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孙泽窘迫地抽回花, 打开车门,把掉下的花瓣一片片捡起来,揣进兜里, 想想不对, 又撒进了捧花里。

“送你!”

杞文瞅了瞅一动就掉花瓣的捧花,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偏偏孙泽看着他的脸沐浴在阳光下, 金灿灿一片, 连嫌恶在他眼里都成了美好的代名词。

他清了清嗓子:“教练我喜欢你!”

杞文直接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孙泽接着说:“就算你是单身爸爸我也喜欢你!”

杞文脑门一突一突地疼,他探过身,一把拽住孙泽的衣领把他拉进车里, 锁上车门。

“给你五分钟,自己洗洗脑子再说话。”

孙泽脸上的颜色几乎和怀中的玫瑰有的一拼。

“我想好了, 你前女友不珍惜你, 不代表别人不……”

“打住, ”杞文竖起手掌,“你哪来的诡异想法。”

孙泽支支吾吾地描述了录像的事, 他怕出卖舒方,只说是自己无意中看到的。

杞文扶额:“那是我弟,亲弟弟。”

孙泽一愣,一句“恭喜”脱口而出。

“恭喜个什么?”

“伯母宝刀未老,老当益壮。”

“……”

两人对视一秒, 孙泽缩了缩脖子, 彻底把脸埋在了花朵里。

杞文问:“有刺吗?”

孙泽闷声答道:“有。”

杞文又问:“扎不扎脸?”

孙泽小声说:“……扎。”

杞文给气笑了:“你是白痴吗?”

孙泽理直气壮地说:“爱情使人盲目。”

杞文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 最后落到散落的花瓣上, 可怜的花朵经过车窗和脑袋的轮番折腾已经凋地七七八八了。

他又想到了孙泽在路边等他的模样, 东张西望,傻头傻脑, 红扑扑的脸颊带着少年人的朝气。

“还是作业太少了。”

“什么?”

孙泽抬起头没听得太清。

杞文提高了声音:“我说你们这些大学生闲的只知道谈恋爱了。”

孙泽不赞同他的话,又没法反驳,只能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杞文一对上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就觉得压力甚大。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

孙泽拼命点头。

“好吧,”杞文问,“身份证带了吗?”

孙泽不明所以:“带了。”

“那行。”

杞文发动车子,载着孙泽平稳向前行驶。

孙泽惴惴地问道:“教练我们去哪?”

杞文眼一瞥:“怕了?”

孙泽直起背脊:“不怕。”

“但愿你能保持下去。”

他手一转,车子拐进小巷,停在一处花花绿绿的招牌面前。

“教练这是饭店?”孙泽往外瞄。

“LOVE HOTEL,”杞文看向震惊到脸上失了颜色的孙泽,“不是说不怕吗,捡上你的花瓣,撒床上,别浪费了。”

孙泽咽了咽口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不行?”

杞文一手捏住他。

“不行还想追我?”

孙泽瞬间僵住了,舌头在嘴里打了结,所有的气血都往杞文手下的部位涌去。

杞文漂亮的桃花眼一弯,舔了舔上唇。

“这不是行了吗?”

孙泽脸涨得通红,不安地看着杞文。

杞文说:“下车。”

孙泽整个人都晕了,教练的“车”开的太快,他有些跟不上了。

杞文的眼神愈发凌厉:“我再说一遍,下车。” шшш★тTk án★co

孙泽下意识地去拉车门,没拉开。

“锁、锁住了。”

“是吗?”杞文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

孙泽发现杞文的表情冷了下去,局促地夹紧双腿。

“教练?”

杞文看向他:“今天如果不是我,随便一个人带你去宾馆你都像这样,毫不反抗?”

“我、我……”孙泽没想到杞文突然这么问,说不出个所以然。

“随随便便就上车,老老实实去开房,今天是我,如果是人贩子呢,如果是器官偷盗呢?每天那么多骗财骗色的新闻,你以为男性就不会有事吗?”杞文轻呵一声,“连自爱都不会,我凭什么相信你的喜欢是值得重视的。”

孙泽奋力辩驳:“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啊。”

“你了解我吗,”杞文说,“上了几个月的驾校就认清我的人品了?”

孙泽放下怀中的捧花,脸上的红晕逐渐退了下去,他低下头咕哝了一句。

杞文叫他有话大点声说。

孙泽闭上眼睛,扯高了嗓子:“那教练你不要给我遇到坏人的机会,不要让我坐别人的车啊!”

他说完自己喘了两口气,然后羞赧地蜷起身。

杞文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人无可救药,无可救药的……笨。没经历过风雨的花朵,你再描述暴风雨的可怕,他也不会懂。而杞文终究也不忍心打蔫一朵神采奕奕的小花。

“我送你回家。”

“等等,”孙泽褪到脖根的红晕卷土重来,“那我怎么办?”

杞文颇感意外地往他下面看:“还硬着呢?”

孙泽恨不得与椅背融为一体。

杞文摊开手:“身份证给我,我去开房。”

孙泽顿时有些害怕又有些小期待地瞧着他。

杞文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了:“想的倒挺美,我给你开一间房自己打飞机去。”

孙泽:“……”

——咔。

车门锁开了。

在教练戏谑的目光下,孙泽一手捂脸,一手捂下面,做贼似的躬着身子下了车。

进了房间,杞文啧啧称奇,竟然还没吓萎。

孙泽在教练的注视下,恨不得埋进床垫里,偏生下面愈发精神。

杞文也没太为难他,让他自己解决了再出来。

不得不说,托杞文的福,他和他的五指姑娘渡过了一段非常特别的时光。

杞文坐在车里,看着他比进门前更加瑟缩的身影,嘴角一扬,说:“不愿意坐别人的车,自己先把驾照考了。”

孙泽足足花了十秒钟才消化掉他的话,反应过来时已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狂喜。

“教练你答应了?”

“你不是想试一试吗,”杞文踩下油门,“给你个机会。”

“保证完成任务!”孙泽大声答道。

他摇下车窗,让清爽的风吹下他犹如发烧的热度,一片花瓣被吹到了杞文的脸上,他捻下那片花瓣万分珍惜地放进了贴近胸口的口袋里。

喜欢,是喜欢的不得了的喜欢。

孙泽的人生有了奔头,练车起劲多了,以前他老跟个小学生似的故意出点差错好赢得杞文的注意力,哪怕一个瞪眼也够他傻乐半天了,现在他总算把全副精力放在学车上了。

第二次科目三的考试安排在了两个礼拜后,考过基本等于驾照到手,科目四对常年应考的学生来说易如反掌。

孙泽现在骑自行车经过路口,都要用嘴“滴滴”两声,再左右摆头,然后才往前骑。

尽管如此,到了考场上孙泽依旧紧张地直想上厕所。

杞文冷着脸看他半小时跑三趟厕所,鄙夷道:“你上次考试不是挺淡定吗?”

孙泽哀嚎:“不一样啊。”

上次他是奔着挂了也挺好的心态去的,没有心理负担,自然轻松的多。

杞文往他后背一拍:“没事,再差也不会比上次差了。”

孙泽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说:“教练我又想上厕所了。”

杞文:“……快去。”

他怕他把膀胱都要交代在脏兮兮的厕所里了。

痛批考试的不止孙泽一个人,杞文不能厚此薄彼的太过分,他说两句孙泽之后总要假模假样地照顾照顾别的学员。

但他实在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说不到两句,那几个学员就连连表示教练你关心孙泽就够了。

杞文耸耸肩,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给孙泽发短信。

——别蹲坑了,快到了你。

——好……好好……

发个短信都能结巴,杞文心想,怪可爱的。一想完,杞文就开始嫌弃自己了,他居然觉得一个正在蹲坑的人可爱?

要是舒方知道教练的心思,一定会得出如下结论:长得好看的人蠢叫蠢萌,长得再好看一点的人蠢叫呆萌,反正长得好怎么都能成萌点。

孙泽苦着一张脸从厕所跑出来,拿上身份证和准考证进场等候,八人一个考官,他好巧不巧排在第四个,很大几率轮到最难的调头。

“路上有车也不要慌,”杞文最后叮嘱他,“按着平时的节奏来就可以。”

孙泽悲壮地点点头。

然而事与愿违,人算不如天算,他上次栽在下坡起步上,这次栽在了上坡起步上。他前面连着两个人都熄火了,到了他未能幸免,其中心理因素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一出考场,杞文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

孙泽一直在等杞文教训他,没想到杞文一开口说的却是:“今天过了的人打车回家,没过的我送回去。”

在场几个人里没过的只有孙泽。

其他学员抗议:“教练你和上次不一样啊。”

杞文面不改色地说:“你们不是老抱怨我不会关心人吗,我今天换个路线,走温暖阳光派。”

学员咋舌:“一点都没温暖到我们啊。”

杞文摆手:“打的费我出,温暖到了没。”

“到了,到了!”

三个人正好一辆出租车,准备先去KTV唱歌庆祝一下,一言不发的孙泽则被杞文提溜到了自己车上。

孙泽搅着手,面色灰败,没心情为享受到的特殊待遇欢呼雀跃。

“要给你手帕擦眼泪吗,”杞文率先打破了沉默,“可惜我车上没有。”

又一次科目三失败,孙泽不免丧气:“我是不是做什么都不行。”

杞文瞥了他一眼:“我也不是事事成功。”

“可是你有颜啊,我怎么办?”

“你有蠢。”

孙泽垂头:“我果然蠢爆了。”

“是蠢爆了,”杞文移开视线,“都有我了,还想奢求什么。”

孙泽刷地抬起头:“我有你了吗,有了吗,有了吗?!”

杞文一手拍开他凑过来的脸:“开车呢,别捣乱。”

孙泽不死心地追问:“有了吗,有了吗。”

杞文失笑:“用满血复活的小强形容你再合适不过。”

“那我以后不叫你教练了好不好,”孙泽乐颠颠地说,“叫杞哥?”

杞文冷声说:“你最好别让我吐出来。”

“哦,”孙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教练。”

“嗯?”

“我有你了吗?”

“……你是复读机吗。”

孙泽乐得不行,一下车就去够杞文的手,被拍开了三四次仍不死心,充分发挥小强精神死缠烂打,终于捞上了心上人的手。

“只许牵五分钟。”杞文说,耳根有些红。

孙泽头点得飞快,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教练你不觉得今天挺凉快的吗,”他说着往杞文身上靠了靠,“挨近一点也不热。”

“你是神志不清,丧失体感了吧。”杞文手一探,摸到他一脑门子的汗。

走在杞文身侧,牵着他的手,孙泽掐了掐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他跟走在云端似的轻飘飘的,忍不住偷瞧一眼,又一眼……

教练的皮肤一点都不像整日风吹日晒的人,白皙细腻,睫毛又翘又长……

“走路发什么呆呢?”杞文问。

“好长!”

脱口而出的瞬间孙泽暗道不好,他急中生智,补充道:“这条路好长。”

“自己小区的路都不认识了?”

“认的,但一个人走跟两个人一起走不是一回事啊。”

杞文摇摇头:“我也是瞎了眼。”

尽给人添麻烦,笨手笨脚,追人也不会追,怎么就看上他了。

孙泽搔搔脸颊,说:“没关系,我眼光好,正好互补了。”

杞文对上孙泽专注的目光,他发现那里面满满都是他的面容,还有什么闪亮的东西如同一簇火焰在跳跃。

那一瞬间,杞文瞧着他的小酒窝,认命地感慨,蠢就蠢点吧,反正有他在总不会让人吃了亏。

孙泽在微微干燥的薄唇覆上来之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整个人都仿佛在火上烧,胸膛更是赤红一片,在这方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雏儿,每一步都需要杞文的引导。

杞文在他的舌尖轻咬了一口,手指滑下来,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扣住。

“这么多汗,很紧张,嗯?”

孙泽呼吸急促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杞文扬起因为接吻而湿润许多的唇角:“亲个嘴而已,你紧张个屁啊。”

孙泽的眼睛跟着他转,不得要领地贴近的他的身体,脸颊通红,只敢偷偷瞄一瞄他那淡红的嘴唇。

“教练。”

“有事就说。”

“有你真好。”

杞文憋不住,笑了:“傻小子。”

两人腻乎了好一会儿,才在孙泽的小区门口,依依不舍地分别。

车子没有马上开走,过了五分钟,杞文摇下车窗,对着趴在窗台的孙泽扬了扬手机。

孙泽满心欢喜地打开手机,上面是一条短信。

——你的第三次科目三考试安排在下个月。

孙泽的表情瞬间垮了,他再往外望只能瞧见汽车尾灯扫过的两道亮橘色,瞧不见杞文恶作剧成功似的表情。

过了十分钟,又有一条短信。

——如果合格了,奖励你一顿大餐。

短信的最后,是一个充满暗示性的红唇表情。

孙泽蹲在路边,捧着手机一会儿傻笑,一会儿锁眉,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到底是要继续挂科换来跟教练的朝夕相处,还是努力合格得到人生的进阶呢?

这个甜蜜的苦恼怕是要伴随孙泽好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