二人在百臣万民的注视下,相携踏上那高高的石阶。
这一生,她从未被人如此注目过,不免有些紧张。
“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坐在山脚下的马车里,放出两只彩雀的事吗?”许是为了减缓黎夕妤的紧张,司空堇宥开了口,笑问。
黎夕妤轻轻点头,“记得,与你在一起时,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我都清楚地记得。”
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少爷,在我身处永安寺的那一年里,你曾去看过我,对吗?”
“呵……”司空堇宥只是笑,却并未回话。
黎夕妤转了转眸,又道,“我刚失明的那一日,你曾去过永安寺。”
她的话语十分笃定,目光微微一暗,却转瞬即逝,“加之狠心抛下我的那一夜,你一共去了两次!”
“呵……”他又轻笑了一声,手中却突然多了一枚玉镯。
二人步伐未歇,继续向山头走着。
司空堇宥将手中的玉镯套在了黎夕妤的腕间,“是三次。”
黎夕妤正垂眸望着腕间的玉镯,那是从前途经应州时,他曾赠与她的。
她正失神间,却听见他的声音,心头蓦然一颤,有些怔忡。
她侧目望着他,却见他唇角带笑,满眼的柔情。
三次……
那么还有一次,是在何时?
登上山头祭坛后,黎夕妤站在司空堇宥的身侧,却见山下的百臣万民齐齐下拜,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下黑压压一片,这偌大的阵势,令黎夕妤惊骇万分。
随后,有宫人开始宣读圣旨,那是冗长又繁琐的话语,她并未听进耳中。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望着那一身明黄的男子,极尽柔和。
实则他做不做皇帝,于她而言并无分别。
她想要的,从来就只是相守。
她不怕千万个日夜都活在那密不透风的宫闱中,不怕他日理万机而鲜有闲时与她共话桑麻,更不怕那一条条的规矩与约束……
只要能够在他身边,只要每日都能看见他,哪怕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也全然足够。
突然,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姓。
“今有黎氏之女夕妤,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六宫表率,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下月初十乃大吉之日,朕将与皇后完成大婚之礼。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宫人的话语终止于此,冗长的诏书,便宣读完毕。
黎夕妤瞪大了眼,耳中依旧回响着那尖细的嗓音,久久未能回神。
忽而,一只大掌倾覆而来,紧紧握着她,掌心温热,是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随后,她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呼喊,“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喊声绵延万里,响彻在天地间。
黎夕妤忍不住转眸,正巧迎上了司空堇宥柔和的目光。
下月初十,大婚……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黎夕妤最终与司空堇宥并肩下了祭坛,坐回在宫轿里,依旧有些恍惚。
这一日,华月初三,司空堇宥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夕荣”。
“夕”为“夕妤”,“荣”则寓意兴荣强盛。
从此后,那属于穷奇的时代,彻底终结。
司空堇宥颁布了一系列的制度,废除了穷奇旧制,免夕荣百姓一年税收,遣伤兵、伤兵回归家乡……等等……
而她黎夕妤,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甚至,于不久后,她将与司空堇宥完婚……
直至宫轿抵达宫门,轿帘被人掀开,黎夕妤也依旧处于恍惚之中。
视线中,一只大掌伸了来,掌心纹络分明,宽厚且温暖。
她缓缓伸出手,递向他。
自今日起,他们便要住在这皇宫中,成为夕荣国的主宰,夕荣百姓的天地。
二人踏入宫门,行走在最前方,向那神圣的宫殿而去。
在他们身后,跟随着邹信、天宇、墨影等人,如今他们身为宫中一等侍卫,身份地位大有提升。
御林军依旧整齐地排列在宫道两侧,群臣百官跟随在后。
皇宫正殿,名曰“万盛宫”,金碧辉煌,泛着夺目的光彩。
司空堇宥与黎夕妤坐在那高台之上,殿中百官跪了一地,神色颇为庄严。
此乃司空堇宥登基后,所召开的第一场朝会。
这朝会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直至午时将至,方才退朝。
群臣纷纷散去,大殿骤然变得空荡。
二人依旧坐在高位上,互相凝望着。
“是否觉得,有些不真实?”司空堇宥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问道。
黎夕妤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气息,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我也一样,身处这陌生的宫殿中,坐在这把人人都想得到的龙椅上,却觉心底空荡荡的。若不是你还在身边,我怕是会认为自己正活在梦中……”司空堇宥的嗓音有些沙哑,话语中透着几分疲累。
黎夕妤自然懂得他的心思,他们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委实太过艰难。
相较于眼下的安然,反倒那些危机四伏历经波折的过往显得更加真实。
“小心!”
突然,司空堇宥低吼了一声,黎夕妤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他揽着,一跃而下。
她不知出了何事,一颗心却慌乱地跳动着,莫大的惊恐涌遍周身。
她站定脚步后,却见司空堇宥的肩头多了一根银针,正泛着森冷的寒芒。
随后,一道破空声自身后响起,直直向她的后心逼来。
她被司空堇宥拉扯着,避开了一道暗器,却发觉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下一刻,刀剑出鞘的声响传进耳中,她瞧见了一道黑影自内室闯出,手中抓着一把长剑,飞速向她袭来。
敌人一身黑袍,以黑巾遮了面,可那一双眉眼,却万般熟悉。
司空堇宥一把将她推开,正欲徒手与敌人对抗。
然敌人的剑却骤然转换了方向,向着他直直刺来。
他迅速闪身,随之拔出了刺进肩头的银针,瞧见针尖处的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墨影带着一众侍卫闯了进来。
敌人微微挪动了身子,手中的剑便再度向司空堇宥刺去。
他眉头微蹙,只觉浑身上下的力气正在流失,便再次闪身,避开了这一击。
可下一刻,当那利刃突然转向黎夕妤时,他恍然明白:这人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是黎夕妤,先前的那几招攻势,不过是障眼法。
他迅速动身,想要拦下敌人的攻击,却为时已晚。
那把剑,已距离黎夕妤越来越近。
黎夕妤更是瞠目结舌,她想要闪身避开,可敌人距她太近,那把剑也距她太近。
片刻后,有利器刺进皮肉的声响传出,天地皆在这一刻静了。
预料中的疼痛感并未传出,只因在她的身前,多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司空堇宥不知是如何冲来的,竟替她挡下了这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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