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流离

阳光姣好,军营中之外有几片树木。春意正浓,坐在军营里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一片青翠在日光中微晃,沙沙作响。

就连习惯了沙场的士兵看着这片绿意都不自觉地看得入神,没人不喜欢这一番春色。

曹操站在校场前,身前是一列士卒,随着一阵脚步声,士卒向两侧让开。

吕布的身上捆覆着绳子,两手绑在身后,两个士兵压着他的肩膀向前走来。他没有反抗,任由着两个士兵压着,走到了曹操的面前。

荀彧站在曹操的身后一脸复杂的看着校场下的人。

吕布终归还是不肯降,那顾先生所做的事,又有何用呢?

两个士兵的手在吕布的肩膀上压了一下,似乎是想让他跪下,但是用足了力气,也没有让这被押这的人动弹半分。

咬了咬牙,在吕布两腿的膝弯处踢了一脚。

吕布的两腿一弯,顺势被按在了地上。

曹操低下头,眼中的神色无奈,但是别样的,还带着几分欣赏。

“吕布,你真的不肯降,我曹操用人,不计前嫌。”

但是不得不说,若是吕布真的下跪求饶,反而会让他失望。

“曹操。”吕布跪在地上垂着头,兵营的远处,是春意嫣然。

可他的眼里,只有兵营里的一地黄土。

“要杀便杀,你不该是个这么磨蹭的人。”

曹操没有再说什么,背过手,看向两侧的士兵,抬起了手。

两侧各走出了一个士卒,走到了吕布身边,将手中的长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曹操的手微微一扬。

远处的天上似乎传来了一阵扑闪翅膀的声音。

吕布横过眼睛看去,一片青色里,一只飞燕掠过,嘴中衔着一枝折枝,该是要飞去归家筑巢。

他淡淡一笑,跪在地上的双腿站了起来,身后的士兵根本压不住他,被推开了出去。

双手被绑缚着,他站直身子,仰头向青天下,高声问道。

“吕奉先在此,谁来杀我?”

士卒没有再犹豫,手中的长戈落下。

刀刃加身,温热的鲜血溅出,溅在士卒还有些惊慌的脸上。

吕布的视线里天旋地转,他看到一具无头的身子倒下,血红铺满一地。

一个布人从那身子的怀中落出。

那个布人是一个将军,缝得难看,甚至还有血迹斑驳,脸上破开过,被歪歪扭扭地缝补在一起。

等有朝一日,我封侯拜将。

等有朝一日,我得胜归来。

那时你们还在,我带你们入京,过最好的日子。

那时天下再大,与我何干?

······

顾楠的府上冷清,府上也没有下人,一府里只有两个人。

玲绮坐在顾楠的身边,手中拿着一封信纸。

顾楠则是在屋檐下仰着头,看着外面的春风又绿,谁家的新燕又过。

无格被横放在她的手边。

她种在花圃里的花开了,姹紫嫣红,随风轻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玲绮读完了信,安静地坐在顾楠的身边。

“师傅。”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爹说乱世流离。”

“师傅有一天,也会走吗?”

顾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抬起手来。

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环过了玲绮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搂在自己的身边。

“不会。”她温声说道:“师傅会一直陪着你。”

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衫被沾湿,怀中的人呜咽着。

拍了拍她的背,看向门前。

一只燕子飞落,在瓦砾间跳了几下,将嘴中的折枝放下,似乎是准备在这筑巢。

她突然苦苦地一笑,说来,又有谁,能一直陪着她呢?

身边,无格的剑鞘没有合上,剑身半露在外面。

映着一片树绿花红。

······

“信?”

一间普通的木屋中,一个略显消瘦的年轻人拿着一个信封走进屋里。

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病弱,脸色微白,但是眉宇之间却又有着几分不羁与洒脱的气质,没有病弱的人的那股暮气。

只是,他面色有点怅然,前段时间,他的一个挚友刚刚病故,是叫人感叹人生苦短。

他也是久病缠身,亦不知是还有多久的人世了。

疑惑地看着手中的信封,自从他北行见过袁绍之后,这一年多来都一直赋闲隐居于此。

少有信件,也不知道是谁,会在这时寄信与他。

“呼。”

在他猜着信是谁寄来的时候,一阵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了进了屋中。

“咳咳。”年轻人闷声地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走到窗边,将窗户合上。

轻声地抱怨道:“这都开春了,天气还是这么冷。”

窗户关上,他回到桌边,随意地盘坐了下来。

屋子简朴,不过屋中摆置还是齐全的。最惹人注目的是这木屋里居然有一个书台,上面摆着许多书文。

桌前,年轻人翻看了一下信封,在信封上看到了一个名字。

“文若?”

他的声音里也不知道是惊异还是欢喜,笑了一下,似乎来了一些兴致。

“他不是去了青州吗?”

将信拆开,看起里面的内容。

一口气将信看了大半。

“青州曹操,倒是闻名久矣。”

年轻人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此人的名字他是早有耳闻了,只是还没有见过一面。

不知道想着什么,他的思绪神游了片刻,才重新看向书信的最后几句话。

“奉孝,你可知阿拉伯数字、格物、还有标点?你绝想不到我在青州近日的见闻,若得空闲你可来青州与我一聚,此地的事,你定会十分感兴趣。”

······

这被信中唤作奉孝的年轻人神情一怔。

这格物虽无研究但他尚且听说过,但是这阿拉伯数字还有标点是个什么什么东西?

“嗯?”他的眉头难得地皱了起来。

“阿拉伯数字,标点?”

无论他怎么想,也没有半点头绪。

当下站起了身,在书台边取过了一本书查阅了起来。

这一查便是半日有余。

外面的斜阳照在脸上时,年轻人才从一堆杂乱的书中抬起了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天色,才知道已经是傍晚了。

可他还是一无所获,书中根本就没有关于这两种东西的记载。

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那荀彧坑了,脸色一黑,气闷地将手中的书掷在地上,笑骂道。

“好你个荀文若!我与你往日无怨,你何至于话说一半难堪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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