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天空的血红色的云朵早已散去,地上金黄色的阵法也已经散去。偏暗在豫省西南方的南州市,在经历了那一场史无前例的斗法之后,再次恢复到了瓶颈。
吧嗒吧嗒吧嗒...
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芳香以及田埂路上牛马粪的味道。宁静的小村庄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下,如同午后一般的安详。树枝上再次响起了鸟儿的欢场,街道上的车流和路灯恢复了正常。
天幕之下那豆大的雨滴落下来之后,尘埃被雨水压在了地面。本来已经被煞气璀璨的凋零枯萎的花草,此时此刻再次恢复了生机。
像是那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城市和村庄再次恢复了安静祥和。
黄朝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膝盖好像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样,变得瘫软,僵硬,无力。终于,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噗的一声,嗓子一甜,心中一股压迫力,压的黄朝心中憋闷,一口鲜血从他的嗓子眼里喷了出来。
黄朝双眼血红,抬起头来,挣扎着站起来,朝着祖宅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等他跌跌撞撞的走进门里的时候,刘笑佛的脚边已经躺着那浑身赤红发烫的火行甲人。这日本阴阳术炼化的甲人,彪悍无比。李义山来回打量着那因为立花正雄暴亡而永远不可能站起来的五行甲人,道:“这甲人的精妙之处在于这些铠甲,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像带回去一件看看。”
说东北话的法国人布兰登说道:“唉呀妈呀,老李你还不嫌这玩意儿麻烦?我给你说,这东西都是阴阳师把活人装在铠甲里面,炼化成的甲人,你还要这玩意儿的铠甲?这得多臭啊。”
李义山摇了摇头,道:“这东瀛的日本阴阳术,是我道教《易经》和奇门遁甲的旁支的旁支,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阴阳术之中的炼尸之术,却是精湛绝妙,若是我能通晓那下回在遇见了这披甲人,我们也不会这样狼狈了不是。”
刘笑佛笑着点了点头,然而他又很快的一本正经的道:“这东西里面的尸体有的早已腐烂,你不用想着老子帮你忙,要铠甲的话你自己去取。”
说完刘笑佛背着手,转身离开。
李义山一脸幽怨的看着布兰登,结果法国小矮子跑的比谁都快。
“我来帮你吧。”黄朝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复杂。
“那再好不过了,我就知道黄老板深明大义,是个...”
李义山的马屁还要继续,黄朝则直接无视掉了他,蹲到一旁,开始认真的将花二爷和他家仆,以及阿松的尸体从那甲胄中整理出来。
这的确是一个很艰难的工作,之所以说他艰难,是因为花二爷在甲胄内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尸体和甲胄之间只有一层简单的黑色类似裹尸布一样的东西,上面布满了金色的铭文咒语。
笔画细腻,线条流畅,这些咒文和道家的密咒有着很大的区别。黄朝推断这些咒文应该是出自于立花正雄的手笔。
而将这些撰写了符咒铭文的裹尸布剥离之后,便是那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这些尸体目测已经死亡了半年了,这些铠甲果然是有一些藏尸的效果。不然的话,不可能只腐烂了这些。”
李义山看着那三具尸体,样子难得有些人真的态度。他小心翼翼的将尸体上面的裹尸布揭开。但尸体的有些地方,比如腹股沟,腋下肋骨,脖子,胳膊肘这些关节部位则已经开始腐烂。
当那些裹尸布揭开的时候,没一条裹尸布揭下来,便是连皮带肉,鲜血淋漓。更加恶心的是腐烂的尸体发黑发臭,当裹尸布揭开的时候,那长时间包裹着的尸体,迅速散发出一种跗骨之蛆一样的恶臭,别说是人,就算是秃鹫,科莫多巨蜥这样的尸腐动物闻到了这味道,也得熏的晕过去。
但这种臭味,并不能让黄朝感觉到动容。杀人多了,什么样的死人不是没见过。南州市的迎宾大道上面,黄朝十八岁就一口气杀了十几个偷运文物的日本人,闯荡江湖这些年,他也不是没见识过比这恶心的。
如果真要找一个借口,那恐怕只有自己处理的这具尸体是和自己相熟的花二爷。
“咦?”正说着,突然一旁的李义山咦了一声,引起了黄朝的主意。
“怎么了?”黄朝问道。
“这个是个女的。”李义山低着头,他面前的便是那水行甲人,半边甲胄之内包裹着的便是阿松的尸体。李义山抬起头看着黄朝,看到黄朝眼神里有一抹复杂的身神采。
大国士李义山问道:“这小妮子你认识?”
黄朝点了点头,道:“这里面五个甲人,其中三个我都认识。其中一个也算得上是一位江湖前辈了,萨满教义的传人。可惜了不知道他死之后,东北一脉的萨满教义能否还能传承下去。”
李义山抬起头,看着那脖子上有一条惨烈撕裂血口子的花二爷,道:“看样子年纪也不小了,江湖枭雄,最害怕的
就是晚年没落。一会好生将他们安葬便可以了。”
“黄朝你来看这个女的。”李义山说着,拉着黄朝看向少女阿松。
李义山轻车熟路的将阿松身体上的那些缠绕着的黑布揭开,却发现阿松的尸体并没有腐烂。裹尸布下面,是阿松一丝不挂的身体。她身材的确很好,哪怕是死了。只是黄朝那一刀砍下去的时候,肩膀上惨烈狰狞的大口子,影响了美观,不然的话,这阿松就算死了,也能算得上是一个美人了。
“这女人身上没有任何的致命伤,我怀疑...”李义山看了一眼黄朝,略显担忧的道。
“你的意思是?”黄朝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不愿意去一语点透。
“你懂我的意思,她是活着的时候被装进了这水行铠甲里面。被活活的豢养着。我现在甚至怀疑,她在铠甲里面的时候还有自己的意识,但就算有自己的意识,她也没办法控制自己。这副铠甲就像是一个禁锢她的牢笼,一直到你把她砍死!”
听到李义山说这些,黄朝心里不由的一揪,他有那么一点后悔,更有很多的愤怒。术法分很多种,但这种阴毒的功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就算阿松曾经为了复国,杀了不少的人,但这阴阳术的杀人手法和术法,还是非常的阴毒!
“黄朝这些尸体你准备怎么处理?”
说话间,三副甲胄已经被褪了下来。
黄朝拿起电话,给小六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把花二爷和他仆人的尸体运回东北。黄朝相信,按照小六子的能力,运两具尸体应该不成问题。
之后将阿松的尸体找了一处风水不错,依山傍水的地方埋葬。墓碑朝西,那里更靠近阿松的家乡。
忙完这些,已经是第二周了。
这些日子黄朝都一直住在南州的祖宅里面,启动了千年以来从来没有人开启的巨大八阵,耗费了黄朝极大的精气和精神。所以黄朝需要休息。
布兰登中国东北口味的法国菜成为了这些日子黄朝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四个大老爷们儿住在祖宅里面,黄宝山也没来探望过。
这期间黄朝和李义山探讨过这南州城地下的千年法阵,但饶是这位无双国士,却也难以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
这法阵是谁布置的不得而知。唯一黄朝他们能够确定的是,这法阵本身应该是祈求风调雨顺,祈求国泰民安的风水法阵。但八成是因为黄宝山动了一些手脚,这里成为了一处煞气和灵气两厢汇聚的巨大杀阵!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刘笑佛终于答应黄朝,将和他们一起前往圣赫勒拿岛寻找法兰西帝国和第三帝国的宝藏。
李义山贡献出来了圣赫勒拿岛上面的地图,而小六子他们则也开始走动了起来,再为黄朝他们出发前夕做准备。
一切都看似在紧锣密鼓的继续,而没过几天,杜一鸣突然打来了一个越洋电话,告诉黄朝,宁王他们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前往圣赫勒拿岛的计划。
所以也就是说,双方人马,很有可能最终在圣赫勒拿岛上面相遇。
对于那个太平洋上靠近英国的岛屿,黄朝知道的并不是太多,只是知道那岛屿是最后关押拿破仑的地方,也是拿破仑死的地方。而这次前往圣赫勒拿岛,人马方面黄朝这边有小六子,赵东山,泰成,海正冲以及詹金森他们这些佣兵,以及齐宝斋上晓楼的的一些门客伙计。
而青帮也带来了不少人,杜一鸣将亲自带人前往太平洋,这次很有可能将是中国奇门江湖内最大一次的集体行动。谁都知道,这批宝藏的重要性。如果落在宁王和共济会的手里,那么对于中国的奇门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黄朝,你觉不觉得,青帮之内为什么派杜一鸣去?”
南州祖宅里面,李义山问黄朝。
刘笑佛在一旁拿着一份报纸吸溜面条,突然听到李义山这么说,他似乎也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我也觉得这事儿有猫腻,杜一鸣那小子很聪明,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他不会干。”
“你们的意思是青帮内部有分歧?”黄朝注意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听得出来这俩人有自己的想法。
“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叶广义那个老头子了?”
黄朝愣了一下:“半个月了吧。”
“我觉得你有必要去见一见他,我们出国在即,这个老头子却不出面,我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黄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过些天便动身去找一趟他。”
说完这些,当天晚上黄朝就给杜一鸣打了一个电话,电话的结果和刘笑佛他们推断的没有太大的差别。杜一鸣果然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叶广义那个老狐狸了。
“自从上次龙柏的事情之后,叶爷便回了国,我留在国内活动,准备我们这次前往圣赫勒拿岛的一切事情。但他回国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系,除了他的秘书,我们很难能联系得到他本人。”
黄朝愣了一下,道:“叶
广义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杜一鸣想了一下,道:“叶爷有三个地方,高雄的别墅是他一年之中经常呆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在荷兰他有一处自己的庄园,但不经常去,最后一个便是在上海,显然他不可能在国内。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收到风声的。”
“过些天我去找你一趟,你务必给我找一件叶广义的贴身物品给我,我要找到他。在此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继续准备前往法国的事情,但...在我没有联系你之前,不要提前出发。”
杜一鸣听这话嗅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氛,便道:“您放心,我一切听从您的安排便是。当然,黄小爷如果您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这话,杜一鸣略微顿了一下,一本正经相当严肃的说道:“黄小爷,你要知道,我和你是一条战壕里面的,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黄朝听出来了杜一鸣这话里面的意思,显然这个当年上海滩大亨杜月笙的孙子,有着和爷爷一样的敏感嗅觉天性,他也能感觉得到,青帮内部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
挂到了和杜一鸣的电话,黄朝开始忙于着手寻找叶广义。这个老头子没理由躲着他们,除非只有一种可能...他被禁足了!
“如果叶广义真的被禁足了,那我们显然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青帮了。”李义山道。
“去一趟青帮也无关紧要,我听说青帮内部有一本族谱,有些玄妙,有不少人想要得到。如果去,顺便去看看也无妨。”
说完这些,黄朝便给赵东山挂过去了一通电话,让他着手准备一下。
明日一早黄朝他们就要返回京城,出发前布兰登准备了一顿不俗的炖狗肉。吃起来真是绝了!这狗肉真是若让吃斋念佛的和尚闻到了,那也一样的浑身发烫。
入秋季节,四个人在院子里将一大锅的沙锅狗肉吃的精光,喝了不少的黄酒,刘笑佛他们三人安然睡去。
黄朝的酒量不差,便去了一趟祖宅的祠堂,想着给祖师爷上柱香,毕竟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那供奉的武侯神像,黄朝的心里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在推动自己。抬头看着神像,这武侯祠虽然比不得四川成都的那武侯祠,但当年躬耕南阳,这里也算得上是诸葛亮的第二故乡了。
“祖师爷打扰了。”黄朝带着一股酒气,拿着鸡毛掸子,开始打扫祠堂。他打扫的很仔细,鸡毛掸子上下翻飞,不过多时那祠堂便被他打扫干净,武侯神像上面的尘埃也被清扫清爽。
“嗯?”就在黄朝从那神像跳下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涌向自己。黄朝盯着那神像,越看越觉得好奇,越觉得心里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在推动自己去仔细研究那神像。
“这神像没什么特别啊。”黄朝愣了一下,走上前去。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心中一震!
紧跟着识海深处的但天气还一阵盈盈光芒陡然腾升而起,八门洞开,八阵闪烁!自己体内的精元之气,像是躁动的火焰一样,几乎要把自己浑身烧光!
“额...”
黄朝捂的额头,丹田之内的元气上下翻涌,灵气几乎要把黄朝的身体撑破!
突然之间,这祠堂之内飘来了一阵白色雾蒙蒙的雾气,一股子灵动的光芒在那雾气中来回飘散弥漫。
黄朝知道这一股子威压厉害得紧,便立刻盘膝而坐,催动丹田气海,开始守护自己的心脉丹田!
但没过多久,突然黄朝感觉到自己脑袋顶一阵热气环绕,紧跟着自己体内两股气流开始上下翻腾。每每环绕在丹田气海中的八阵传承上面,便是饱含生机和生命力。那巨大的灵气在自己体内来回游走。
许久之后黄朝突然感觉到耳目清明,长出一口气,自己体内的所有浊气都仿佛被他吐了出来,整个人变得异常舒服,耳目清明,脑海思路清晰!
“好家伙!”黄朝大惊失色。
然而这时候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风声,猛烈的紧,风声吹拂而过,屋子里的迷雾开始逐渐散去。直到最后,屋子里本来没有点燃的烛火,也被点燃。整个祠堂亮堂堂的。桌子上,地上,神像,神龛上面的尘埃全被那一股奇异古怪的清风带走。
整个祠堂焕然一新!
黄朝惊讶于眼前这一幕,抬起头来,却看到了让自己惊慌失措,差点丢魂的一幕!
那接近三米高的神像,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空荡荡的墙壁上还留下来了一个常年摆放神像的模糊轮廓,原本近三米高的神像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黄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环顾四周,祠堂周围窗户洞开,屋外传来一阵阵呼呼风声,枝桠在窗外颤颤发抖,仿佛是有无数人趴在窗边侧耳偷听一样。
黄朝再看这那空荡荡的神像位置,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祖师爷显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