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接,气氛正好,忽听外面一个声音喝彩:“好马!”
林俊南凑到窗前一望,不禁吃了一惊。雪地里站了三个人,中间是个俊俏的年轻男子,两旁站了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竟是当日在赵家集见过的“生死门”的哭笑二门神。
谢晓风见他面色大变,问:“怎么了?”
林俊南一个头有三个大,急忙回身, “你的对头来了,那个死胖子和死瘦子还带了个帮手,咱们可要快点儿逃。”
猎户人家,房屋简陋,并没有后门供他遁去。好在茅屋也结实不到哪里去,林俊南撇下一块银锭,三下五除二在后墙上拆出一个洞,背起谢晓风溜了出去。
谢晓风皱眉:“你跑得过他们?”
林俊南诚实地说:“跑不过。”
谢晓风想说“他们和你没有仇怨,你走吧”,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倒不是怕死,只是直觉这样的话说出来没一点用,还会有人伤心。
估摸着跑出里许远,林俊南嘬唇发出一声清啸。片刻功夫,玉宇琼宫般的雪地上显出一点红影,不一会儿到了近前,正是他的那匹大宛名马。后面有人影飞速掠来,自然是“生死门”那两个人和那年轻人。
林俊南抱着谢晓风飞身上马,还不忘向他们抱拳笑道:“不必远送,各位请回。”
这马真是神骏,撒开四蹄一阵狂奔,把那些人甩得连影子都不见。
往前行出去两三天,一路安然,林俊南渐渐放下心来。谢晓风脏腑受了伤,体弱气虚,他一路陪了无数的温柔体贴,谢晓风虽然面冷,偶尔也答他一句话,比从前的见面就要见血的状况相比,二人的关系可是亲合到天上去了。白天同乘一骑,夜晚同床而眠,林俊南心里乐开了花,面子上却不露分毫,谢晓风初时反对,后来见他规规矩矩,也就作罢了。
这天傍晚行到堕马驿,算计着再有半日路程就能到郾城,心里无限欢喜。有心继续赶路,天寒雪滑,又劳乏了一日,怕谢晓风抵受不住,便寻了个客栈住下。安置好谢晓风,想起忘了吩咐小二用最好的豆料喂马,向谢晓风道:“我出去一下。吃饭恐怕还要等一会儿,你有什么想要吃的么?我给你捎些回来。”
谢晓风精神不济,正闭目养神,微微摇了摇头。
林俊南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不要乱动。有什么事要做,都等我回来。”
这人真是真来越婆婆妈妈。谢晓风皱了皱眉,这次闭着眼,连摇头也不再摇头。
林俊南轻轻带上门出去,下了楼,刚走到前院的马厩,忽见小二引着几个人迎面走来,一胖一瘦,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林俊南心头一阵狂跳,折身便往楼上跑。奔到楼上,探出脑袋往下一望,那三个人正在马厩前看门。不用多说,自然是寻他们二人的。林俊南暗叫晦气,转身奔回客房。谢晓风听到动静,睁眼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俊南扶谢晓风起来,将前几天偷来的一件貂裘披到谢晓风身上,叹道:“你的相好追上来了。”见谢晓风面容一僵,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臭嘴,又犯贱了!”谢晓风看得好笑,忍不住淡淡一笑。他眉目间笼了一段轻愁,这一笑虽浅,有种云开见月的清朗,林俊南看得心头狂喜,抬手又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谢晓风看得奇怪,问:“你又打自己干什么?”林俊南笑道:“别人千金搏美人一笑,你不稀罕金子,却喜欢看我打自己耳光,我就打耳光搏美人一笑。”谢晓风听他把自己比作美人,脸色一沉,又绷住了,骂道:“笨蛋,还不快逃!”林俊南嘤咛一声,伏进他怀里,撒娇道:“公子你坏,骂人家是笨蛋。”谢晓风虽然面冷,禁不住他这个活宝这样逗乐,忍不住又是微微一笑,心中暗暗纳闷儿:这才是无奇不有,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人,还偏教他遇上了。
马在厩中,故技是不能重施了,林俊南背了谢晓风从后窗跳出去,趁着夜色慌忙逃命。没有了大宛名马,他如何是老江湖的对手,一个时辰后,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林俊南和谢晓风被他们给追上了。
谢晓风淡淡道:“你们要找的是我,和他没关系。”
年轻男子有些失望,望着谢晓风道:“你伤得不轻。听说你的剑法不错,我本来想领教一番的。可惜了。”
林俊南觉得自己成了不相甘的人,心头有气,往他们中间一横,大声道:“有话跟老子讲。”瞪了谢晓风一眼,凶巴巴地说:“你闭上嘴,不准说话。”
谢晓风看也不看他,淡淡向那年轻人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外人。”
年轻人笑了笑,问:“他是外人?”
林俊南眼巴巴地回头望向谢晓风,情知自己希望听的话是肯定听不到的,却还是抱了点小小的幻想。
谢晓风一出口就断了他的想头:“他是外人,你找我就是了。”
林俊南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你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能说我是外人?”
此言一出,那瘦子和胖子的嘴都张成了鸭蛋型,那年轻男子嗤的一笑,两眼中发出异光来,在林俊南和谢晓风身上滴溜溜打转,点头笑道:“了解,了解。”
“谁是你的人!”谢晓风恨得想一脚踹死他,可惜使不出力气来,口气稍重了些,脏腑中一阵激痛,眼前便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