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原来你将表姐扔在那里,是为了去找别的人?”
墨瞿说完后,又是一阵低笑,可是眼中却毫无笑意,直直的盯着宋白。
宋白嘴唇发抖,他是何意?为了黄絮絮,专门等着他回来,将自己堵在大厅里面羞辱一顿?
“你莫要乱说!”
墨瞿嘴角噙着笑:“我可没有乱说,亲眼看见的怎么会有错?怪不得表姐长的如花似玉,你却不为所动。”
宋白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甩袖错开了墨瞿,怒喝一声:“成进,走。”
“兄长不会是恼羞成怒了?你放心,兄长的癖好,我绝对不会告诉父亲和姨母。”
宋白本来平息了的怒火瞬时又冒了起来,手捏成了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三弟一直都以如此龌龊之意来揣度为兄,为兄早以司空见惯了,你若是想到处说,为兄也不拦着,这般空穴来风的说辞,清者便自清。”
他本还觉得墨瞿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纯真和可爱的,今夜之事,墨瞿的形象更不如以前了,果真,青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刚走进侧门,便听见大厅中传来杯盏掷于地上的声音,“啪”的一声十分的清脆,宋白更是不屑,自己都没气,他倒是脸大。
刚才二人剑拔弩张,成进跟在后面也是提心吊胆,不过他跟了墨桦这些年,鲜少见他动过怒,他本以为三公子和自家公子关系缓和了些,没想到现在又回到了冰点,不过这三公子也是莫名其妙,他在旁边听着也是又气又惊异,他怎么可以如此说自家公子,墨瞿的意思他听了个大概,什么对貌美的表小姐不动心意,什么俊逸的男子,墨瞿说的“那个”,应该是断袖之意……
幸好现在天色已晚,厅中无人,若是被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丫鬟婆子听到了,墨桦的名声岂不是坏了,也怪不得公子那么气。
二人一路无言,走回了庭院,忽然宋白停住了,他手中还握着那盏灯笼,此时里面的烛火燃了大半夜,还是十分的明亮,灯壁上映照出山雀的影子,就像栖息在枝头一样,又生动又好看,但他心中却提不起一丝的喜爱了。
他心中叹道:“真是可惜你了,居然给了我。”
他转了个弯,又出了庭院,成进虽然奇怪,还是跟在他的后面,宋白去的地方,是余氏住的院子,更准确的来说,去的是黄絮絮住的偏房。
宋白停在黄絮絮的门前,那间房还点着灯,黄絮絮还未歇下,此时映照着暖暖的橘黄色,宋白站在他的房前,将灯笼放在了门前的走廊上,他真的不想留下这盏灯了,他记得,黄絮絮是十分喜爱它的,好灯配美人,也算是对黄絮絮今夜的赔礼。
成进小声的问道:“公子不喜欢吗?”
宋白摇头:“是喜欢不起。”
成进懵懵懂懂,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喜欢不起是何意?
这个上元节欢欢喜喜的开始,悲悲戚戚的收场,他们三人,没有一个过的好的,这黄小姐终归是没有留在墨家,上元节过后的两天,便自行辞别了,又回了边陲去了,那个灯笼宋白也不知,她是否带走了。
黄絮絮走了后,余氏也是伤心了好久,把宋白数落了半天,说是这黄小姐肯定是被他给气走的,虽然宋白很不想承认,好像的确像余氏说的那般,黄絮絮是被他气走的,他也奇怪,为什么黄絮絮没有与墨瞿擦出一点什么火花,他感觉墨瞿是中意黄絮絮的,不然为何那晚跟抽了风一样,大概是骄傲惯了,舍不下面子,就让黄小姐走了吧。
日子又回到了墨桦那世的样子,他与墨瞿的关系好像又冰冻了几分,墨老爷因为黄絮絮的缘故,对自己这个儿子更加不满意了,三房也因为这个缘故,日渐猖狂了起来,除了盛沅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外,事情又像原先的方向发展了。
只是盛沅,很久都没有出现了,两人碰上了,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他以前也怀疑过,自己的那道劫,会不会就是盛沅,可是时间对不上,他也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盛沅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渡劫,伤身又伤心,还没有飞升的余地,真是划不来。
这一年的雪化得早,春来的也早,今年刚好是秋闱,再呆一个春夏,宋白便要离开墨家了,对于这些争宠斗气不疼不痒的鸡皮蒜毛小事,他也不在乎,他曾私下找过墨老爷说起过此事,墨老爷根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就随了他。
他本没机会继承墨家,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若是上一世墨桦没有离开墨家,到头来他也是在墨家做个闲散人,等时候到了,再被墨瞿给分出去,二人分家,况且此时,三姨娘又怀有了身孕,墨老爷更加无暇顾及他了。
他与墨瞿在墨家就算是碰面,也只是点头,不过每次墨瞿臭着一张脸,像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样。
在书院中,墨瞿还是那个天之骄子,自己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学子,他有的时候也在想,若是墨瞿能去参加考试,一定会高中吧!以他的聪明才智与深沉的心机,不进朝成为谋臣而是去经商,真是可惜了,墨老爷爱子,想把最好的给他,却也是耽误了他。
春去夏来,夏去秋至,宋白去参加了秋闱的考试,考完那堂试后,他便闲散了下来,每日就是坐在院中数着落叶,要不然就是带成进出去踏秋,直至放榜的那天,他的院门被人给粗暴的推开了,当他听到“砰”的一声以及那扇木门发出垂危的嘎吱声,宋白都替那扇门感到心痛,别撞坏了。
墨瞿红着一双眼睛,站在院门口,就像是一头小狼一样,狠狠的瞪着他,宋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成进看见墨瞿的表情,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挡在了宋白的前面。
墨瞿冷着一张脸,眼中有着愤怒与惊讶之情,不过愤怒之情占了大多数,一张俊俏的脸有些发红,他的胸脯有些微微起伏,踩着院中的落叶,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脚底发出喳喳的声音,有些吓人。
成进颤抖着声音,问道:“三、三公子,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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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几个月里面,他可是连一句话都未与墨瞿说过,但看墨瞿的样子,不像是来说事更像是来寻仇。
宋白将成进拉到一边,问道:“三弟来找我,有何事?”
“何事?”墨瞿一笑,“自是恭喜兄长,高中啊!”
那句高中,带着低低的吼声,夹杂着怒意,宋白发现,墨瞿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发抖,像是在遏制住什么。
高中?宋白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看来是放榜了,消息都传到了墨家。
成进本来还有些害怕,一听到高中,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也顾不得墨瞿在这里,抓着宋白的袖子叫道:“公子你考上了,公子你考上了!”
宋白也有些高兴,他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终于要离开墨家了。
还未等他笑出来,又听见墨瞿问道:“为什么?”
此时他的声音,弱了好多,完全不像刚才的样子,这句话问的宋白莫名其妙,感觉自从他过来了,墨瞿的行为总有些让他参透不了。
他也回道:“什么为什么?”
墨瞿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冷峻:“为什么,你会去考试?”
他这么一问让宋白觉得有些好笑,他道:“为什么不能?”
说完后,宋白忽然想起来了,墨瞿是不可能参加科举考试的,他自己心中也知道,不出什么意外,墨家的大担子,便会压在他的身上,子承父业,再正常不过了,他是有学识,却不会有仕途,墨瞿自然也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宋白去考试,他也没有想过。
宋白像是知道了他的疑惑,对他道:“三弟啊,我们可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多么的熟悉,他从前也对怀长龚说过同样的话,也真是巧合,同样是他的弟弟,虽然性格大同小异,但是最终的结局,都很相似,墨家,像是一个小的狐族内宫,如此想起来,他忽然觉得墨瞿,有那么一丢丢的可怜,不过相对于怀长龚来说,他可是好了许多。
宋白话音刚落,他便发现,墨瞿的眉毛松开了,本来还冷峻的表情,变得有一点迷茫了起来,他眸光闪动,喃喃道:“是呀······我们是不一样的······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说完后,他又嗤笑了一声:“我们这样,你怎么可能告诉我。”
宋白皱眉,道:“三弟?”
墨瞿抬头,问道:“那兄长会何时动身?”
宋白回答道:“为了赶上春闱,大概再过个十几日吧。”
他俩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真的就像是一对亲兄弟一样,墨瞿此时从乖张变成了温顺。
墨瞿沉默了半响,最后点点头:“那好。”
他说完,便走了,成进道:“来的时候那么气势汹汹,原来只是问这个,好吓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