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烟尘席卷着腾雾般的雪花,夜枭氏族的武士和骑兵们如同从大地之上掠过的飓风般,狂呼酣战的朝着山坡下的战旗军团发动了进攻。
大地在震动,喊杀的声响在鹰巢河谷的天际之下嚣张的呐喊着,轰隆的铁蹄声与蛮族武士们的嘶吼,简直就像是震颤的雷鸣,让远处山坡上的升起的太阳,在这一刻也变得有些逊色!
整个夜枭氏族所有的精锐武士和骑兵,全部都跟随在夜枭首领的身后发起了冲击——没有祭祀,没有战歌,只有不顾一切的咆哮声和撕心裂肺的呐喊,就是他们的战鼓!
而在整个庞大军阵的末尾,则是那些披头散发,甚至像她们丈夫一样穿上了皮甲,拿上了盾牌和战斧的女人们,同样在尖叫着发出他们的怒吼,夹杂在整个军阵之间,朝着山坡下的战旗军团发起了最最凶悍的锋矢突击。
在这无与伦比的气势面前,哪怕是在山坡上的伊斯卡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这样纠集了整个部落的力量,简直是不可阻挡的,夜枭氏族已经把他们全部的未来,都压在了这场战斗里面。
活下去,他们就依然还是鹰巢河谷的霸主;战败了,这世上就再无黎凡特神山下的夜枭氏族——那些苟延残喘的老幼妇孺们,注定会被周围的部落瓜分吞并掉!
“军团——,前进!”冷眼注视着迎面冲来的“洪流”,爱德华的朝着身后狠狠挥下了手臂:“弩炮射击!”
排成十列方阵的士兵们有条不絮的跟在各个百人队的旗手身后,像是缓缓展开的棋盘一样,很快铺满了整个山坡下的阵线,目光直视着迎面冲来的蛮族骑兵们,第一排的重步兵纷纷靠着盾牌,将长矛的后端紧紧攥在手心里,一支支锋利的枪尖像是刺猬似的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中伸了出去,围着山坡下,组成了较为密集的半弧形方阵。缓缓前进着。
“发射,发射——!”山坡上得到了命令的辅助步兵军官们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凶狠的下令道:“烧死那些该死的野蛮人,让他们知道厉害!”
十余架弩炮夹杂着机括摩擦的刺耳声响怒吼了起来。整整齐齐一排的石砲腾空而起,带着黑影呼啸着俯冲,狠狠砸向了冲锋中的夜枭氏族大军,轰鸣声和凄惨的叫喊声,就和那些飞舞的血肉一起。被后面冲上来的大军淹没了。
而当那些燃烧着的陶罐从头顶飞过的时候,哪怕是夜枭首领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恐的表情——他是亲眼见过那位贝里昂公爵用这些装满了恶魔血液的罐子,将整个黑鹰氏族的聚落化作了一片火海!
“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彻在军阵当中,到处都是火光四射——迸射而出的“烈焰之花”将一个接着一个骁勇善战的氏族战士吞没,在那死亡的绽放中变成一堆焦炭。
“冲锋,不要停下,不要停下——!”骑在战马上,夜枭首领愤怒的表情有些扭曲,在轰鸣与慌乱中放声怒吼着:“冲过去,冲过去!”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山坡下。那依然是一片死寂的军阵,没有人停下脚步——已经拼上了未来的夜枭氏族,丝毫没有因为火光和伤亡而退缩半步。
当他们冲入八十步开外,山坡下的轻步兵们也举起了手中的战弓和十字弩,弓弦绷动的声响仿佛是蝗虫过境般嗡嗡喳喳,完全没有半点整齐,而那射出的死亡之雨却没有丝毫的留情。
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倒在了地上,即便是举起了手中的盾牌,但是那粗糙的木盾并不能完全挡住射来的三棱箭矢,惨叫着的蛮族武士们不是被射穿了手臂。就是被穿透了盾牌的箭尖扎中了眼睛,凄惨的哀嚎着扑倒在地,再也没能够爬起来。
而冲在最前面的蛮族骑兵们更是弓箭手重点针对的目标——都灵王国是骑士之乡,比瀚土的蛮族更了解骑兵。因而几乎所有的箭矢都是朝着他们的坐骑射去的!
在刻意的针对下,冲锋最前的蛮族骑兵们几乎是接二连三扑倒在地,但这些悍勇的氏族战士们,却直接跳下了战马,举起手中的盾牌和长矛继续发起了冲锋,丝毫没有停下半步。
六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当第一根标枪贯穿了第一面盾牌的时候。两支军队终于撞在了一起,突击的蛮族武士们发出震颤心胆的咆哮声狠狠撞向了都灵人的盾墙。
就在碰撞的瞬间,看似坚固的盾墙竟然在颤抖——雷霆般的洪流之下,哪怕战旗军团的盾墙坚固如岩石一般,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原本还在前进的军团竟然就在碰撞的瞬间就被压制,甚至是被逼迫着向后倒退。士兵们死死顶着盾牌,用力把前面后退的弟兄重新顶回去,但是在那无可匹敌的冲锋面前,仿佛这一切都是无用功一样。
咆哮、绞杀、嘶吼……肆虐的狂风之中,夹杂着的是夜枭氏族愤怒的呐喊!
疯狂的他们大声呼喊着,兴奋的看着前面那些貌似强大的都灵人,正在他们的进攻面前连连后退,仿佛他们已经是所向披靡了一般。
“前进,前进,杀死他们——!”这一刻就连夜枭首领似乎也已经克服了对都灵人的恐惧和敬畏,疯狂的大声呼喊着,踏着脚下泥泞的土地,向前进攻:“让他们统统下地狱!”
呼啸的箭雨仍未停歇,身边的弟兄也越来越少,但气势如虹的夜枭氏族依然在疯狂而又顽强的在尸骸血水之中向前迈步,仿佛是奔腾不息的洪水,丝毫没有因为伤亡的缘故而减少了他们的力量和胆魄。
“去死吧——!”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战斧,夜枭首领将面前一个百夫长的脑袋活活劈成了两截,而后满脸血污的扑向了另一个敌人,撕心裂肺的咆哮着仿佛真的已经化身为古老的夜枭,啸鹰的近亲,那狡猾而又凶戾的怪物。
带着一抹狰狞的笑容他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呆滞了——那个长相和他相似,却年轻得多的蛮族武士,胸口中了两箭,跪在泥地里,被那个同样在狞笑着的都灵士兵用阔剑活生生劈下了头颅,还在喷血的脑袋一路滚到了他的脚前。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啊啊啊啊啊——!!!!”
浑身浴血的夜枭首领悲愤欲绝的哀嚎着,疯狂的冲进了盾墙之中,四面八方刺出的短剑扎穿了他的喉咙,撕开了他的肚腹,砸断了他的肋骨,斩下了他的手臂……而后,消失在了军阵之中!
从荒原一路退到山脚下的战旗军团终于站稳了脚步,像是巨大的车轮一样开始向哀嚎不止的夜枭氏族碾压过去,每一步都是淋淋血水和尸骨分离的血肉,密密麻麻的尸骸便不再脚下,纠缠撕扯在一起,甚至根本分不清究竟谁是谁的。
但即便如此,这些夜枭氏族的战士们仍旧没有一个人选择撤退,疯狂的扑向那缓缓前进的盾墙,然后在刺出的长矛和剑锋之中瘫软着倒在了地上,尸体被成百上千只脚践踏而过。
站在爱德华身旁的艾伦看着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尤其是在注意到其中还有不少妇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让他们投降吧,这场战斗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们不会投降的。”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选择——强大,或者毁灭。”爱德华缓缓转过头,带着一种休戚与共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小妻子:“而我尊重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