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闺蜜

若说女子如花,那今晚从宫里回来的我一定是朵“货真价实”的蔫儿了的花儿。

回到了府上,我匆匆敷衍了下就回了自个儿房间,闷闷地坐在桌旁发呆。

“格格,您是在恼小苔拉住您没让您去教训那两个多嘴的人吗?”小苔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怯怯地开口道。

“当时是我不理智一时冲动,还多亏有你即使制止,否则不知要闯什么祸呢,指不定又要得罪好些人。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你别多想了啊。”我握了握小苔的手安慰她。这丫头,平时随我疯闹嬉戏,挺活泼的。没想到在小事上还是个心细的人儿,生怕我受委屈,她这份真心倒是让我心头一暖。

“恩。那格格是为何事不开心呢?”她终于放下心,舒了口气。

我想起今儿宫里听到的那些话,叹了口气。古代男人都有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皇子,府内为争宠而勾心斗角应该是家常便饭吧,我脑子里的那些不属于这个年代的现代思想谁又能懂呢。

我该解释我想爱上五阿哥可是要求他也只有我一个福晋还是解释我身为嫡福晋却不想爱上他而只愿在府里求得一片净土?

“对了格格,还有件事…”

“小苔。”我打断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她还想说什么,我摇着头将她推了出去:“听话,乖。”

脑子里乱哄哄的,却没有人能诉说,没有人能理解。终于明白“人生一知己,足矣”这句话的份量了。

我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臂中,理理零乱的思绪,强迫自己不再想,冷静下来。

“吱丫”一声,门又开了,估计是小苔那丫头还是不放心。我也不抬头:“我的好丫头,我真的没事儿,只是有些烦,有什么事就明儿再说吧,你让我静一晚,保证明早让你重新看到活蹦乱跳的我。”

“生命力挺强啊,我倒挺好奇究竟什么事让你如此烦恼。”胤祺的声音?!

我懒洋洋地抬起头,看着他走到我对面坐下,又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地喝着,挑挑眉,微笑着看我,看起来兴致好的很。

我有些生闷气,这五阿哥,养尊处优惯了,全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心情好就得要我陪他聊天?一点不顾及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况且我这烦心事还真没法儿跟他说。

我撇撇嘴,答非所问:“您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院子,还不能来去自由?”他反问道。

“您是主人,当然没人管得了您。潇洛只是好奇,按理说今晚您该是在宛凝那儿的。”

“哦?你以为我不来你这儿就一定是去宛凝那儿?”他放下杯子,有些好笑地看我,“你倒真不像会关注这些的。”

讽刺我么?真想跟他说他看的真准我确实不关注这些。可是我今晚话里带刺他这么聪明肯定感觉到了,一个阿哥对我态度已经算特别容忍了,换了别人指不定早生气了。

我平复平复:“潇洛只是觉得爷行事严谨,从小事也可看出而已。”

“罢,你情绪不好这天儿是聊不下去了,希望刚刚的交流对你有些许缓解,我去书房了,你早些歇息。”

我起身行礼:“恭送爷。”

“对了,今儿入宫表现不错。”他在门口顿了顿,走了出去。

还别说,刚刚那番话确让我好受了不少,像是积满了的水槽有了开流的通道,心中的愤懑发泄了不少。我扑哧一笑,他今儿倒是自愿当了回我的出气筒。

“爷,这书?”门外传来高旭的声音。

书?对哦!我向他借书来着,现在送来刚刚好,今晚不无聊了,我乐呵呵地起身准备出去拿。

“先搬回去吧,她这会儿情绪不好,估计看不进去了,让她静静,明儿再送来。”

“是,爷。”

他们走了,留我站在房里欲哭无泪:我这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吖……看来今晚又是除了早睡就剩无聊了……

谁知更无语的在第二天,我兴致勃勃地去接书,结果接来了晴天霹雳。

我强扯出一个笑容送走高旭:“替我谢谢爷如此费心…”

回头看看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的四本书《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女四书齐了!真难为五阿哥了…

小苔巧云巧月欢乐地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只觉头大。

“福晋,奴婢在府上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五爷对什么事这么上心过呢。”

“就是就是,高侍卫刚刚还说府上本没有女子的书,五爷特意从外面谋来的呢。”

“五爷对您真好。”

……

看来这书是没有还回去的可能了,我满面黑线,只能当认字看看了…

五月初,宜妃身体微恙,我进宫探望。

其实宜妃的身子倒没必要担心,一来本就是普通小病,二来宫里的御医都基本上是京城里医术最高明的,宜妃又得康熙宠爱,自然不敢怠慢。不过我能借着机会又进宫玩一次还是挺开心的。

翊坤宫,我进去的时间正好遇见出来的四公主。久别重逢,我俩都很开心。介于我还急着去给宜妃请安,我们没聊多久。

我进去时,宜妃闭着眼斜靠在软塌上,一身湖水蓝的长袍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亮了,腿上搭一层淡紫的锦被,有些病容的脸上依稀显出疲惫。见我到来,她睁眼朝我微微一笑。

“潇洛给额娘请安。”

“快起吧,过来坐。”她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额娘感觉可好些了?”我坐到她身边,替她拢拢滑下的锦被。

“无碍,本就是小病,过几日便也全好了。你最近和老五还好吧?”

“回额娘,我们一切安好,无需挂念。您宽心,好好养着身子。”

“恩。听老五说你把府上事务管理得还不错,配做本宫儿媳妇。”她弯了弯嘴角,拍拍我的手:“不必担心本宫,多陪陪老五,让本宫早些抱上嫡孙才好。”

我心想这估计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面上却只是做娇羞状…

陪宜妃聊了会儿天,九阿哥也来了。宜妃现在精神也好了不少,笑道:“都是孝顺孩子,本宫只是一点小毛病,你们一个二个都来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嘴上说着不必,可以看出,父慈子孝,她是发自心底的幸福。

九阿哥来了,我没过多久就告别了。出了翊坤宫,春光正好,微风已无初春的凉意,阳光温暖地洒在脸上,真是惬意地不想离开。

我举步前行到宫门口的一片桃树林下,满地飘香,风挟着花瓣漫天飞舞,何似在人间!我伸手,感受时不时几片花瓣滑过那柔软的触感,感受风中这片桃花雨,感受到逆光的方向有一人徐徐走来。近了,近了,是…四公主。

“五弟妹。”她盈盈笑着看我,“如此美景,你倒是会享受。”

“景美人更美,刚没看清还以为是哪位仙子自花雨而来呢。”

“尽会打趣我,说不过你。”她说着过来挽住我的手,“你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念在我在外边等你这么久,陪我走走吧。”

我会心一笑:“原来不是巧遇啊。”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闲逛,却见她并无意赏景。要不是我穿越来这陌生的环境时时谨慎,还真是难以察觉她伪装的笑脸下的真心。

我敛了笑:“四姐…”

“五弟近来如何?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她定是察觉了我的心思,兀地打断我的话。看向我笑得更灿烂。

“他好,我不好。”她笑容一滞,我顿了顿,道:“我不想把自己陷入府内勾心斗角,与五爷并无夫妻之实。”我强迫自己定心,字字铿锵。

不出意料,她嘴唇微张,脸上写满了震惊。也难怪,这么大的秘密。我握拳的掌心有些出汗,这赌注好像有点太大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怕我说出去么?”

“怕啊,怕的要命,我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敢说出来呢。”我故作轻松地笑笑,又正经道:“可是我不后悔,我相信你,真心本就要拿真心换。”

我看着她惊讶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最后有了笑意:“这么难得的真心我若弄丢了就不配再出现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也是除了额娘外我最真心待的人。”她笑着,眼里有了泪光,我想安慰,才发现自己也哑了嗓子。

原来四公主也是为宫里的勾心斗角烦恼,她额娘的位份不高,性格有些懦弱,不得宠也不争宠,难免经常受气。虽说大事上有得宠的姐姐宜妃照着,小事上却常被算计。四公主之所以性格有些强势,各项也逼自己做到很好,也有这方面刺激的作用。

十三岁就被封和硕公主,除了最得圣宠的荣宪公主外她算是很得康熙的心了。要强大,要优秀要有能力保护额娘,表面光鲜的她其实也活得很幸苦。

说出了心里的苦,我们都像卸掉了大包袱,轻松了不少。

我拍拍她的肩,提议:“大好春光,我们去策马奔腾吧!”

四公主和我一起坐在出宫的马车上的时候,四公主已经冷静下来,又开始担忧多余激动了:“小洛,我们这样出宫去真的不会有事吗?”

她说把我当朋友多于弟妹关系,于是唤我小洛。小洛,现代的闺蜜也是叫我小洛的。我甩甩头想甩掉那让我鼻酸的记忆,在清朝找到一个闺蜜是特别不容易的,我该知足。

“人的一生苦短,总得豁出去为自己活一次不是吗?你在宫中守规矩那么多年,我如今也是被所在府里的人,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况且今日好不容易寻得你这知己,谁都挡不住我想要庆祝的心!”

“好,不想这么多了,人生一知己,足矣。就让我们尽兴一回。”

我们一路说笑,感觉不一会儿就到了。

然而此刻的四公主很郁闷,原因是我只是喜欢却并不会骑马。

“上驷院有专授的侍卫,小洛你怎么不早说你不会…”

“我以为侍卫会因为怕我受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学不到真东西啊。”我朝她吐吐舌头。

“那你是要五弟找我麻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