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韩夫人对我越是器重,我对她的底细便越摸不清。因为目前来看,她根本没有需要借重我的地方,自己已经能够随意操控全局,不把所有势力放在眼里。
“夏先生,夫人身边……需要你这样一个人,一个值得她完全信任的好人。她曾亲口对我说过,江湖太过险恶,太多人只是看着她的权势而来,根本谈不上什么真心不真心。一旦大局有变,那些趋炎附势者将会第一个倒戈反叛。而你就完全不同了,夫人非常信任你,也迫切需要你放下其它事,安安稳稳地留守在她身边,等待时机,托举你在江湖中成功上位。”芳芳说。
我禁不住苦笑,因为世俗之中,将那样的男人称为“吃软饭的”,是最被别人看不起的。
“随我到湖那边去。”我向杨树林一指。
芳芳立刻摇头:“不行,不行,夫人的指示是,带你回平台去。”
我也摇头:“芳芳,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刚刚有四个人曾经到过我的船上。他们说了很多对我有启发的话,但我希望能听到更多。我猜,他们一定来自那水库西岸的荒冢里。”
这当然是我的臆测,没有事实依据。
“是你的直觉吧夏先生?”芳芳问。
我点头:“对,是直觉,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直觉中,那四人的来与去都是有着很强烈的信号,指引着我一路向前。从这里到平台或者是到水库差不多远,若是回平台去,只会波澜不惊地度过一个喝酒听音乐的夜晚,而如果选择去水库,则有可能更进一步地接近秘密核心。
从船桨里找到的窃听器可知,很多“聪明”人都是跟着韩夫人的步调前进的。他们无需派人派车、费神费力地出来调查,只需要跟紧了韩夫人,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跟进,就有可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今晚,窃听者已经获得了很多有用的资料。如果我不加快脚步,也许就会被他们抢了先。
芳芳沉吟不语,既不点头,也不选择打电话去报告韩夫人。
“走,相信我。”我向她伸出手。
“就算是去,也该乘坐摩托艇才对啊?”芳芳问。
我摇头:“摩托艇的噪声太大,还没接近,已经惊得鸡飞狗跳了。你过来,我们乘小舟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
芳芳还在犹豫,我继续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夏先生,我……我这样做,算不算是背叛夫人?”芳芳仍然迟疑。
我低声笑:“根本不算,我们就算在那边找到什么,也只属于夫人,绝不据为己有。这下你放心了吧?”
芳芳点点头,握住我的右手,轻轻一跃,上了小舟。
我们两人在舟上坐好,我左桨连划了五次,小舟调整方向,笔直冲着湖的北岸划去。
十分钟后,小舟靠上北岸。我先上岸,然后把芳芳拉上来。
岸边杂草丛生,几乎将一条六米宽的柏油马路都覆盖起来了。
马路的另一侧,即是水面广阔的水库。从岸上到水边足有三十米长,全都是青石板砌筑的斜坡。在我们的右前方百米开外,有一座三门水闸,切断了水库引洪道通往下游的通路。
我没有耽搁,拉着芳芳向左面去,沿着公路走向苗圃站。
芳芳很机敏,只走了几十米就意识到了我的目的。
“夏先生,从前的所有荒冢都被铲平了,只留下十几块墓碑,都被堆在苗圃站后面的菜园坪坝下面,我带你去。”她说。
我跟着她走,沿着一条倾斜向下的小径笔直向西,绕过苗圃,到达了一处朝阳的坪坝。坪坝约有三十步见方,上面是整整齐齐的田垄。地里的菜缺乏管理,一半已经被荒草吞没了。
坪坝的下方果然堆着残破的青石墓碑,总共不到二十块,有长有短,尺寸不一。
走近之后,我发现所有墓碑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即使那些没有从中断开的,也都斑斑驳驳,边角残缺。
“夏先生,墓碑上的名字我都记得,你想找哪一块?”芳芳问。
我立刻报出了一个名字:“白梦秋。”
那是舟中醉酒者之一,他既然名为“白梦秋”,当然就是‘游园惊梦’中的‘梦’。找到他的碑,其他人的碑也就不远了。
芳芳摇头:“没有这样一块碑,所有墓碑的主人中,没有一个姓白的。”
墓碑刻字的一面是向上的,所以只要粗略地一扫,就看清了上面的主人名字。的确如芳芳所言,没有一位亡人是姓白的。
芳芳又说:“夏先生,恕我直言,白梦秋是‘游园惊梦’中的大人物之一,如果他的墓碑在此地出现,韩夫人会第一个知道,而不会任由他的坟冢被埋在苗圃之下。那是对大奇术师的不敬,也是对全天下奇术师的侮辱。”
我没有答话,在墓碑前来回踱了三趟,细读着上面的名字。
墓碑共有十六块,姓名各异,却没有一个名字跟“白梦秋”三个字有关,即使是姓“梦”或者“秋”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