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八弟大婚,你去吗?”
我点点头,有些不解:“自然,按礼节是必须去的啊。”
“你若不想,称病也可,不过既然你愿意,出去散散心也好,自上次升迁宴后,你似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原以为自己装的还是不错的,没想到还是被他看穿了。
我讪笑道:“什么都逃不过爷的眼,只是上次听闻额娘生病,有些挂念。”
他轻笑一声:“真是孝顺,没记错的话,自那日起,你就时常一批批补品送去。这都一月有余了,你额娘怕是只吃补品也该好的差不多了。”
我白他一眼:“尽会取笑我。”
“总算是有生气了,好了,别太担心,改天我同你一起再去探望。”
我心中感动,忍不住装模作样笑着行礼:“多谢爷!”
他被我逗得一笑,转身继续逛园子,我也轻快地跟上去,听他道:“你若再这般沉闷,我都怀疑…”
“怀疑什么,别卖关子了,快说!”
他示意我看向他手里把玩的那挂在腰间的玉佩,揶揄道:“怀疑你是舍不得这赠予我的玉佩了。”
还别说,后悔与否还真不好说,本是提前准备的他下一次的生日礼物,那天听了二妹的话虽是生气却也有些后怕,我这坏脾气要是他哪天真烦了,我也就真的无措了。
亲眼见识了皇子婚礼的全过程,我不禁感叹,老天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慈悲的,让我在仪式都结束时才穿越过来。
似乎是新婚的喜庆感染了我,虽然没能看到这位历史上有名的郭络罗氏,依旧很开心。现在的八阿哥,可谓是名利双收,不久前成为了此次受封中年纪最小的贝勒,如今又抱得美人归,娶了这么个家族势力强大的福晋,看来是深得皇上喜爱,风光得很。
“小姐这是看的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我合上半天没翻一页的书,笑道:“没什么,小苔你拿的什么花?”
“这是园子里的凤仙花,贝勒爷说好看,采了些让人送过来的。”她将花插到瓶子里拿过来:“真好看,小姐,现在全府都知道贝勒爷对您好。”
我点点她的额头:“再胡说罚你。”
我独自坐在桌前摆弄那瓶如朝霞般艳丽的凤仙花,想到去探望额娘的那天,还是忍不住想笑。
额娘精神好了很多,和阿玛一起迎了我们,阿玛官位并不高,见了贝勒爷亲自来访自然受宠若惊,而贝勒爷的表现可是深得我心,一边故意与我秀恩爱,一边不断强调此番前来是因为我挂念额娘,特来探望额娘,气得二姨娘脸都青了却不得发作。而如此一来,阿玛就算是看在贝勒爷的份上,也能更多护着额娘了。
唯一的小插曲,还是二妹,依旧装好人,我没有直接拆穿,只是略微提点她,我一次次选择相信她,在我耐心用完前,不要再辜负我的信任,否则,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来“回报”她。
对那种人,话说得骇人些才会安分。
他教的办法,看起来似乎挺有效。我不自觉笑了起来,想起第一次为欺软怕硬的人而烦闷苦恼时他说的话。那时我还怀疑,觉得五阿哥本人就不是特别威严的人。
“除了皇阿玛和额娘,打心眼里觉得我不威严的,恐怕只有你了。”他那样说。
我瞪大了眼睛做疑惑状,他无奈道:“因为无论我怎样威严你都不会安分,所以对你行不通。”
心里的一桩事也算解决了,其实想想,日子就是这样,在遇上和解决烦心事中过去,然后发现,过去的不仅仅是困难与苦恼,还有不懂事的自己和不成熟的情感。
“还未到盛夏,你却开始慵懒了,怎么对得起这大好天气。”
我被他吵醒,抬了下眼皮,他不知何时进来的,此时正坐在桌前看那瓶凤仙花,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泻了他一身,整个身子都看起来暖洋洋的,瞧着更有睡意。
我眯起眼继续假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这样靠在眯一下,过会儿睡僵了就清醒了。”
我坐在床沿,头靠着床栏,早就料到这姿势不一会儿脖子就会痛,其实我也是贪恋那阳光才想早点醒来,午膳菜很合胃口,结果吃多了现在着实犯困得厉害。
“过来,把枕头也带过来。”
“干嘛?”我被吵得有些不耐烦。
他却很是坚定:“过来。”
我拗不过他,懒洋洋抱着枕头坐到了他对面。
他把枕头摆好:“躺着吧,把手伸出来。”
我按他说得做,确实比刚刚舒服了很多,从小就爱沐浴着阳光打盹,一沾枕头眼皮就更沉了。
指尖传来丝丝微凉,让我稍清醒了些,半开了眼看了看,原来他在用凤仙花帮我染指甲,阳光中那认真的神情,美好得不大真实,我就这样笑着又合上了眼。
醒来时屋内只剩我一人,阳光移了方向越过了脸。他不知去向,似乎只是一个很美好的梦,只有绛色的指甲在诉说这事的真实。
漫步在府里,很享受这闲散而舒适的下午。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园子,初夏的花并不多,绯红的凤仙花很显眼,而一旁白颜色的凤仙花也显得清纯可爱,忍不住伸手出去,却又被自己指甲所吸引,我自娱自乐地笑,心情莫名的好。
路过弘升的院子,听闻里面有嬉笑声,我轻声绕了进去。
小家伙在练武,还别说,一拳一腿打得有模有样,我站在树后远观,看得入了迷。
“停,刚刚那里,手臂不到位,径直打出,与肩同高,将力度打到最大。”五阿哥走了过去,摆正他小小的身子,纠正动作,最后满意点点头,退了回去。
我绕着那树走,顺着他的身影看过去,原来在我的盲区,还有人。他走过去扶着大肚子的宛凝坐下,一同笑着看弘升打拳,不时相视一笑,那画面,温馨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我默默退了出去,落寞却不是吃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存在。
“嫡福晋吉祥。”
我被行礼的声音拉回神来,抬眼看去,却是沁珠,我怔怔望着她,有种找到了同党的感觉,原来多余的不止我一个,不知是喜是悲,脑子乱的一团糟,茫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回嫡福晋,奴婢来拜访侧福晋…”
“呀,你快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回过神见她还弯着身子行礼的姿势,许是见我的样子有些吓人,她也不敢动,就那样微微抖着回话。
索性叫上了她一起散步,只是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一下午连她有没有说话都不知道。
好在连续的这些天他都不该来我这儿,我也有事没事刻意躲着他,好多天那难过才淡了些。
有时候连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多愁善变化无常,可是没办法,自己就是死脑筋,想不清楚就混沌郁闷,想开了也能过得“没心没肺”,笨得理直气壮,不过这样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曾经觉得热是夏天的象征,现在却发现,雨其实也能作夏天的代表:快而猛。
本想为房间添几抹亮色而在圆子里采花儿的几个丫头,被突如其来的暴雨赶回了屋,于是在这样一个无聊的下午,来“骚扰”我。
此时我正在练字,觉得笔下“宁静致远”这四个字一遍一遍越来越有feel,我看上去心情不错,于是她们七嘴八舌越来越无所顾忌。
“福晋,奴婢斗胆问一句,您在贝勒爷的升迁宴上是不是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我们不知道的事?”巧月一脸“饥渴”的表情等着我的回答。
我哭笑不得:“无,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小苔穷追不舍:“可是那日后不少人对我们都态度大转变啊!贝勒爷身边的高侍卫,最近特别关注和崇拜您,还有厨房的…”
“等等,你说什么?高旭关注我?可有证据?”高旭是贝勒爷身边的红人,他的关注八成是贝勒爷指使的监视,可为什么要盯着我?没理由啊。
“初六下午您是不是去小阿哥院子却没有进去,出来时还带走了庶福晋?”
我回忆了一下,大概是我看见他和宛凝一起看弘升打拳那天,我点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难道,被高旭看见了?”
“对,高侍卫说那时贝勒爷和侧福晋在里边儿看小阿哥打拳,您微笑远观,太有嫡福晋风范,这是其一,出了院子霸气地带走了看似无意实则故意来捣乱的庶福晋,这是其二。格格,您不知道,高侍卫说这话时,都快佩服得五体投地啦!”
看小苔说得津津有味,我颇感无奈,我的关注点可不在这个:“高侍卫有告诉贝勒爷吗?”
“这个,小苔不清楚。”
希望他没有。
“福晋您怎么了?”巧云担忧道:“看您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累了?”
“没事,小苔你刚刚说什么,继续吧,我听着呢。”
“小苔发现,这反常的不止高侍卫啊,还有厨房,好像是自升迁宴起,每次有好吃的头一个送过来,从来没这么积极过的。要知道,那个管事的孙师傅,可是个欺软怕硬的,想当初竟敢那么对我们…”
小苔讲到兴起,被巧月巧云一左一右扯了衣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原来怎么对你们?”我隐隐约约,好像有些懂了。
“没,没有。”
是我不得宠的时候吗?
在我不知道的背后,她们还曾因为我受过什么苦?
似乎想起来好几次她们劝我,只是维护下和五爷的关系,被我驳回,而后一直都是理解。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