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灵元圣坠入药壶,壶盖立刻合上。
父子连心,九灵元圣被擒,麒麟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怒吼一声,便朝那药壶飞来,而大鹏之势却比他还快几分,一个闪身,便将药壶用利爪钩住。
只是药师佛伸手一招,这药壶便缓缓飘了回来,连带着大鹏一齐落向药师八佛中间。一旦近了这八人之身,再夺回药壶可是千难万难。
大鹏拼尽全身之力猛扇风雷二翅,药壶回飞之势却丝毫不减,麒麟情急之下挥出一拳,隔空遥击在药壶上,“当”地一声响,药壶只在空中一顿,却苦了挂在药壶上的大鹏,这一拳和击在他身上无异,差点没吐出来。
大鹏暗骂道:老东西,只顾你亲生儿子!念头未消,又听“当”地一声,药壶凭空向旁被击出数丈,原来后羿见情势危急,射出一箭解厄。
第一箭未落,后羿又抽出一支光阴箭射出,这支箭贴着药壶偏出,险些没射在大鹏身上,只见大鹏挂在药壶之上,却在空中停住不动,便连翎羽都不稍颤一分。趁此时机,麒麟终于赶上了药壶,一把抓住壶耳,忽觉身后劲风袭来,他也不回头,反身一脚迎了上去。这背后一击其重无比,乃是药师七佛一起出手,麒麟“哇呀”一声大叫,腿骨扭曲,眼见是断了。不过祸福相依,他虽受了伤,却抱着这药壶和大鹏被击出了老远。
如来方才也是灵机一动,他自然知道九灵元圣是麒麟子嗣,偏偏九头之物和五类之王都是他的目标,便叫药师佛先擒了九灵元圣,再以九灵元圣为饵,诱麒麟来救,果然大占上风!
而药师佛那药壶,旁人又怎能收得去,所以麒麟这一下算是白挨了。大鹏间接受了重击,他可没有麒麟修为深厚,直接晕过去坠落下去,幸得牛魔王在下面接住。
麒麟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他救子心切,也顾不了那许多,在空中便要将壶盖掀开,哪知这壶盖唯有药师佛咒语才能御使得动,旁人怎么也打不开的。麒麟一颗心只扑在这壶盖上,却不觉又飞到了药师佛近前。
后土等人心中大急,一切法术都施向药师佛,药师佛也不闪不躲,自有其他七佛帮他阻挡,他只默默念咒,将药壶收回。
眼见药壶将被药师佛收回,地藏大喝一声:“麒麟放手!”
麒麟一怔,却仍紧抱药壶不放,地藏也顾不得许多,善恶杖隔空一指,一道白光击在药壶之上,麒麟正拔那壶盖,便在白光闪过之际,他只觉壶盖一松,开了!而自己也似受了重重一击,也晕了过去。
药师佛大惊,这药壶他已用了数万年,乃是无往不利的法宝,此刻突然和自己神念失去了联系。壶盖打开,九灵元圣一跃而出,见自己父亲正抱着药壶向下坠,急忙抱住麒麟,远远闪开。
地藏来在药师佛近前,道:“迫不得已,度了你一件法宝。”他所持的善恶杖,无论指在哪里,一切造化归零,再无什么主人旁人之分。
之前他欲度归真佛,却指在伏虎罗汉身上,伏虎罗汉从此便心中再无善恶之分,一切造化如会元之初,不属人、不属己,故此浑浑噩噩如初生婴儿。
而论起一切法宝本源,其实也是主人造化与其相连,才能御使得动,地藏这一杖指在药壶上,却和王禺的斩神圈有同源之妙,从此之后,这药壶便不再是药师佛专属法宝,单看以后谁能得了将其炼化了。
九灵元圣脱了此厄,心中又惊又怒,他虽有复仇之念,但麒麟尚在七佛联手下重伤,自己又怎敢上前,于是抱着麒麟退到后土身边。
之前场中激战虽酣,却大都将目光集中在这药壶身上,见这场风波消饵于无形,不觉却都住了手。大禹道:“如来,你今日非要鱼死网破么?”
如来看了看眼前态势,麒麟虽受重创,但地藏、后土、大禹、后羿,金火木三位上古大神尚毫发无损,自己这边人虽多些,要将这几人留下却是万万不能了。
如来跃出药师七佛阵法,道:“今日之事,岂能如此善罢甘休!”
大禹道:“你待如何?”
如来道:“将金刚不坏佛与知客佛还回灵山,我便不再追究。”
大禹看了看麒麟,点头道:“此事容易,我回齐天岭便将这两人放了。”
如来又道:“汝等已近朱紫国,莫再贪心西进了!”
大禹道:“此事也不难,齐天岭与西天,今后便以朱紫国为界!”
如来点点头道:“药壶拿来!”
九灵元圣恨恨看着如来,如来也不看他,只伸手朝向大禹,大禹取过药壶,掷给如来。如来道:“汝等若再西进,莫怪我佛法无情!”
大禹一言不发,挥挥手将众人召在一起,驾云离了灵山。如来看看灵山之上一片狼藉,心中实是恼火万分,但情势所迫,最厉害的燃灯又偏偏不出手,他又能奈何?
好在金顶虽毁,在众佛法力之下,片刻功夫便恢复原样,大雄宝殿一如往日之新,但今日一战,却在灵山诸佛、罗汉金刚心中积下了一片阴云。
一切修葺功夫做完,如来来在药师殿,药师佛正端坐莲台,怔怔看着面前的药壶发呆。如来走进来道:“善恶杖有造化之力,这药壶要耗一番功夫重炼了。”
药师佛见如来进来,起身施礼,重又坐下道:“为何不唤毗卢尸佛?”如来道:“今日一战,或许注定无胜无败之局。”
药师佛想想道:“佛祖是说……燃灯?”
如来点点头道:“他若愿佛门胜,早该出手。他不出手,便存了说和之意。”
药师佛道:“与其教他充和事佬,还莫不如佛祖自行息事宁人。”
如来道:“地藏,真是颇出我意外。”
药师佛道:“经此一次,他也不会再来寻麻烦了。”
如来缓缓摇头,自言自语道:“善恶杖,该如何夺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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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回了取经队伍中,一路平平安安往西行来,不觉经夏历冬,早过了齐天岭地界。行至本钵国时,悟空不由得想起佛教灭国之事,长叹口气。
唐僧问道:“悟空因何而叹!”
悟空道:“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还不知是个怎样结局。”
唐僧道:“取了真经,自然知道结局。”
悟空见唐僧过了齐天岭,又还复往日笃念,也不知他是真的志在取经还是作伪,便道:“真经之中,不知几多真,几多假呢。”
唐僧诧道:“你胡说什么,真经自然是真,怎会有假?”
悟空道:“师父,我始终心存一念,若佛祖随意拿几卷经文给你,你又怎能知道?”
唐僧一怔,道:“佛祖见我等坚持笃信、修持正法,自然不会哄我。”
悟空笑道:“但愿如师父所言。”他心里却道,这场取经,也不知如来要的是结果,还是这个过程,或者两者都要?
不觉间春深花放,众人行到了稀柿沟,唐僧叹道:“好一处奇景,你看路旁柿花,竟如霜雪般浓重。”悟空暗道,年前还不是这般模样呢,那红鳞巨蟒倒也做了件好事,免去我等遭恶臭之苦。
八百里稀柿沟行了好久,所幸有平坦大道可走,过了稀柿沟,又行几日,又值炎天。两路绿杨藏乳燕,行人避暑轻摇扇。
悟空起身探路,片刻落下道:“师父,前面一座大城。”
唐僧喜道:“许久不见城池,想是离西天又近了许多。”
悟空道:“一步更比一步近,总之十万八千里,一步也落不下。”
唐僧道:“你越近越打退堂鼓,那城池是何去处?”
悟空道:“城头一杆杏黄旗,上写朱紫国三字。”
唐僧又喜道:“好好,既是国度,便应倒换关文了。”
不多时,众人行至城门,下马过桥,进到三层门里,但见:门楼高耸,垛迭齐排。六街三市买卖兴隆,真有京城景象。
一会功夫寻到了馆驿,这处馆驿名叫“会同所”,进去好了,悟空便引着唐僧要上朝来见帝王,只想倒换了关文,早日西去。
行在街市之上,悟空眼睛尖,忽见一群百姓围在一张皇榜前指指点点,他凑过去一看,那榜上写道:“朕西牛贺洲朱紫国王,自立业以来,四方平服,百姓清安。近因国事不祥,沉疴伏枕,……”
悟空将后面草草看了,心中大为疑惑,自己记得清楚,朱紫国有一个金圣宫娘娘,被观音坐骑金毛犼掳去做了压寨夫人。而此际观音绝不会再阻取经事,这个国王,怎么还病着呢?
提起这一桩公案,却颇多玩味之处,《西游记》中,悟空后来寻见观音菩萨,才知道起因乃是朱紫国国王射伤雌雄孔雀,惹怒了西天孔雀大明王菩萨,故而教他拆凤三年的。而金圣宫娘娘无非凡人国度一个嫔妃,却能得紫阳真人相助,给披了件宝衣。
孔雀大明王菩萨乃是大鹏的哥哥,凤凰的长子,先不说他朱紫国国王有没有这个本事射中孔雀,也不说孔雀大明王心胸为何狭窄至此,就说此事牵扯人物之多,居然连被如来软禁的孔雀大明王都掺合进来了,究竟有何隐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