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薇见谢氏这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只笑着道:“母亲听她胡说呢!她要是能憋住一句话都不说,就怪了,她逗你呢!”
沈清萱闻言,便垂着脑袋,挑眉眨了眨眼皮道:“我可是说真的,不信一会儿三姐姐看着就成,再说了,我又没有什么好个老王妃说的,要说,也是三姐姐去说!”
沈清薇听了这话,顿时脸颊就红了起来,只咬唇假作生气瞪了沈清萱一眼,便不理她了。
一行人出了国公府别院,坐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豫王府别院而去。
豫王府别院和卫国公府别院中间只隔开两座宅子,正门就在一条大马路上,不过片刻就到了。谢氏坐在马车中,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早年她年纪轻未出阁的时候,就听过豫王妃的称号,那时候孙家老爷子正领着帝师的封号,正是如鱼得水的时候,这豫王妃的名声,可谓比如今的沈清薇还要响亮几分。
谢氏一向对这样的人有几分敬畏,便是以前在沈清薇跟前,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是如今的豫王妃呢!
马车行过片刻,速度就慢了下来,外头小厮便开口道:“回二太太,豫王府别院到了。”
谢氏不自觉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心下还有些紧张,只开口道:“那就停下吧!”
沈清薇这时候虽然也有些紧张,但瞧见谢氏已经这般,便深吸了一口气,将原本的几分忐忑给压了下去,毕竟她上次在豫王府别院的门口,还瞧见过老太妃一面,那样贵气端庄,看上去并不像不好相与的人。
正这时候,豫王府别院的大门也开了,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老妈妈从里面出来,穿着宝蓝色杭绸褙子,扎着圆髻,上头还带着一根赤金祥云簪子,一张圆脸看着就带着几分喜气,人还没走近过来,话语倒是先传了来:“我们家老王妃知道今日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要来,特意让老奴一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两位夫人请。”
那人天生长着一张笑脸,一边说,一边只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沈清薇一眼,果见她出落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心中也暗暗欢喜。原来这人便是老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帮手周妈妈,还是李煦的奶母。
沈清薇虽然没听李煦提起过这人来,可见她谈吐老练,礼数周全,也知道她必定是老王妃跟前得用的妈妈,老王妃派她出来相迎,也算是很给国公府的面子了。也不知道沈清蓉上回过来,老王妃是如何见她的?
谢氏见这老妈妈如此体面,也知道必定是老王妃跟前得力的人,只陪笑道:“妈妈先请,仓促前来,也没有什么好带的,倒是今儿一早命厨房新做的几样糕点,拿了一些过来,给王妃尝尝鲜吧!”
那周妈妈闻言,只笑着道:“那感情好,我家老王妃正说呢,回来这些日子,也没吃到像样的京城糕点,以前她素来是喜欢这些的,后来去了东都,吃得就少了,夫人有心了。”
谢氏听了这话,还不喜上眉梢,沈清薇脸上也挂着笑,心道这老妈妈,真真是会说话的紧呢!
众人绕过了花园,顺着抄手游廊一直往前去,进了垂花门,才入正院。谢氏和林氏自然不敢随便张望,只刚进去,便瞧见那正厅的帘子一闪,两个俏生生的丫鬟已经迎了上来,见了周妈妈便道:“两位夫人可来了,老王妃方才还念着呢!”
沈清薇这时候倒是兀自在想,也不知道李煦可在这厅中?沈清薇正想得有些入神,这时候帘子一闪,众人已经跟着进了内室,沈清薇抬起头来,才发现李煦并不在正厅,只是一旁里间的帘子却是下着的。沈清薇只不自觉就往那帘下扫了一眼,果然见一双银边薄底靴从那帘子下一闪而过。沈清薇的脸颊顿时就红了。
老王妃已经招待了她们坐下,她便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老王妃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宜,看上去竟和谢氏差不多年岁一样,身上穿着宝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头上戴着同色的镶嵌蓝宝石的抹额,后面簪这五凤钗,看上去端庄秀丽,温婉中却不失威严。
倘若当年先太子没有去世,那如今母仪天下的该是这位。谢氏看了老王妃一眼,已觉得自己有些冒犯,连忙将头低了下来。又想到将来若是李煦当了太子,再成了皇帝,那老王妃必定也是会被封为太后的,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有一天会是这大周最尊贵的女子。
“本宫一早就想去国公府拜见老太君了,只是王爷这几日身子抱恙,倒是走不开了。”老王妃一开口,声音虽然柔软,却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让谢氏和林氏听了,只觉得耳边清脆的很,便抬起头来笑道:“哪里敢劳动王妃大驾,倒是我们的不是,本该先拜见王妃才是。”
谢氏一时想起沈清蓉那事情,觉得又尴尬又不好意思,那小丫鬟闯下的货,为何自己要替她道歉,可若是不道歉,反倒觉得自己没了礼数。谢氏想到这儿,还觉得憋气的很。沈清薇日和不知道谢氏的脾气,见她脸色都尴尬了几分,便小声道:“前几日晚辈托人送给王妃的那画,王妃可曾喜欢?”
老王妃自是喜欢那副画的,早已经命人挂在了自己卧房的偏厅里头,这时候听沈清薇提起,便笑着道:“喜欢倒是喜欢,只是唯恐夺人所爱了,索性王府里头还有几幅崔翰的作品,回头让王爷选几幅给国公爷瞧瞧!”
沈清薇听了这话,只扑哧笑了起来,略略掩嘴,带着几分俏皮道:“那可不好,若是被父亲瞧见了,那些画可就真的有去无回了!”
老王妃闻言,反倒又心疼沈清薇几分,竟然将国公爷这么喜欢的画都拿了来送给自己,可见她是真孝顺。
一旁的谢氏见沈清薇和老王妃聊了起来,自己的心情也轻松了几分,便笑着道:“王妃快别这么说了,国公爷虽然喜好这些,却也并不痴迷,况且他好成人之美,如今知道那画给了王妃,定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王妃方才见谢氏拘谨,还只当这个以前活泼的很的平宁侯府嫡女改了性子,如今见她这样,倒是和十几年前无异,便也高高兴兴的闲聊了起来。
沈清薇却因为知道李煦在那帘子里面,只说了几句,便不多言了。
好在沈清萱是个热闹的,老王妃想起了以前年轻时候在琅嬛书院的那些事情,便让沈清萱说说如今的书院,沈清萱便把这一年多来的事情挑着好玩的,都说给了老王妃听,其中自是包含了去年去九安山上作诗的事情。
这事情李煦跟老王妃也提过,还说当初就是这个时候,便觉得此生除了沈清薇,再没有人能入自己的眼了。沈清薇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想起那日李煦牵着自己的手一起登到山顶,还觉得有些面红耳赤。
“那次攀山可倒霉了,我和儿姐姐两人都摔了一跤,我还好,还能动弹动弹,二姐姐足足在床上躺了一整个月,那时候王爷还给我们送药来着,大家都猜不中是为了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王爷给我们送药,也不过就是看在了三姐姐的面儿上。”
沈清薇听了这话,脸就越发红了,只悄悄拉着沈清萱的袖子让她别说了。只有谢氏一脸高兴,想起那时候小谢氏还当是沈清蓉得了李煦的另眼相看,在国公府颐指气使起来,脸上顿时就多了几分鄙夷的神色,正待自得,又想到这时候是在豫王府别院,便生生的把那股子高兴劲儿给忍住了。
老王妃寻常一个人习惯了,且又住在东都,并没有什么熟悉人家的晚辈来与她闲聊,便是有上门的,也没几个和沈清萱一样能说会道的,因此只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对着林氏连连夸赞道:“四姑娘当真是个可人儿。”
林氏素来知道沈清萱在逗人开心这上头是有些天赋的,便也笑着道:“她就是这样,一张嘴再会说不过,只是心眼儿太直了,终还是年纪小,不懂事的很。”
老王妃听林氏这么说,也能想出几分来,沈清薇是不用说,国公府嫡女的派头十足,谈吐举止、言行举动,一丝儿的破绽也找不出来,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还救过亲弟弟,必定对几个弟妹都是相当好的。可那沈清蓉看着就一股子小家子气,削尖的下巴没得让人觉得有些刻薄,那眉毛一皱还能褶出个三角眼来,看着就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只怕沈清萱这样的,得吃她不少亏呢!
老王妃笑着道:“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本宫瞧着,四姑娘将来必定是个有福的呢!”
沈清薇听了这话,也微微一笑,可不是,将来沈清萱嫁给了谢玉,郎情妾意,真不知羡煞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