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你的对手是我!”
真气浩漫中,这一句不带真气的话语显得那么无力,那么微不足道。
却偏偏有一股激荡人心的魔力,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紫微果真乖乖听话,身形疾退,直望着那说话之人,长眉抖动,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无奈还是欣喜,只是叹道:“赵昀,你果真没死。”
胡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早已忘了思考,忘了分辨,不顾一切的飞上半空,在云头上从崔淑华手上抢过赵昀,紧紧的将赵昀拥在怀中。
就算这是一个梦,她也愿永不醒来。
赵昀满心都是怜惜,双手回抱胡岚,却是一言不发。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的回归,已胜过甜言蜜语。胡岚的拥抱,已胜过千言万语。
城头上,胡晴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直流个不停:“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少时,胡岚回过神来,对赵昀道:“昀哥哥,这些天来,我和姐姐天天都想你无数遍,总算盼到你安然无恙回来了。”
赵昀柔声道:“是我不好,又害你担心了。”
“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胡岚一边说,一边将赵昀接回城头,稳稳落地,回顾道:“姐姐,你快来抱抱昀哥哥。这是真的,没有做梦!”
叶芷却是先向崔淑华行了一礼:“崔医仙,还没谢过你救命之恩,这回你救了赵郎,叶芷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大恩大德。”
崔淑华推辞道:“叶小姐言重了。救命治人,本是医者本分,勿要再三言谢,徒增我心内不安。”
骆莱盛对着秋名山一使眼色:“快去叫红儿出来!她日夜忧心的男人回来了。”
秋名山尚未行动,骆绮红的身影已停驻在城头石梯出口处。她在雅韵轩听到华霓裳箫声停止,究竟是牵挂堡下战局,察觉再无音波攻击后,已先一步走向城头。
当她第一眼偷瞥,见到那一身白衣,见到那念念不忘的身影,泪水霎时决堤,汹涌翻腾心海。
“我的男人,没有死。我的男人回来了!”
能够再见到他,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已值得。
此刻,她宁愿静静停留在石梯转角处,静静的看着赵昀深情拥抱胡晴姐妹。因为,她的魂灵已在一遍遍的吻着赵昀,吻着他的发,吻着他的额,吻着他的嘴。
在想象之中,赵昀亦用最热烈的吻,一遍遍的吻着她全身,回应着她的痴情。她明白,他的心分成了几截,每一截住了不同的女人,但至少在这重逢的想象中,在这思念的泪水里,赵昀全全部部都独属于她一人。
徐良湖暗自惊诧:“霸刀城大肆宣扬诛杀赵昀的伟绩,原来全是一派胡言。赵昀根本没有死,赵昀还在骄傲的挑衅着紫微!”
虽然,眼前的赵昀真气全失,脸色发白,身体虚弱,但赵昀这个人,却实在有着举足轻重的力量。作为伐罪联盟的主心骨,赵昀就像一面鼓,只要他的人在一天,众人的士气永远就不会衰落。
特别是,赵昀此处回归,还带来了一个拥有绝世修为的什么崔医仙,令此趟讨伐霸刀城之行又添了诸多变数。
这般想着,徐良湖端正道心,沉声一喝:“赵昀,你莫要嚣张!凭你这重病在身的模样,也能挑战紫微道兄吗?若是紫微道兄真正出战,你们怕又要编造谎话,诋毁十大门派倚强凌弱了!”
赵昀轻轻推开胡岚,稳住身形,傲然道:“赵昀向来说一不二,既是主动挑战紫微,便会承担一切后果!”
秋名山暗自摇头:“赵昀这孩子,就是一条肠子,非要出风头不可。话说回来,这股蔑视紫微的得意劲儿,普天下也只有他敢有了!这时紫微心中,怕不要被赵昀给气个半死。我看啊,他是战也不好,不战也不好,全然下不来台了。”
便连符天君也是心生波澜:“多日未见,赵昀倒是越发有勇气了。呵,这股子悍不畏死的味道,连本皇也是颇为欣赏。难怪本皇的一个半知音全都被他迷的团团转。说不得,所谓爱屋及乌,紫微要是想对本皇这愣小子妹夫下重手,本皇可不能答应。”
这时却见崔淑华眉毛一皱,朗声说道:“小女子不才,在诸位掌门高人面前,有一言相劝。”
紫微、徐良湖等人固是搞不清崔淑华来路,骆莱盛、秋名山也是不知崔淑华用意,但众人见崔淑华仪态风华,修为绝世,叶枫妹妹叶芷又对她毕恭毕敬,想来崔淑华必是绝顶人物,便同时住口,细听崔淑华有何高见。
崔淑华先自吟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众人本是屏息以待,没想到崔淑华莫名其妙吟起诗来,俱是不明所以。但听她语声中带着沉痛悲凉,却又不忍打断崔淑华的吟诗。
只听崔淑华继续道:“杜工部这一首《兵车行》,虽然咏的是旧时旧事,但‘新鬼烦冤旧鬼哭’的惨状,却发生在今时今地。这一路前来猛兽堡,我虽在高处万里,却见多了赤血烽烟,听多了怨恨啼哭。只因诸位高人正邪对峙,便酿出这许多苦痛。诸位难道真的熟视无睹吗?”
众人又是一愣,随即想道:“这女人号称医仙,所言倒是颇有仁心,只可惜却是迂阔之谈。”
崔淑华望了一眼赵昀,继续道:“我已问过赵昀,他是不忍苍生遭受屠戮的。而凌云观主诸位,皆是正派十大门派之首,更该体察天地仁心,更该抚恤生民之痛。小女子不才,恳请双方言和罢战,让仙林重归和平,让百姓重回安乐。”
此言一出,徐良湖、楚碧柔等人更是全部怔住。所谓正邪双方,已是势成水火,焉能说和就和?即便他们能够停手,天下各路英豪也绝不会赞同言和。
至于所谓“体察天地仁心”,所谓“吊民伐罪”,所谓“保境安民”,?所有人都知道不过是个名正言顺的幌子,全然不足为信。真不知道这崔医仙是怎么修的绝世修为,所思所言竟如此的幼稚。
只是崔淑华这么郑而重之的提议,一众人等一时间偏又无法回答。
那一身素衣,满脸诚挚之态,虽然所言极其可笑,偏又风华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