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
曲怡夏扫一眼面前这男子俊朗硬挺的面部线条,恍惚间和记忆里那个少年竟不大对得上号了。
他们从读高三的时候开始交往,他是个尽职的男朋友,每天接她上学,接她回家,有别的男生对她示好,他会冷冷地警告对方,有人欺负她了,他便欺负回去。
高中毕业后,所有同班同学都说,是她赚到了,她自己也这样想。
那会他却一脸认真地对着别人解释,是他赚到了,他说她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女朋友。
他一定不知道他说这话时,她有多心动。他是个吝于解释的人啊,却在所有人面前将她高高捧起。
他很宠她,有许多次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个低能儿,因为他总担心她会在这样那样的小事上栽跟头,每每不放心,恨不能全天候监督着她才好。
他们读的同一所大学,之后又一起出国,去的同一所学校当交换生。近五年的时间,他们极少有一次性分开超过一周的。
两人的感情并非从一开始就是情深意重,而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她觉得这样很好,细水长流。
他有自己的坚持,譬如私底下随她闹,但出门了得给他留点面子,有些儿大男子主义,可并不令人讨厌。
他拒绝在公众场合和她太过亲热,他可以抱你但觉得背就是不行,他说自己是个传统的男人,觉得上-床这种事最好留到婚后。
也曾意乱情迷过,想勾搭他放下所谓的传统思想,可他有时候真是清醒又理智得让人讨厌,他总能刹住车。后来她忍不住追着他问他是不是性功能障碍了,那时间他的脸色真是,五颜六色,异常精彩。
她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可他并没因此多气恼,只是挨不住她的讨问了才无奈笑笑:“再深的感情,在没结婚前都可能产生变数,我不能占你便宜,这样万一哪天感情出现变故,我会耽搁了你去找个更好的人。”
就算是感情最浓时,他也保留了一丝他们会分开的假设。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气他的过分冷静,还是痴迷他这样为她着想。
她也问过他的底线在哪,那时他说的是,他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背叛。可以和平分手,但彼此交往期间,不该有任何第三第四者的介入。
为此她和所有对她有意的男生都保持距离,不搞暧昧,也不给别人任何希望。
读大二那年,她被引以为友的同学设计,和江城的一伙黑帮组织结了怨,几乎生死一线。他孤身跑去救她,险些被废了左手。他年少时痴迷赛车游戏,此后跟人定下赌约,只要他玩赢了那场赛车比赛,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其实那伙黑帮组织还是忌惮着他背后的司家的,只不过在接管锦航以前,他能拥有的实权很有限,他也不习惯借助家族势力来作威作福。
那会他拖着一只血淋淋的左手上了那辆装了定时炸弹的跑车,那一瞬她真在想着,如果他有任何意外,她绝不会苟活。
生死状他签了,只要他在半小时内跑完赛车的全程并且拿到第一名,他和她都可以安然无恙。
若是跑不完,那么她活,他死。
真狠呐!尤其他的一只手还在淌血。
直到比赛开始,她的脑子都是蒙圈的,负责计时的人那会笑得相当明媚,对方告诉他,这条跑道上的最好记录是34分18秒2。
魔鬼,那群人都是魔鬼!
她疯了一样地想叫喊出声,可最终只有眼泪一串串地掉。
他用了29分47秒回到了起跑点。
就差那么十来秒,就差……
等两人都成功活了下来,她才发现他的身体特别、特别冷。
而他开过的那辆车,方向盘上都是血。
医生说要是再晚半小时过去,他这只手就只能当摆设用了。
那是在父母过世后,她第二次哭得撕心裂肺。
曾经有同学说他看起来特别冷,问她说你们相处时是不是柏拉图,不会有嘘寒问暖这种小细节。
怎么会呢?当然不是。
可他有多好,她不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私心里,她希望他的好,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们大学还没毕业前,他就已经是国内多家大型三甲医院重点争抢的高材生了,他的人生履历,真要用两个字来评价的话,那么不是‘优秀’‘拔尖’,便是‘精彩’。
她以为毕业了,他们总算可以修成正果。不想他的爷爷找到了她。
对方的语气并不强势,他就是只笑面虎。他用委婉的语义提醒她,如果他的孙子坚持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弈宸会失去一切,包括司家长孙的身份。
司家啊。
交往的最初,她并不知道他身后有那么庞大的背景。后边知道了,她不是没忐忑过,可平静了那么多年,她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却原来,司家不过是在等着弈宸有资格进入锦航了,才准备出手。
他曾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那时候她信誓旦旦地在他爷爷面前说,他的孙儿会选她。
老人家并没有打击她,只是笑笑说:“不要低估了他的冷血。”
冷血?
怎么会呢?
这样的词,是不了解弈宸的人才会给他套上的。她跟老爷子说:“看来您一点都不了解您的孙子。”
却不想到头来大错特错的,是她。
是她啊!
他们的爱情越得过生死,最终却败给了现实。
他提出要分手后,就真的决然得再不回头。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毕业后唯一的一次同学聚会,她在聚会上耍酒疯,对他说他爱的人其实只有他自己。
他沉默得没有回应。
再之后便是一度春风,她醒来时身旁躺着他,那是他们唯一一次肌肤之亲。
而就在此时此刻,他告诉她,错了。
当年和她发生了关系的人,不是他。
“那场聚会上,我喝了很多,烂醉如泥。坦白说,我不认为在那场情况下我还能和人……”直到确认她足够冷静了,男人才漠然道:“无论如何,这些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