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的好多天,宋白的心和身子都像是浸泡在冰水中一般,一如这窗外裹着寒风的树叶。
那时,他便想,若是那日,他听了盛沅的话,就听那么一次,离齐居延远远的,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让那个男人,又死了一次。
那梦魇,就像是一道魔障,缠了他一日又一日。
······
“醒了?”墨桦的耳边,传来了盛沅温柔的声音,那人用带着薄茧的手,慢慢的磨蹭着墨桦滑嫩的脸颊,嘴角带着淡淡轻笑。
墨桦闷闷的答了一声,顺势在他的手掌中磨蹭着,发出如猫咪一般细腻的□□,很显然,盛沅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他一直都是如此,十分喜欢墨桦依赖他的样子。
他在盛沅的怀中,沉沉的睡着,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是黛色的,带着点藏蓝色。
他迷迷糊糊的问道:“这是······”
盛沅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是早上了。”
墨桦一惊,爬着想起来,他这一觉竟是睡到了天亮,他真的是像猪一样。
盛沅轻轻的按住他,低笑道:“你可真能睡。”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应当是在盛沅的怀中,睡了一夜,他不会一夜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你昨夜······”
盛沅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昨夜,抱着你,抱了一夜。”
他眼中尽是宠溺,但墨桦看着,却有些心疼,抱着他一个这么大的人一夜,应当会全身酸软很难受吧······
盛沅像是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只是低笑道:“我不累,看着你睡了一晚,一点都不累。”
他讷讷地问:“你昨夜,睡了吗?”
盛沅笑着摇头。
他看着盛沅地脸上,一点倦色都没有,十分的精神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整夜未睡的人,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他一点都不累,那时在香山也一样,整夜赶车,一夜未合眼,却都未有疲惫的样子。
“盛沅,你累了,便睡着,我守着你。”
盛沅又是低笑,道:“我不累,真的。”
他反握着墨桦的手,安抚他道:“我从小练功,身体十分的强健,你未要担心,再说······”
他声音一顿,带了点坏笑地感觉:“我身体好的很,满足你,绰绰有余~”
又是这样不正经地感觉,墨桦脸一红,无意与他纠缠下去了,论说骚话,他真的是比不过盛沅。
他撩开帘子,马车在慢慢地前进着。
盛沅摸了摸他地发顶,问道:“要吃东西吗?”
墨桦摇头:“不用了,成进是否吃过?”
盛沅一挑眉:“吃过了。”
他用手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问他:“怎么?你怕我欺负他,不给他饭吃?”
墨桦配合他,严肃地点了点头,盛沅装作生气的样子,瞪大了眼。
他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他哪里是担心这个,他是真的怕成进没吃东西,盛沅虽说是有那么些······嗯······小肚鸡肠,但是盛沅说过,会对成进好。
墨桦欣赏着窗外的风景,碧水青山,真是好看,耳边还有潺潺的水声,他应当是行在山涧间,他不经意的问盛沅:“我们到哪了?”
盛沅道:“离义县大概有几十里了。”
墨桦若是记得没有错的话,这里应当是离义县最近的山,唤作无名,他们应当是绕着山脚走的,他好像听别人说过,这山中野物出没,异常的凶险,常有人丧生于山中,乃至于他们只是绕着走,都让墨桦心惊胆战的,还好这边有条官道,路也也很平缓,他想着,等过了无名山,再走两百多里,便是姑苏了。
大概还有几日的脚程,路上应当有村落和客栈,老是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几次还可以当作是路上的一种情趣,可日子久了,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住,他在车上胡乱想着,成进一个刹车,将他拉回了现实中。
墨桦一时还有点懵,若不是盛沅拉他拉的及时,他真的会摔一个狗吃屎。
“额······”
一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地看向盛沅。
盛沅脸上面无表情,一把撩起帘子,语气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他问出了口,却迟迟没有得到成进的回答,耳边只听见马儿惊慌不已的嘶鸣声,它惊慌着在向后退,以至于马车也在往回倒,那是一种动物遇到危险时本能的反应。
帘子被撩开了,眼前的景象,让墨桦一惊。他终于知道为何成进不发声了,成进是被吓得失了声。
他们运气还真当是好啊……就算是绕着山路,都遇上了那些野物,刚才不过是胡乱想着,现在结果成了真……
马车的面前,赫然立着三匹狼,为首的那头皮毛为黑色,长的十分的高大,骇人,龇着白生生的一口牙,喉中发出类似于呜呜的声音,那是狼要进攻的前兆,向对手展露自己凶险的一面,下一刻,不知何时,便会扑上来,就算是天还亮堂着,墨桦都好像看见,那几匹狼的眼睛,仿佛在闪着幽绿的光。
那几匹狼应当是从山林里面窜出来的,为首的那匹带着他们拦在路中央,眼眸危险的闪着光,在土路上面,来回走动着,硕大的尾巴微微晃动,却让人更加的紧张。
墨桦的眼瞳在与那为首的狼对视之时,猛然收缩,他心中提醒着自己,不能对视,那是挑衅之举,于是只是一瞬,他便移开了眼眸。
但是他的脖颈上面,却有了有细细的汗,顺着纹路滑下,成进颤抖着胳膊指向前面,他转过来的脸上已是苍白一片,嘴唇毫无血色,颤不成声。
寻常人都知道,若是在野外遇到了狼,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眼前虽然只有三匹狼,却已经让墨桦感到十分的绝望,就算只有一匹,都足以将三人撕成碎片了,盛沅虽然能打,但是这样强壮的狼匹,怕是几个壮汉都制服不了,何况盛沅一人。
此时的墨桦脑中闪过很多了很多东西,最后的全部总结在一起,大概就是“完了”二字,来概述他现在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他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墨桦素来红润的脸颊上面已是惨白一片,他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
难道他真的,就要葬生于此了……
他与盛沅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盛沅一手揽着他,一手将帘子撩起来,只是他手上的力度中了些。
却未料如此紧张的时刻,他的耳边却传来一阵低笑,是盛沅低哑的声音,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而是充满着浓浓的不屑,狂傲的不可一世:“不过是几匹山中野狼而已。”
墨桦被他的话弄得一愣,一下子刚才紧张的氛围顿时便消散了一大半,盛沅平常这样糊弄糊弄常人便好,别人可能会屈于他的威严之下,但这是几匹不通人性,眼中只有食物的野狼,哪会被他吓着,盛沅,是不是傻······
下一刻,盛沅握住了他的手,安抚的摩挲着,他干燥的手与墨桦布满汗渍的手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盛沅低头,温热的气息搔刮着他的耳廓:“我说了,有我,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