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儿女情缘
第一章 被困
“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扬州的三月无疑是繁花似锦,但进入四月的扬州丝毫没有衰败颓废,依然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扬州的特色很多,在吃上最著名的莫过于扬州炒饭,吃过扬州炒饭的人都赞不绝口,那醇香可口的饭粒加上青椒,腊肉,让人一回想就不禁流涎。扬州最繁华的景色要数瘦西湖,它叫瘦西湖自然是为了与杭州的西湖区别开。“白萍红蓼西风里,一色湖光万顷秋”、“兰州同上鸳鸯浦,天气嫩寒轻暖”正是对扬州瘦西湖的最好写照,写尽了瘦西湖的优媚婉转。提起扬州,人们最熟悉的必定是这两句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既带有淡淡的悲伤,又不失典雅,令人浮想联翩。
落花涧就在离瘦西湖不远处,溪水叮咚,还悬挂着一条小瀑布,落花撒在水上,别有一番情趣。可今天在落花涧外的几十个精壮汉子不是来赏花赏水的,他们甚至不懂得欣赏这些美景,一个个拿着刀,神情严肃,有点大煞风景的味道。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穿着华裳的中年人,他有些胖,不应该说是胖,是壮硕,花家练得是“花拳”,作为家主的他当然壮硕。不错,他就是花家家主花正!花正来扬州干嘛?难道是为了扬州的美景,可看美景需要带这么多煞美景的汉子吗?花正的脸色不好看,应该说是很不好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最近江湖都在传一件事,一件大事,关于季命的事算不算大事?季命拐跑了花家的大小姐!什么?季命从来只杀人,还会拐人?江湖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有好事者说莫不是季命看上了花家大小姐,想当花正的女婿?此言一出,引起一阵哗然,甚至有好多人推波助澜,想要搓成这件好事。当然,也有很多人不信的,认为当中肯定有隐情。不管信不信,江湖上所有的门派都在关注,想看看花正到底怎么解决。
江南的医垆,今日是薛雪儿在看诊,神医薛生白呢?他在内屋,事实上他这一个月很少看诊,因为他有一个很重要的病人。一个白衣少年就坐在他面前,袖子上绣着金边,他看起来一点病都没有,怎么会是薛神医的病人?这个白衣少年今天有些心神不宁,眉宇间甚至还有一丝愁意。
“无尘,你今天似乎什么有心事?”薛生白是什么眼力,这点表情肯定瞒不过他。白衣少年正是白无尘,自青年比武大会后他就来了江南,一是为了告知池家家主池剑池云烟去世的事,还记得当时池剑沉默了很久,转身离去的时候步履蹒跚。谁能忍受亲子的死亡,池剑也不能,据说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星期茶饭未进。二是为了自己的伤,在与乾坤一袖门的门主离昆大战时白无尘就受了不轻的伤,后来又奔波了十几个日夜,在木家与姬魔宗少宗姬龙一战,更是加重了他的伤势。反正来了江南,不如就去薛神医家坐坐,这一坐就是一个月。
其实白无尘半个月前伤势就完全复原了,只是这里没有江湖的烦恼,每天与薛生白谈些高雅的事,白无尘倒不想走了。可最近他知道了季命的事,开始他也觉得荒唐,后来才打听到这是真的,他也知道了事情的内幕。这其实是一个阴谋,花正花了大价钱匿名请季命杀花家的一个人,季命去了,在那一晚中了花正的圈套,无奈之下挟持了花惜月才得以逃出去。季命和花家的仇怨是不可化解的,季命这些年来刺杀了花家不少高手,在一个多月前的青年比武大会上更是杀了花家的二家主花文,虽然这件事是为了中原武林的正义,但花文毕竟是花正的亲弟弟,新愁旧怨,花正是非杀季命不可!
薛生白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对于最近这件事还是了解的,“你是为了你的朋友而担心吧,人生难得一知己,无尘你是性情中人,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就可以了!”薛生白笑抚胡须,看着白无尘说道。
自己还是离不开江湖,江湖也离不开自己,季命的事白无尘不可能不管,暗叹一声,白无尘起身辞了薛生白,走出了门。在垆内看诊的薛雪儿看到这个白衣青年又走了,不由得神情一片黯淡,什么时候自己能追上这白色的背影,或许是一生也追不到了。
“季命,你最好放了我女儿,我或许还会留你一个全尸!”季命进入落花涧差不多一天了,花正带着花家的高手也在外面守了一天,花正担心女儿的安危,有些沉不住气。
落花涧内,流水淙淙,两块石头上各坐着一个人,一男一女。女的生得花容月貌,明眸皓齿,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白皙的肌肤似乎弹指可破,她不仅生得美,还很有气质,端庄有礼,温柔委婉,一看就是大家的女子。花惜月,花正的大女儿,和花惜月的调皮可爱不同,她一直很乖,花正也很放心她,没想到今天却被抓到了这儿。她的脸上挂着担心,但好像不是在替自己担心。季命今天没有带黑斗篷,盘坐在那里运功,瘦削坚毅的面庞棱角分明,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受了伤,很重,在和水明楼一役中他就重伤,一直没好,又遇到花家的埋伏,他必须疗伤。他的面部肌肉有些颤抖,忽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更加白。
“你怎么样?”花惜月连忙跑过去,她的确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在为季命的伤势担心,季命挟持了她,她反而担心他,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看着她,季命的目光有些柔和,和花惜月在一起,他忘了目光怎么凌厉,只是语气依旧冷漠,“不管你的事,坐回去!”说完又咳了几声。
花惜月不在意季命的冰冷语气,在这十天左右的时间里,她习惯了这种语气。自己的父亲还在外面,她很想让他放了季命,但她做不到,因为季命不会允许她这样做。杀手的尊严是不许任何人践踏的,哪怕季命真的对她产生了情愫。花惜月是个柔弱的大小姐,但她同样坚强,她不会哭,因为哭解决不了问题。
“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刚开始都是季命煮的,随着他伤势的加重,花惜月不得不学会煮饭。落花涧里的东西还是不少的,有野菜,也有水果,流水里会有一两条小鱼,在这里至少不会饿死。花惜月不会武功,是抓不到活泼可爱的鱼的,她会煮野菜,生起火,拔了几株清脆的野菜,就这样煮了起来。
这里的野菜很香,和着清澈的河水煮的的野菜很快就熟了,季命的鼻子也动了动,显然也闻到了香味,食指大动。花惜月盛了一碗给他,碗是季命随身带的,他这样的人经常过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季命接过碗,有点烫,吹了吹,这个动作倒是让花惜月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杀手也会有这样平民化的动作。季命意识到了什么,一口喝下,脸色有些不对劲,是被烫的,然后把碗甩给了花惜月,继续疗伤。花惜月笑了,很好看,像盛开的牡丹,这个杀手也不是那么冷,她心里想道。她洗干净了碗,也盛了一点,她吃得很优雅,很长时间才将碗里的那点野菜吃光。
苏州离扬州不远,几个时辰的路程就到了。天上下起了小雨,“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要看就却无”,春雨贵如油,现在是四月中旬,快要进入晚春了,但这场细雨还是下的沁人心脾。白无尘骑着马走在扬州城大道上,路上人不少,大都是欣赏景色的游客,过了清明,自然没有“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色彩。扬州果然是个烟柳一样的地方,白无尘感慨。他一路上都很急,到了扬州城反而放慢了脚步,他在想怎么解决季命的这件事。他和花正的关系不错,但花正绝不可能就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放了季命。到底该怎么办,真是头疼。
思索间,他的马来到了间茶楼,叫“听雨阁”,真是个好名字。看到这个茶楼,白无尘的眼神一亮,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或许有法子解决这个难题。他下了马,进了茶楼,季命危在旦夕,他还有心思进茶楼!茶楼的布置很典雅,以青色调为主,是春的颜色,也是竹的颜色。喝茶的人都喜欢竹子,绿茶和绿竹在下雨天更配。听雨阁的后院就重了许多竹子,在阁内喝茶的雅客都能欣赏到这些竹,小雨打在竹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就像是天籁。
白无尘上了二楼,二楼就是在檐廊下摆了茶桌,更容易看到庭院的竹,听雨落下檐牙的声音。二楼很静,人也不多,白无尘坐在一个偏西的位置,他这个位置未必是最好的,可离最好的位置却很近。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一个老头,手上还提溜着一个鸟笼,他在斗鸟,声音却不大,似是不愿破坏茶楼的和谐。那只黄鹂鸟有时会啼叫几声,动听极了。白无尘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老头,虽然是背对着他的,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他果然在这儿,白无尘心里想着,嘴角那丝微笑又流露出来。
“家主,我们都耗了一天了,季命还是没什么动作,属下怕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花正手下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在和花正说着。
“闭嘴!”花正大斥,他知道那麻子所说的三长两短是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能保证不发生点什么。但花惜月是花正的逆鳞,他当然不会让他的下属对他的女儿说三道四,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说不得得采取些极端措施了,花正的脸上有狠色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