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岂会在意救苦天尊,但观音出手更快,杨柳鞭似灵蛇出洞疾点向救苦天尊,救苦天尊忙收手自救,那边勾陈上帝喝一声道:“布阵!”
于是五雷飞捷使者,五方雷公将军,八方云雷大将,五方蛮雷使者……雷部一百零八将上天入地,将悟空与观音围在正中。
只见清亮亮的天空顿时变成紫红,雷将手中各持法宝,什么玉枢雷、太乙雷、神霄雷、飚火雷、铁甲雷、火云雷……放烟花一般掷来。
当年,猪八戒自偷袭刺杀唐僧之后,整日提心吊胆,他知道此次惹祸不浅,唯恐佛门来人寻他生事。那一日东华帝君去了天庭禀告此事,回来后怒气冲冲来寻八戒,要丢卒保车。
哪知刚见八戒,只闻八戒身上奇臭无比,那恶臭似乎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东华帝君居于十丈之外,都难以忍受。
以东华帝君本领,自然看得出来,八戒这是被人施了类似钉头七箭的邪门法术。哼,道教中人,哪个会来刻意捉弄这个猪头?定是佛门中人所为,教他生不生死不死的,看他这样子,实在比杀了他还难过。
东华帝君恨恨啐了一口,也不管八戒高呼“师父救我”,便扬长离去。
此后,带着满身臭气的猪八戒在方丈岛上寸步难行,他每行到一处,旁人见了便躲出十里八里,猪八戒被众人唾弃,久而久之,看方丈岛上人人皆是仇敌。而自己却又不敢离开此地,毕竟十洲三岛之地,多少还安全一些。
这股臭气足足持续了两年有余,方才慢慢散去,八戒不知,此时乌鸡国马厩顶上,两片瓦缝中塞着的一个泥人,终于被一场大雨冲散,一根猪鬃从里面掉了出来。
八戒经历了这一场恶臭缠身,性情变得更加怪异,任谁和他说话,都爱理不理,而心中对天庭中人却没来由地恨之入骨。
他生平坎坷,有过隐忍为人徒的生涯,有过风光做元帅的经历,亦有过在世为妖、寄人篱下的过往,对世态炎凉看得最是清楚。自己在天庭为帅时,自然个个讨好逢迎,即便变成猪身,但终究也是观音钦点的取经人二徒弟,也算有名有份。
相比之下,在方丈岛的这段时光,竟是他一生中最孤寂无助的一段岁月,他怎能不恨?
这一日,东华帝君点起方丈岛诸多高手,将猪八戒也算在其中,猪八戒自然不敢违命,到了瀛洲岛上,他见对手竟是观音,心中便略有活泛。
他之前反水,乃是因他深知轩辕弓威力,眼见观音使一根弱竹挡住东华帝君倾尽全力的一箭,竟一时痴心妄想,要重归佛门。八戒脑子本就不甚灵光,经历满身恶臭的几年后,更是如痴如傻,成了一根筋。
此时见天罡地煞紫雷阵布下,八戒知道这阵法厉害,叫道:“菩萨救我!”
观音也不敢轻视此阵,哪里还有空闲去管猪八戒,只见无数道雷光劈在上宝沁金钯上,好生生一个天蓬元帅,立成飞灰,便连元神魂魄都难逃其中。
悟空有心相救,但若救了这呆子,自己暴露修为不说,今后又当如何自处。当年的逢蒙若不是阴差阳错,怕是早已堕入轮回,洗了前生记忆,如今他想要讨好观音,却不料入了雷阵,真如送死无异,就任由其自生自灭去吧。
观音见满天神雷袭来,又取出一支竹篮来,纤指穿梭般划过,这竹篮被她编成一个翠绿色的竹罩,将自己和悟空遮在其中,万道神雷劈在这细细的竹篾上,有几道竹篾几乎弯成对折,眼看就要断裂。
观音微微皱眉,伸手在净瓶中点了两点,旋身一扬,漫天水幕铺开,罩在竹罩之上。震为雷坎为水,雷遇弱水则尽数化解。
悟空看着水幕外密密麻麻的紫色雷光,心里一阵心疼,若不是自己此时扮作木吒之身,大可以使天机棍收个痛快,然后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该有多爽快。
悟空道:“如此何时是个尽头,这岂不是被困住了?”
观音道:“我自然不在乎这雷阵,若要出去也不费什么气力。”
悟空道:“那在此作甚?”
“勾陈此时拿我也没有办法,定要邀人来才是,左右都是一战,暂将雷部诸神雷力耗尽再说。”说完,观音闭目坐下,紫雷隆隆电闪如摧天,观音竟在这电闪雷鸣中入定了。
悟空施展玄空法秘诀,透过水幕去看这阵,天罡地煞紫雷阵,名头听起来甚是响亮,但这阵法威力在悟空看来,实在是简单至极了,他若要出去,也不费什么功夫。自己可不是当年被压五行山的那个孙悟空了。
只是,观音菩萨如此有恃无恐,难道真不怕天庭来高手将她擒了么?悟空暗暗盘算,真武和紫微已知此事,定然不会出手助天庭,而十洲三岛中宝贝若对天庭极为重要,玉帝怎能善罢甘休,看来,今日还真有可能见着天庭暗藏的实力了。
想到这里,悟空隐隐有些担忧,天庭统领神仙界日久,若真有高人出来,观音能抵挡得住么?想到这里,悟空化个假身,使个遁术,自瀛洲岛底穿了出来,直奔灵山而来。
须臾到了灵山,有黄衣沙弥将悟空迎了进去,弥勒殿中,弥勒尊者端坐,见悟空来,道:“又惹麻烦了。”
悟空笑道:“小麻烦,小麻烦。”悟空将他去十洲三岛闹事的缘由说了一遍,弥勒笑道:“你呀,一刻不得消停,才闹完佛门地狱,又打起了天庭的主意。”
悟空道:“都不是好货色,观音大士已被我拉下水了。”
“观音?大士?”弥勒略有诧异,而后喃喃道,“菩萨,大士……观音却初现成佛之心了。”
悟空听得似懂非懂,问道:“观音说了,落伽山再无观音菩萨,只有观音大士,这又有什么分别么?”
弥勒道:“菩萨是觉悟有情,大士才大觉至性。”
“哦?原来观音不是要出佛门,而是更有精进了。”
弥勒笑道:“为何要出佛门?”
悟空顿时语塞,眼见如来视人命如草芥,待众生若鱼肉,佛门在他心中,自然是大恶的,自己还倒是观音看透了这点,才自称大士。
他看了看弥勒头上已生出寸许的头发,道:“弥勒尊者,你有为何蓄发,难道不是要离出佛门吗?”悟空记得,燃灯曾说过要蓄发还俗,既然还俗了,那岂不是与佛门无关?
弥勒道:“你真非燃灯弟子也!岂不闻蓄发真佛,真佛入世一说?燃灯佛曾道,人有真伪,佛陀亦然!”
原来如此!悟空恍然大悟,原来燃灯蓄发,并非弃佛,而是要和光头佛陀区别开来,以辨真伪,这么说来,燃灯一派若自认为是真佛,如来便是假佛了?
悟空想了想,也不知这事意义何在,只好作罢,此刻观音还在紫雷阵中,不知天庭将有哪路神仙来援,还是搬兵事急。
悟空道:“观音大士此刻正在勾陈紫雷阵中,唯恐天庭还有后援,特意来求助。”
弥勒道:“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悟空不解。
“要我和天庭闹翻脸,总要有个由头才行。”
悟空想了想,观音自说是如来佛祖派来的,已经哄过天庭诸仙,而如来脱出灵山,这事天下尽知,弥勒自然不能再以打着如来的旗号去了。悟空想想道:“你只说天材地宝,人人可夺,管教天庭摸不着头脑。”
弥勒哈哈大笑,道:“你这猴子,这不是耍无赖么?”他正色想了想,又道:“既然要闹翻,还需什么借口,只打便是了。”
弥勒于是召集灵山十大尊者,随悟空往十洲三岛赶来,近了瀛洲,只见天罡地煞紫雷阵依旧,而雷阵之上,赫然立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道士。
悟空只粗略一看,便知这道士绝非寻常人物,问弥勒道:“那个是何人,你可认得?”弥勒摇头道:“我深居简出,哪认得什么生人。”
这道士手擎一片五色霞光,也不知是什么法宝,他孤零零悬立在紫雷阵上,一看便知,他是在此等观音出来的。
悟空使个身法遁入阵中,入了木吒之身,他倒也不担心那老道发现,以他此时对五行之精通,能看穿他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观音见悟空回来,笑道:“搬救兵去了?”
悟空道:“自然不能让大士吃亏。”
观音道:“此次只怕搬来救兵也是无用,你可知外面那个是谁?”
悟空听观音语气,那老道似是极厉害的样子,问道:“是谁?”
“那便是道教五老之一,青灵始老苍帝君。”观音正色道。
“咦?没听过。”
“哼,那是你孤陋寡闻,道教中唯这五人与三清齐名,我也只是听说,未见过其人,但见这派头,应该没错了。”观音答道。
悟空笑道:“不想观音大士也有畏惧之时,难道你与弥勒尊者联手,也不是他对手?”
观音听到弥勒尊者这名字,略微有些失神,道:“不必了,我先试试!”说完,观音带着悟空连同青竹罩子一同飞出了紫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