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晴道:“《文心雕龙》?是那部议论文艺,‘体大而虑周’之作?呀,它的作者乃是刘勰,莫不就是拥剑公子刘星云的先祖?”
骆绮红眼中现出佩服神色,既是佩服胡晴的博学聪慧,又是佩服刘勰的识见高论:“胡仙子果是学通天人。这刘勰刘彦和乃是不世出的奇人,与李青莲可谓并驾齐驱。他不但于诗文诸体论断精洽,著此煌煌大观,更融文入道,创建了文剑山庄,一跃而为仙林重镇,威名赫赫,举世称服。虽然数百年来,文剑山庄盛名不再,他的后人也不能完全继承他的衣钵,但仍旧不可小觑。”
刘星云虽在急速飞奔,却是耳听八方,闻言回头,得意一笑:“骆仙子,你错了。三年前,我的确不曾继承先祖神剑,但现在的我,早已掌握了神思剑法的精髓。就请你拭目以待,一览神剑风采。”
骆绮红不由默然,暗忖:“传说神思剑法对天赋要求极高,莫非这三年中刘星云更得奇遇,竟让他练成这无双剑法了?若真是如此,这一战,赵昀想要取胜,已没有那么简单。”
少时,一众人已来到演武台上。只听“噌”的一声,威斗神剑主动出鞘,赵昀紧紧握住剑柄,却不着急进攻,道:“神思剑法吗?出招吧!”原来他也听到了骆绮红的说话,心中却是大大的不服。
在赵昀心目中,李青莲乃是世上第一的大文人,青莲剑法乃是世间第一的剑法,若说有其他人其他剑法能够与之不相上下,他是一万个不信的。
哪知刘星云却是高傲一笑:“拥剑公子岂能白占你的便宜,便让你先出招。”
赵昀冷笑一声:“好,那便如你所愿!”
他见刘星云如此托大,虽然生了一肚子闷气,但益加不敢放松,竭力让自己心静澄明,长剑一挥,已用上八成功力。
四象真气凝附剑锋之上,淡青色的光芒显示强大威力,刮起罡风劲猛,直袭刘星云命门。
突听“铮”的一声,刘星云腰间神剑自动飞出,静静落在他掌中。碧莹莹的剑光将他的脸映得也发了青,那一身华服,也变成了碧绿色。
“只是这种威力吗?劝你还是不要用剑了,免得辱没了剑的美名。”刘星云持剑迎上扑面劲风,金声玉振一响,两大神剑互相碰撞,居然堪堪持平,各自被震退开三丈。
“咦?”刘星云颇是意外的瞧着赵昀手中威斗,眼中放出炙热光亮:“想不到你手上这把黑黝黝的剑也是绝世名剑,竟不在我的情采神剑之下。难得,难得。只是这样的名剑在你手上,便如明珠暗投,可惜,可惜。”
赵昀心中的惊异却更胜过刘星云,目光锁定那情采名剑,感叹不已:“他这只宝剑装潢的非常华丽,剑鞘上镶嵌着七颗明珠,剑身上更雕镂一条金龙,看着似华而不实。但从刚刚的交手来看,此剑居然能媲美威斗,无懈可击,就像是一个身材适中,骨肉均匀的绝色佳人,令人一剑倾心。情采之名,正是恰如其分。”
只是一招交手,赵昀已知刘星云此人虽然狂妄骄纵,但却有着真才实学,更不保留,倾尽十成真力,一招“玲珑望秋月”,以巧御力,佯攻刘星云左胸,而实际意在其腹下。
“雕虫小技,岂容你在雕龙大业面前放肆?”刘星云轻蔑呼叱,情采剑轻轻一摇:“登山雪满山!”霎时化出白雪纷扬,剑尖凝冻冰雪,寒气便如冰山突降,立时封住威斗去路。
“这是?”赵昀见刘星云剑法居然有改变天候的能为,颇是吃了一惊。以青莲剑法而论,其高明乃是人心合于天道,天人和谐,生出威力无穷。但似这般直接变化天气,六月飞降大雪,实是未曾想过的境界。
骆绮红喃喃自语道:“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而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哎,他果真练成神思剑法了。”
胡晴知道骆绮红所念乃是《文心雕龙?神思篇》中一段,其意是人可凭借才学思绪,与风云接轨,与山海共鸣,心下亦是骇然:“这刘勰当真是奇才,竟能将诗文创作中的联想神思化为剑道。如此一来,上天入地,古往今来,只需剑者心中能有所想,剑中便有所现。郎君这回可真遇到劲敌了。”
却见赵昀虽惊不乱,威斗急回,招式瞬变,由心而发,“吴宫花草埋幽径”再现人间。
“你能以心为象,我便一剑真如,去假成真。破!”
威斗响声大作,吐出青光一道,至深沉至精粹,那是从开天辟地以来人世代谢的无奈,是此刻虽知无奈却存真我的灵性光芒。大雪纵然封山,毕竟掩盖不了挣扎求存的真我心声。
青光一现,便将漫天飞雪消尽,只剩刘星云心中惊诧:神思剑法重新现世,居然轻易被人破解!
赵昀得势更进,剑气千幻,呼啸风生,便向刘星云头颅斩去。
生死之际,刘星云不再多想,一招“形在江海心在阙”,情采剑光闪动,竟连人带剑消失无踪。
隐身术!
赵昀一剑击到空处,非但磅礴真力全数浪费,更受罡风反震,胸腹隐隐作痛。他狐疑不定的搜寻演武台,实在找不出刘星云身在何处。
“嗖!”情采剑清鸣一声,忽然从左边刺来。
赵昀正目视前方,措不及防,只觉身体一颤,锋利剑锋已刺入他左肋,鲜血狂涌而出。
金线宝衣虽是刀枪不入,但面对绝世名剑,竟是首次失效,被情采轻松突破。不过也幸亏有了金线宝衣的阻挡,不然以情采剑无坚不摧的锐利,只凭剑气便能让赵昀倒地不起了。
胡岚目不转睛的观战,见到爱郎身体染红,真是感同身受,剧痛不已,惊叫道:“昀哥哥!”
赵昀强忍剧痛,威斗不退反进,直接向左前方砍去。
“你中计了!看你还不现身!”
原来赵昀心知难以发现敌踪,竟是拼着受伤,故意露出空门来引刘星云来犯。只有兵行险着,才能一举克敌。这是他与韩袖水生死一战的领悟。
威斗狂怒,淡青色剑芒暴涨五尺,顿形气盖山河之势,却只是白费苦功,又砍在了空处。
刘星云竟又神秘消失。本该在左侧的他早已不在。
见鬼了!好神奇的隐身术!
赵昀不是第一次领教隐身术,隐杀道高手无声无息的跳出偷袭,所用的便是隐身术。但两种隐身术却有显著的区别。隐杀道的隐身只是藏匿行踪,一旦动手便即破除伪装,但刘星云的隐身术显然不是如此,竟能在现行后再度隐身。
“不,不是隐身术,而是剑术!正如我的黄河之水天上来,敌人不知威斗落于何方,击向何处,在敌人眼中,那同样是隐形。”
赵昀心念急转,已有破敌之策,吟一声“黄河之水天上来”,却未曾抛剑入天,反是陀螺般急转,不一时剑生旋风,吹动四海悲鸣。
“起!”赵昀一声大喝,手中威斗神剑忽如羽箭离弦,直射九天碧落,而赵昀亦借着旋风之力,飞腾九天之上,一把抓住威斗,顿时化作孤星一点,消隐无踪。
胡晴忍不住拍手赞道:“一到战斗场中,郎君的心思就变得灵敏无比。‘黄河之水天上来’本来只是抛剑之招,他随机应变,竟连人也都上天了。如此一来,刘星云虽然借情思剑法消失,但郎君也已隐形,让刘星云无从判断郎君落地方位。以隐破隐,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胡岚道:“但如此一来,这一场对决就变成了忍耐的比拼。谁若是先沉不住气,先现身出来,那必是吃亏无疑。可若一直不现身,那岂非一直是僵局不破?三年前,刘星云还没练成情思剑法,就与墨麒麟斗个三天三夜不分胜负,难道这次他们要比个三年?”
骆绮红摇头道:“小妹妹,你不必担心。他们两人都是剑道高手,哪会像无赖一样缠斗?以我想来,刘星云马上就要现身了。”
胡岚哼了一声,道:“我瞧你就挺无赖的,明明昀哥哥都不欢迎你,你还能在我们身边呆这么久。还把这什么刘星云引来,让昀哥哥受了伤。”
骆绮红轻轻一笑,显得异常开心:“小妹妹,我告诉你,男人的心呢可不是靠床上功夫就能抓住的。你以为,赵昀不欢喜这一场比试吗?他虽然受伤了,可他巴不得早受这一次伤呢。”她昨天郁闷烦躁一夜,终是抓住机会反击,虽然时过境迁,无补于事,总是心头好受了点。
胡岚本想反唇相讥,转念一想,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胡晴道:“姐姐,你说好笑不好笑,某些人啊空守着一个身子,却连那滋味是什么都不晓得,嘻嘻。”
这时演武台上突然响起刘星云击掌赞叹之声,他玉树临风的身形也随之显现:“好一个赵昀!你下来吧,大家都不必隐身了。”
赵昀哈哈一笑,如九霄落雷,疾奔而下:“拥剑公子,还有什么高招,都亮出来吧!希望你能让我尽兴施展。”
刘星云挥剑化消惊雷罡风,眼中神色闪动:“你剑术的造诣不凡,确实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但你若以为拥剑公子只有这点能为,那是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