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梅等人都止了步。
听竹更是机灵,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林映月独自走到了桂花园深处。
四处幽香盈盈,桂花浮光金黄点点,又安静,又清幽,宁静的独处时光让她心里也清净不少,整个灵魂都好似被洗涤了。她把赵玫儿那些烦心事撇去,轻轻呼了一口气,胸中的郁闷也跟着散去了不少,身体都清透起来。
“真好。”林映月轻声叹道。
花篱后面,一阵曲调舒缓的笛子声飘荡响起。
那曲子甚是清灵优扬,让人听了,就好似漫步在空山新雨后的山间小径上,周围绿草茵茵,因为刚下过雨,树叶上还挂着晶莹欲滴的露珠儿,真是一副美妙的画卷。
林映月不由停住了,细细聆听,好似心中的尘埃都在一点点被洗刷,心情愉悦起来。
不过,她有些疑惑……,大明寺的小和尚还会吹笛子?这么多才多艺?忍不住带了三分好奇,往前走了几步,探头穿过花窗看了一眼。
桂花树下,隐隐约约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咦,好像有点眼熟。
那男子穿着一袭飘逸的白衣,头束玉带,坐在一方石凳上,清浅的吹出空灵飘逸的优美曲子,很符合他身上淡淡的哀愁气韵。
林映月想,或许是哪家年少未婚的公子,正在怀春?哈哈,这么想就有点不厚道了。
她摇摇头失笑,准备悄悄转身离开。
正要走,那边的年轻男子忽然转过头来。
他的面容端方清雅,一袭白衣明华灿烂胜过冬雪,丝毫不沾尘俗气息,透着淡薄云雾般的神仙之姿。特别是那双眼睛,好似一泓烟波浩淼的万里江河,让人一看,便在其无边水势中迷失了方向。
“白逸之!”林映月不由失声轻呼。
天呐!怎么会是他?这么巧,偏偏在这儿遇上了。
白逸之的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林映月惊诧道。
她的心口“扑通”乱跳,脑子里面也乱乱的。要知道,霍焰一向个性霸道,她和白逸之的瓜葛又很多,难免瓜田李下的。真是不明白,怎么会在大明寺遇到白逸之?太巧了,巧的都有点离谱了。
林映月不敢多呆,赶紧转身,就想飞快离去。
“映月。”白逸之却快步走了过来,叫住她,“映月,是你吗?还是我想你,都想的出现幻觉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林映月假装没听见,拨开花丛,就要绕路回去。
“映月!”白逸之拔高了声调,“你别走,听我说几句话好吗?我知道是你。”他快步的追了上来,三下两下,就到了佳人跟前。
林映月停下了脚步。
她怀孕,又是娇弱女子,怎么都不可能快的过白逸之的。万一慌里慌张的,再搬到摔倒了肚子,动了胎气,那就是没事儿找事了。
再说了,要是白逸之大声嚷嚷惊动了别人,丫头们过来更不好看。
“映月。”白逸之轻声叹气,“原来不是做梦啊。”他身量颀长高大,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微笑道:“霍焰是我的表弟,你也算是我的表弟媳,说几句话又怎么了?你何苦怕我跟怕见到鬼似的?再说了,你怀着身孕,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林映月转过身来,皱眉道:“你别胡说。”
白逸之仔细的看了看她,还是那张清丽无暇的脸蛋儿,美人如画,却可惜再也不能拥抱入怀了。原本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可是到了跟前,却好像喉咙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映月打量着他,有些奇怪,“我是和世子爷过来欣赏桂花的,你怎么也来了?是自己一个人吗?你和我这样瓜田李下的不好,要说话,不如去前面找到世子爷,当着面大大方方的说吧。”
白逸之摇摇头,“算了,我是和赵玫儿一起出来的,就不过去了。”
“啊?”林映月惊讶道:“赵玫儿也来了?那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听说她小产了,你不陪着她吗?”
白逸之摇摇头,“她作天作地的要出来,结果出来了,又说累得慌,非要在禅房里面休息,我就自己随便逛逛了。”
林映月对赵玫儿警惕的很,不自禁的捂了捂肚子,本能觉得危险,“我和她脾气一向合不来,要是等下她来找你,遇到反而不好,所以还是先走了。”
“别,别急。”白逸之叫住了她,“我就说几句话。”
林映月只得停下,“你说。”
白逸之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该说什么。但是今天机缘巧合,我们才能单独见面说话,错过今天,也许一辈子都再没有机会了。”
林映月叹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白逸之苦涩的笑了一笑,“映月,你过得开心吗?”
林映月迟疑了下,“当然,世子爷对我很好。”
白逸之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你过得好,很好。”沉吟了下,“可是我却一直不开心。”
林映月沉默不语。
白逸之声音飘飘忽忽的,叹道:“从前和你分开的时候,并不觉得特别难过。想着天下女子都一样,分了这个,将来自然有更好的。当然了,霍媛、赵玫儿都算不上好,但我也不是因为她们难过。就是……,心里放不下你。”
“白公子!”林映月猛然打断他,“不要再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了。”
白逸之苦涩的闭了嘴,静了静,又道:“映月,也许这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我就想问你一句。”他凝视她的眼睛,“当初,你对我可曾有一点动心?”
林映月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魔怔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听了,岂有不误会咱们的?你若是不想害死我,就闭嘴,我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映月,好,我不说这个。”白逸之心里尽是难过,看着面前佳人,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真是伤感无比。他冷静了下,问道:“霍焰身边姬妾众多,远的不说,就说新近才准备收房的画眉。你……,就不会难过吗?我只是心疼你。”
他眉目清俊,透出淡淡的伤感怜悯之色。
林映月心中的防备,也降低了些。但还是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敢乱说,只是淡淡的道:“画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原是侯爷赏赐给世子爷的丫头,说服侍世子爷,但是世子爷已经答应了我,不再宠幸画眉了。”
白逸之微微动容,惊诧道:“表弟他,居然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他不由苦笑,一直想着霍焰姬妾众多,林映月可怜兮兮,现在才知道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林映月又道:“其实世子爷以前的姬妾是多,但是死的死,走的走,现在已经不剩下什么了。玉兰去了庄子上,粉蝶从没有被世子爷临幸过,只负责照顾惠姐儿。算起来,世子爷身边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白逸之的笑容更苦涩,轻叹道:“这么说,你现在很幸福了。”
林映月心情复杂,静默了一瞬,才道:“嗯,幸福。”
白逸之听出她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心头微动,不由带着某种希望小声问道:“映月,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表弟他……”
“嘘!别说话。”林映月打断他。
下一瞬,就见花篱的另外一头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一行人过来了。
林映月抬手一指,“你看,后面好像有人过来了。”
白逸之当即扭头回去看。
林映月趁他回头,提着裙子,悄悄地往回走。
“站住!”一个清冷霸道的男子声音响起,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映月回头一看,吓得往后退,“世子爷。”继而又觉得这反映不对,干嘛像是被捉奸了似的,“你怎么来了?刚才……,我遇到了白逸之,就在那边。”她抬手指了指,却发现白逸之往对面去了。
他拦住了过来的人,远远的,似乎在和一个女子大声吵架。只是听不清说了什么,那女子手舞足蹈的,虽然看不清,也猜得到肯定是赵玫儿。
哎,这么不巧。
林映月心下郁闷,只是暂时顾不上赵玫儿,横竖有白逸之拦着跑步过来。倒是面前的霍焰气色不善,不由赔了小心,“世子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霍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勾起嘴角,“方才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吓了一跳?是有什么心虚的吗?”
林映月当然否认,“胡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霍焰笑容深刻,凝视她,“真的没有?”
他穿了一身暗紫色的锦缎长袍,隐隐刺绣金线,在阳光的映照下,吓得幽暗迷离、光芒闪耀。特别是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目光闪烁,薄薄的嘴唇又轻微勾起,怎么看都像是别有深意,叫人心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