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兴三年,刚过完春节不久,一直图谋不轨的刘弘终于找到了杀害张寔的机会。
据阎沙等人打探来的消息可知,晚上张寔将在刺史府内设宴款待凉州文武重臣。
阎沙、赵卯等人虽然无法亲到现场,但他们需带领侍卫负责护卫警戒,而阎沙更是接到了宿卫张寔的重任。
接到阎、赵二人汇报,刘弘立即意识到他等候多时的机会终于出现了,他一面吩咐阎沙负责寻机斩杀张寔,另一方面则让赵卯带领心腹在张寔死后抓捕凉州高层。
其实刘弘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机会’不过是张寔、宋配等人设下的陷阱罢了。
自从接到宋配密报有人欲行不轨,张寔就提高了警惕,并与几位谋士定下了引蛇出洞之计。
元月十五,这天晚上宴席过后,张寔假装喝醉了酒,又点名让阎沙带着人护送他前往后院休息。阎沙接到任务后强按住内心喜悦,以为一切都在刘弘的掌握中,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张寔、宋配等人的圈套中。
张寔、宋配等人安排地万无一失,他们一边派人去斩杀刘弘,一边暗中调派人手抓捕阎沙、赵卯等原凉州将领。
捕杀刘弘的过程没有任何意外,刘弘一看到全副武装前来的凉州士兵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刘弘并不甘心,试图蛊惑奉命前来的史初,对他说:“张使君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结果惹得史初发怒,把刘弘关了起来,后来又担心刘弘蛊惑守卫,遂割掉了刘弘的舌头。
这个时候张寔对阎沙、赵卯等人尚存一丝香火情,他以为几位将领只是被一时迷惑,只要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能重新让阎沙等人再次回归凉州怀抱。
不得不说张寔低估了宗教蛊惑人心的本事,另外也不得不承认刘弘这个大神棍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尤其在蛊惑人心方面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界。阎沙、赵卯等人原来都是张寔颇为倚重、信赖的人,结果全都彻底倒向了刘弘。
就在史初成功抓捕刘弘期间,张寔见到了已被捆绑成一团的阎沙、赵卯等人。身为君上张寔做的还不错,非常有宽仁之心,他以为杀掉了刘弘,阎沙、赵卯等人就没理由再为对方效力卖命。
然而阎沙、赵卯并没有对张寔的宽宥有任何感激之情,反而因刘弘之死更加怨恨对方,他们二人假装顺服暂时博得了张寔信任。结果当身上一没了束缚,阎沙、赵卯二人立即寻机夺了一把刀,然后在张寔的目瞪口呆中插入到他胸膛中。
杀死张寔后,阎沙、赵卯二人脸上露出一丝解脱之色,也不再做无畏的抵抗,任由张寔的护卫们将他们砍成肉泥。
当宋配、阴元、索辅、汜袆等凉州高层得知张寔遇难的消息均不敢相信是真的。
宋配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夜色,面色惶急道:“凉州危矣!”
翌日,凉州文武上下经过紧急商议,急奉张寔之弟张茂为新的凉州刺史。
同时在姑臧城的街市上,对刘弘处以车裂的酷刑,并诛杀刘弘党徒数百人。
但是凉州上下并未因张茂即位而稳定下来,相反内部气氛愈加紧张起来,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面对此次凉州内乱,与之相邻的辽东会作何反应。
其实早在凉州之乱爆发前,秦州都督北宫纯已派出数名斥候潜入姑臧打探消息。
正月十五当夜,一个矫健的身影自姑臧南门悄悄闪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不一会儿,在通往秦州河关城的大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直向南而去。
河关城内,辽东秦州都督北宫纯,正端坐在内堂主位上,手里端着一份密报,而左右坐着的都是秦州各级将领。
“都督,姑臧的密报怎么说?”
“张寔完蛋了。”
北宫纯满脸兴奋,他知道辽东拿下凉州的机会来了。他扫视了一眼面前众将,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新调来的苻洪身上。
由于秦州地处偏远西北,一方面要防备氐羌等胡人侵扰地方,另一方面还要警戒凉、成汉两地,负担很重。因此在姚弋仲调任并州后,为了不减弱秦州实力,大司马卫朔又将雪藏了一年多的苻洪调来帮助他北宫纯。
“都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轮到我们动手了?”
“没错,刚刚接到急报,张寔在捕杀刘弘过程中出了意外,被阎沙、赵卯刺杀身亡!”
“真的?如此就太好了,这下凉州再也逃不脱我辽东手掌心。”
“苻督尉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北宫纯见苻洪不发一言,遂出言考校道。
此时苻洪经过一年时间雪藏与学习,已经彻底意识到在辽东面前,他所谓的建立氐人自己的国度不过是个空中楼阁一样,根本无法实现。
眼下苻洪已没了雄心壮志,一心效仿段文鸯、姚弋仲争取早日融入辽东,为家人、自己赢得荣耀。
今见北宫纯当中考校,苻洪也不怯场,朗声道:“都督,虽然机会已出现,但是我们该以什么名义进入凉州?最好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弄不好会激起凉州激烈反弹!”
北宫纯微微颔首,道:“广世言之有理,大司马早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天子已经下旨让大司马兼任凉州牧!诺,这就是朝廷发来的圣旨!”
说着就见北宫纯从怀中掏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上面明明确确写着,一旦凉州有变,大司马将兼任凉州牧,下面盖着天子司马睿的玉玺。
提到这份圣旨就不得不提还在建邺展开‘夫人外交’裴颖儿,这都是她的功劳。
裴颖儿将辽东的要求告诉郑阿春后,天子司马睿很快就派人送来了圣旨。
并不是司马睿乐意看到凉州并入辽东,而是他很清楚这事朝廷根本无力阻止,即便没有这份圣旨,辽东依然有实力吞并凉州,虽然中间会有一些波折,但于大局无补。
相反若是司马睿痛快地给了这份圣旨,就能做个顺水人情,借助辽东之势压制王敦。
“诸位,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下面我将宣布出征将令,请诸位务必依令而行”
“诺!”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应是,深情兴奋,都希望北宫纯点到自己名字。在辽东,由于赏罚公正,而且奖赏丰厚,虽还做不到大秦之闻战而喜,但也相差仿佛,大部分将士都盼着多打仗、立功劳。
不提北宫纯如何布置攻取凉州,单单说说刚刚处理完刘弘党羽的凉州上下。
张茂虽然在宋、阴、汜、索四大世家的支持下继任凉州牧一职,但他心中却始终感到几分不安。
“长史大人,你觉得辽东知道某接任了凉州牧职位会作何反应?”
宋配闻言面色忧虑道:“不太好说,以大司马之雄心怕是不会轻易放弃眼前这个机会!”
“我等都已经推出了新州牧人选,就算辽东不甘心又能如何?”左司马阴元道。
长史宋配摇摇头道:“左司马没有与大司马打过交道,不了解大司马的为人,其胸怀大志,立志重现秦汉时辉煌,怎么可能允许凉州割据一方?眼下其已夺得北方幽平并朔坝青司秦雍九州之地,治下超过千万民众,凉州哪里有实力抵挡辽东倾力一击?”
“再者万一大司马从朝廷拿到天子旨意,你说我凉州上下该如何应对?是束手就缚,听从朝廷之意,拱手让出凉州;还是抗旨不尊,顽抗到底,与凉州玉石俱焚?”
听着宋配所言,凉州上下包括张茂等人均面色难看,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