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盘似的月儿像是贴在了那深邃如黑幕的夜空之,散发着淡淡的光华。星星在这北洲纯净的天空分外显得明亮,它们自在地眨着眼睛,对这人世总是怀着千年不变的乐观。
紫貂风袍在风中翻卷着,发出空虚的响声来,仿佛是一颗心儿在来回摇摆着不安定。这号称“天下第一美女”的林草族哈桑林婵正俏立在马厩的棚顶,仰着头,眼睛并没有聚焦在某一处,泛起的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就算这样,她那无敌的美丽和风采依然在不知不觉间传递了出去,马厩边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出神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尊美丽的女神塑像,褐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无语的话有点罗嗦,却很实在地说出了北洲历来存在的问题。北洲的人以善良淳朴闻名整个大陆,可外人并不了解的是,因为恶劣的环境,北洲人一般只有五十多年的寿命,超过的六十的可算是少之又少,而医生与药品的奇缺正是导致这种情况的主因。但是,数千年来,其他三洲争斗不断,北洲实行了闭关锁国的政策,坚决不趟那三洲的浑水,逐渐就形成了尴尬的局面,与外界的交往几乎断绝,直到一代的林草哈桑的出现,才开始改变这种状态,却仍只是极少的贸易往来。
无论从经济还是从文化,北洲已经落后其他三洲太远太远了,甚至有时候还被别人称做“蛮荒之地”,科技与知识的贫乏让北洲人的生活陷入了一个临界点。二十年前,东洲名士云漫步在冰原游历半年之后曾得出个结论,“这个种族迟早会被自己毁灭的,一个没有激情没有发展的种族迟早会被别的种族所灭亡。”
而相邻的东洲人也在时刻防范着北洲人,他们只交易些珍宝首饰马匹装甲,对于文化、医药,朝廷是绝对禁止流入的,白盛世可没傻到自己在对付西洲和南洲的同时在自己的背后树立另一个威胁,因为和北洲淳朴善良的民风齐名的也是他们的勇猛善战。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无语哥哥的话实在是很吸引人,事实我也有过那种改善人民生活的想法的。可那些长老们呢?他们根本就不赞同北洲卷入到大陆的争霸战中去的,他们已经太习惯自己的生活了,对外界的事物一向都很排斥的。就连自己这个很尴尬的身份他们有时也会表现出不看重的脸色来,毕竟我不是纯粹的北洲人啊。
林婵的心情像她的紫发一样荡在了空中,纷纷扬扬,年纪不大的她对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根本毫无把握。她还不曾学会面对这种复杂情况的处理手段,年轻的心灵却在这时候被逼得开始成熟起来。
马厩里,骏马“风灵”突然长嘶了一声,声音雄壮,登时激荡出老远,在宁静的夜风中盘旋飞扬着。马嘶声将林婵从苦思中扯回了现实世界,她跳下了棚顶,直接落到马鞍。正在仰望她的男孩吓了一跳,但他却没有显得很惊慌,只是稍微后退了一步,伸手抓住了马的缰绳。
林婵看着这个男孩笑了,“海风,这么晚你还没睡呢?”
男孩一身杂役的装束,身材高瘦,并不是北洲人那种特有的壮硕形体,充其量也只是比普通东洲人高一些。他的腰插着一把北洲特有的弯刀,似乎有点锈迹,好象很久没有磨砺过。他的眼睛倒是炯炯有神,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一种长期磨练过的光彩。他的性格也颇不像北洲人的豪迈,低低的声音说着,“殿下,天冷了,请早点休息。”
林婵不悦地蹙了一下眉头,“海风呀,你干吗总是这么小心地和我说话呢?像小时候那样没顾忌的说话不好吗?”
男孩抚弄着马儿的鬃毛,轻轻回道:“殿下,海风毕竟只是个马夫,不能失礼的了,小时候是不懂事。”
“可我还是想你和原来一样啊。你知道吗?自从当哈桑,你就不怎么爱和我玩了,我真的很闷啊。你瞧风灵多好,从来不躲我。”林婵恼怒地敲起他的头来。
男孩抓了抓头,苦笑道:“很为难呢……”
“对了,我有件事跟你说。”林婵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下午的事告诉了海风。
海风站在风灵旁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直到林婵说完。瞧他的模样,似乎很希望林婵这么和他说话,似乎就算是林婵说到明年也不会嫌烦。
林婵翩翩折了身,盘膝坐在马儿的背,“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如果我真的和人家联盟,长老他们肯定会反对的了。”
男孩点了头,“其实我觉得殿下是该为咱们北洲的人想想了。那无语公子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的,咱们北洲的确是太封闭了,封闭到连生活都很困难了。”
“话是这么说,可长老那边我怎么说呢?”
“都是些老糊涂。”
“呀呀,你小声点,让别人听到就糟啦。”
“呵呵,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林婵裹紧了风袍,嘟了嘴,露出个很可怜的表情,“可我很犯愁啊,那些长老很顽固的。你再看看那冰宇傲勇者,他早就对我不满了,当初父亲让我当哈桑他就一直反对我,现在我要是提出和东洲的联盟,他肯定会跳出来的。”
“冰宇傲勇者的确是很难沟通,咱们绕过他,先问问其他人看。”
“呵呵,你又说‘咱们’了,我就喜欢你这么和我说话。”
海风楞了一下,朴实的脸涨得通红,“殿下,我失礼了。”
“少来了,咱们从小玩到大,你干吗跟我这么生疏?我生气了。”
“呵呵,你这话效果不明显的,你说生气一定是不生气。”
“哼哼,我生气我生气。”
“呵呵,你生气好了,反正我习惯了。”
“讨打!”林婵跃下马来,要去打海风。“还敢跑?回来,让我打一顿。”
骏马风灵打着响鼻,看了看主人和马夫的嬉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场面,它自己转过身去,回了马厩里面,吃起了草料。今晚伙食不错啊,它满意地想着。
月光斜斜飘进马厩,将风灵的银制鞍具照得亮了起来。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