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琴君并没有看一眼罗凛,而是集中精力,专注琴之上,微微颔首,对着琴行了一礼,接着右手轻轻划过琴弦,一串悠扬的声音随着手的韵律从琴中如涓涓细水般缓缓流出。
“什么!”罗凛吃惊地看着琴君抚弄着自己的琴,自己这琴除了自己可从来没有其他人能弹得起来。如今琴君却是信手拈来,弹着悠扬宁静的琴曲。
“不要想其他,专心听琴声!”罗凛心中突然响起声音,看向琴君,琴君却还是专心地抚着琴。罗凛心中虽觉得奇怪,却也是努力让自己沉浸在着琴声之中。
琴声幽幽,平静中带着安抚,如流水般一层层洗涤着听曲者心中的喧嚣,罗凛在琴声之中,仿佛来到了一片与世隔绝的仙境,那里没有战火的纷扰,没有世俗的一切,有的只是闲适。在那里,炼影不再是一种压力,而是一种兴趣。有人喜欢炼影便炼影,有人喜欢抚琴便抚琴。在那里,罗凛身心得到了极大的解脱。
不过随着琴君的手间划过最后一个音符,收手而止,罗凛也从着那梦境中回来,琴君此时满意地看着罗凛道:“如何?现在好些了吗?”
罗凛此时也是没了之前消极的样子,礼貌地回答道:“多谢先生相救,我想我已经好了。”
“哈哈哈哈!好了就好,说说吧,你都发生了什么事?”琴君听见罗凛的回答,对罗凛越看越是满意,笑着问道。
“说我的事之前,先生可以告诉我为何你能抚得了我这琴?这琴,除了我我还没见哪人抚过呢?”
“哈哈哈,先说说你的事,这些我待会儿都会告诉你的。傻孩子。”说完,琴君还爱怜地摸了摸罗凛的头。
于是,罗凛乖乖地将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琴君,从自己从何而来,说到为何来此处,从自己原来是个小少爷,说到如今自己成了不知以后的茫然小孩。罗凛的诉说很长很长,琴君却是没有一点不耐烦,安静地做着倾听者,让小孩子将自己肚中的委屈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说到最后,罗凛止不住了眼泪,一边努力试着止住眼泪,一边却又让着眼泪一直流下:唔,其实我不是想哭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男人不在了,罗伯不在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说完,罗凛彻底撑不住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琴君见状,走上前,一边帮着罗凛擦拭着眼前,一边安慰道:“罗凛,你是男子汉!要坚强!你不是说那个罗伯给了你一封父亲写的信,先打开看看呗,说不定有些什么呢?”
罗凛一听,一边说着对对对,一边赶忙掏出信,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可真要打开的时候,却又有些害怕,不敢打开。
“打开吧,孩子!男子汉就要敢于面对一切,不是吗?”
罗凛听话后,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打开这可以说是那个自己最恨的人,如今留给自己的唯一。
罗凛吾儿亲启:
看到此封信时,不知道你的父亲还活不活着。老实说,父亲确实对不起你母亲和你,你母亲是个好夫人和好母亲,而我却失了自己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父亲在这里郑重跟你道一声歉。对不起!我的儿!
直到现在,为父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错误,如果在你小时候,我能多多关心你一些,多多在意你一些,或许你现在就会是名副其实的炼影天才了。想到这,父亲突然感觉很后悔。都是为父的错误。
可是,罗凛!你听好,如果时间可以逆流,父亲还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西海岸是一块神奇的土地,那里战火纷飞,对外处于昊苍边境乃至圣影大陆边境的西海岸要承受着大陆外岛屿人的不断骚扰;对内西海岸又是混乱之地,那里有着整个昊苍都镇压不住的恶人。
我们罗家自始至终的任务就是镇守西海岸,保卫昊苍。你的先祖,你的太爷爷,你的爷爷都死在这片土地。可能是你父亲摊上了好时光,西海岸如今被圣影城接手,我也可以回到鸿运城。但是鸿运城对罗家来说,那是罗家这棵大树的枝桠,而西海岸却是罗家的根!一棵树,在根受到侵害时,枝枝桠桠又如何逃脱这侵害。
因此,罗凛!为父要告诉你的是——你罗凛,我们罗家的下一任家主,百年荣耀必须由你传承!
结果,我的儿子却是个只懂琴乐,不知炼影的人。这怎能让我不急!现在父亲告诉你,我罗家现是如何境地。父亲参加的比斗乃是昊苍的评级比斗,若赢了还好,输了便会直接导致昊苍沦为公国!想我罗易武,半生戎马,保家卫国,最后却成了害国之人!
如今,父亲也没什么大的把握,总感觉此事有太多奇怪,冥冥之中,罗家也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但是我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在此次比斗中保住罗家。因此父亲现在不要你炼影!不要了!再也不要了!好好活在宁清,为我罗家留条后路!可好!!!
……
罗易武的信其实并不长,可是罗凛却是看了很长时间,双手紧紧攥着那张已经有些皱的纸,眼中眼泪再次喷涌而出,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不!我要炼影!我再也不要弹琴了!我要传承我们罗家!父亲!求求你!让我炼影!”说完更是直接双膝一跪,在那里痛哭着。这是罗凛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喊罗易武父亲,却已经迟了。罗凛悔恨极了,脑海中浮现的皆是之前自己一次次的自私。
“我不想炼影,因为我不想我的儿子以后和我一样没有父爱!”
“罗!易!武!罗!易!武!”
一段又一段的混帐话清晰地出现在罗凛脑海,罗凛更是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刷着自己耳光,突然带着绝望如求根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抓住那封信,捧在怀里呐喊着:“父亲!求你让我炼影!”
一旁琴君看着此时如死灰般绝望的罗凛,赶忙试图抢走罗凛手中的信,却不想罗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下推开琴君:“让开!你别想抢走我父亲!”
琴君无奈,却还是想出对策,带着诱惑的口气对着罗凛道:“好好好!那你父亲死了,你想报仇吗?”
罗凛听到“报仇”两字,两眼放光,跪着就来到琴君面前,双手颤抖着抓住琴君:“求求你!求求你!教我怎么报仇!”
“你先冷静一点,你这样怎么报仇!怎么报仇!好好听我说!听我说!”琴君看着罗凛还是那样,对着罗凛吼道。
罗凛听后,无力地放下抓在琴君身上的双手,自嘲地笑了笑:“呵呵,是啊。我个三影的垃圾,如何报仇!这都怨……怨……琴!”罗凛说话间,忽然明白了这一切到头来都是因为自己太好琴艺,就站起身来,作势要砸了那把琴。
琴君这才不高兴,看着罗凛离琴越来越近,一巴掌就直接把罗凛扇到地上去,怒喝道:“你就算把琴砸成多少块!你都救不了你父亲!报仇报仇!你需要的是报!仇!”
罗凛无力地从地上爬起,看着琴君:“我也知道我砸了琴没用。可是你知道吗,我才三影!三影!我父亲五百影都死了!我这要怎么报仇啊!报仇报仇!说得好听!”
琴君蹲在罗凛面前,看着罗凛,微笑道:“我告你怎么报仇!炼影!”
“哈哈哈哈!炼影!如何炼影!我差人家多少你知道吗!我这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如啊!”
琴君接着道:“我教你炼影,保证能报仇!”
罗凛一听,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抓住,问道:“你教我炼影!肯定能报仇嘛!”
琴君站起身来,重新坐到琴边:“是的,你冷静点,来琴边坐下。我来告你怎么报仇!”
罗凛赶忙站起身,不管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直接坐在琴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等琴君说话。
琴君把罗凛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却是毫不理会,温柔地像对待女人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琴,直到罗凛有些坐不住的时候,琴君这才说:“这琴,是从何而来的?”
罗凛一听,不是说好了教我报仇嘛。不禁有些不高兴,气得转头不想看琴君一眼。
“呵呵,傻小子,快说这琴是从何而来。这很重要。”琴君看着罗凛此刻变成了小孩模样,好笑道。
罗凛一听,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刚知道事开始,这琴就一直在罗家。父亲说好像是先祖带回来的。”
琴君听了罗凛的话,有些激动地说道:“喔!先祖,你先祖是谁?可来过宁清。”
“先祖也是昊苍的元帅,之前救过宁清太子,来过宁清受封。”
罗凛这话一说,琴君直接激动地跳了起来:“这就对了,果然是那把琴。”
罗凛莫名其妙地看着琴君,发问道:“什么那把琴,这不就是一把琴吗?”
琴君带有深意地摇了摇头,微笑道:“不对哦,此琴非彼琴。好了,你想炼影报仇是吧。我就告诉你个方法可好?”
罗凛用劲地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琴君,终于来正题了。快说快说。
只见琴君抬起手,指向琴:“用琴!”
“什么!用琴报仇?哈哈哈哈!我罗凛被这琴牵绊这么长时间!都是这琴!我罗凛失了父亲!如今你让我用琴?不!可!能!”罗凛似乎不相信琴君所说,就欲起身离开。
“唉唉唉,别急啊。我说得是以琴炼影,你喜欢琴,可是觉得琴毁了你。如今整个人只想着报仇,现在我给你的方法,就是以琴炼影,既不放弃琴,又能炼影报仇,何乐而不为呢?”说完,琴君一脸微笑地拉住想要起身的罗凛。
罗凛疑惑地站在原地,看了看琴君,又看了看琴,眼神充满着不舍和留念,但最终还是狠下心说道:“我拒绝!”说完,罗凛收起之前的不舍与留念,毅然决然走出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