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界城外,城郊后山。
荒凉的山区,隐约会有一些黑色浮云飘过。远处群山环抱的石塔高入云霄,看上去气势恢宏。
草长木高,一群群惊起的鸟儿掠过树梢,留下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
一个佝偻着上身的少年呆呆的站在一处高大的石碑前,他的身上裹着一件拥有很多种色彩的狗皮长衫。石碑看上去矗立在这里已经有一些年头了,边缘的石料都有些风化。但是那赫赫醒目的两个大字却依然散发着它的威严。
“禁区”,下缀:城民切勿入内,否则自食其果。
石碑两侧皆是深不可测的悬崖,雾气蒙蒙,所以要想进入山谷必须逾越眼前的屏障。石碑高达数十米,一般人根本爬不过去,估计看着两边的悬崖也要被吓个半死。
这个上身佝偻的少年,突然抬起头,一张稚嫩的小脸上透着几分坚毅。他正在紧紧的盯着石碑以及石碑后的天桥,那是一双纯净而且刚毅的眼睛,神色里透露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他的嘴角有鲜血流过的痕迹,手上也有,似乎刚刚还有一场殊死的搏斗,不过这些血迹早已干涸。
他的气息还未恢复正常,“呼哧、呼哧!”。他的视线迅速扫过周围,在发现暂时安全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眼前的石碑上,有一些羡慕又有一些恐惧。“呼哧、呼哧!”似乎这些字让他又再度紧张起来。
他虽不识字,但石碑上的威严让他感到震撼。
大界城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他,说他是个乞丐。其实他是有名字的,他叫段金虎,幼年时被父亲遗弃在城郊,只是因为他有一副先天性弯曲的脊柱外加一个他这个年龄不应该那么庞大的胯下之物。他的父亲是一个有名的剑客,虽然无门无派,但是却可以得到别人的尊重。他的父亲把名声看的很重,而他生来佝偻父亲就认为他长大后必成不了大器。因为上身佝偻的人永远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而一名可以在江湖立足的剑客是时刻需要眼观六路的。
诸神还是眷恋他的,让他拥有了一个可以耳听八方的神耳。
他身上的狗皮长衫是自己亲手缝制而成的,原料来源于被他逮到的流浪狗。他虽被人认为是乞丐,但是他绝不会伸手向别人乞讨,除非别人自愿给他。这是他留给自己的自尊,他认为乞丐并不是他应该有的身份,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让整个大界城的人为他欢呼、呐喊。
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这个身份必须被终止。
在这个以剑法高低论英雄的时代,唯有成为一名功法高深的剑士才能得到众人的尊重。所以,他渴望成为一名剑士,顶天立地的剑士。
虽然整日沦落街头,但是他对一切有关剑法的事情都很敏感。飞天派声名显赫,能成为其门下弟子就会有可能实现他的英雄梦。然而时间长了,大界城里的人对他这个高傲的乞丐感到厌烦了,终于在这一年的论剑大会之日以有损大界城市容的罪名被驱逐出大界城。他破口大骂了那些将他架着出城的守城卫兵,结果却招来了卫兵们的一顿群殴。
他没有反抗,更没有求饶。他深知反抗会招来这些狗仗人势的人更多的毒打,并且在他少的可怜的字典里也根本找不到“求饶”二字。
意外收获。一个只顾发泄的士兵在兴尽离去时,落下了自己的兵剑。这把剑虽然只是有破铁打制而成,却比他腰上挂的镰刀看上去气派的多。因为,他不止一次的在梦里梦到自己有了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利剑。当然,他那把用惯了的镰刀还是不会丢掉的,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巨额财产。
在城里流浪的时候,他已经听说过城郊外的禁区。禁区内有很多豪华的宫殿建在石塔周围。宫殿里供奉的都是飞天派历代掌门仙逝后的骨灰,有强大的功法体系环绕。禁区也不是哪个人随便就可以进出的,里面不仅有雄厚的功法力量,还有数不尽的人间财富,并且堆积在宫殿内的功法会对整个禁区自动设置出一套防御体系。
当然,他也听说过,城郊外,流浪的不仅是手持利剑的浪人,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猛兽。而他不懂任何修炼之人必懂的功法,身上除了一个破了口的陶碗、一把镰刀和一把刚刚捡来的铁剑外,什么都没有,如何抗争?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身后仿佛有东西在狂奔,有东西在撕咬。他的耳边动了动,只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恐怖声音,他终于下定决心,翻越眼前的障碍。
“奶奶的,总不能站在这里等死吧!”段金虎自言自语道,他虽然很清楚自己有把剑,可是他并不会用剑,因为在这之前,拥有一把剑只是他的第一个梦。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在梦的基础还没实现的时候,他不会去做梦上之梦。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有一个庞大之物正朝他扑来。他顾不上回头察看,一个纵身跃上石碑。身后即刻传来一声响亮的狗吠声。
段金虎得了空,扭头望去。靠,这么大一只野狗?依他估计那副皮囊估计有他身上的猎狗皮两倍之大。野狗他是不怕的,整日在城里东躲西藏,见得最多的就是狗,吃的最多的也是狗肉。他刚想从石碑上滑下,肚子里发出了“咕咕”的低鸣声。
他用最快的速度计算了一下自己上一次进食的时间和体力消耗的份额后,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极度虚弱,根本不可能是这条狗的对手。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这是一条野狗。虽然都是狗,但是野的肯定不同凡响。而对于一个没有功法基础的人只身进入禁区也是难免一死,即使不被禁区强大的防御杀死,如果被飞天派人士知道了,也要将自己诛杀。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越过眼前的屏障到达相对安全的地带再说。因为他也听说石碑后的天桥是禁区防御的漏洞,但是天桥狭窄,谷风很大,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在天桥上立足。
在他犹豫的片刻,野狗已经咆哮着冲了过来。只差那么一点点,野狗就咬到了他身后垂下来的狗皮。
西边的太阳正在缓缓淡出地平线,黑暗即将来临。到时候,这只野狗的叫声会招来更多的捕食者。
段金虎依然趴在石碑上,十指紧紧的扣在石壁上,一块块石屑从他的指缝滑落。也许是他太过虚弱,也许是这个石碑实在太高,也许是他已经猜到了这只野狗暂时不攻击他只是咆哮的原因。
总之,他停在那里,距离石碑的顶端还有一米长的距离。
野狗的确很聪明,不远处三三两两正在朝石碑跑来。
突然,段金虎的手上一滑,身体竟然贴着石碑落下。野狗适时跳起,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段金虎的脚咬去。段金虎一听身后的咆哮终止,就知道野狗已经冲了过来,他拼了全力又重新抓住了石壁。
石壁上留下了他深深的抓痕,最终他又重新将自己固定在了石碑上。
野狗的聪明出人意料,它竟然也像段金虎一样贴在石碑上,四只爪子紧紧的抱着石碑。强烈的食欲让它不惜一切的朝着段金虎的身体爬去,它仿佛知道眼前的人体力用尽,马上就是自己的盘中餐了。
“不是吧?”段金虎突然感觉脚下软软的,心里一惊,“这野狗也太牛X了吧。”
拼尽全力的攀爬,野狗的体力透支也相当严重,在段金虎踩到它脑袋的时候,都忘了张开口咬下去。
段金虎用脚狠狠的踩了一下它的脑袋,野狗依然纹丝未动,它似乎已经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自己的四只爪子上了。眼下离地面已经有一段距离,摔下去虽不会很痛,但会丧失美好的晚餐,更有甚摔下悬崖岂不是一命呜呼?
“这么好,谢谢了!”段金虎突然松开双手,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压在了野狗的脑袋上。只见他纵身一跳,一个漂亮的前滚翻跃过了石碑,而他跃起时奋力的一蹬,终于使野狗不堪重负离开了石碑。
段金虎动作潇洒,殊不知在他翻滚的过程中,背上的剑早已滑落,跌至万丈深渊。
野狗张着大口向地面落去,还未落至地面,从不远处冲过来的野狗群来不及减速,直接将它生生的撞进一侧的悬崖。
段金虎则以一个华丽的姿态站在了石碑另一侧的天桥上,他的身形如此优美,他的步态如此稳健。只可惜不过片刻,他的身体又恢复了原先的佝偻。他整个人也像是焉了一样靠着石碑坐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突然,他“噌”的站了起来,两只手不停的向后背抓去。
“剑呢?”他摇了摇头道,“哎,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呼呼的山谷大风吹得段金虎摇摇欲坠,他立刻蹲下身子,双手紧紧的扣在窄的可怜的天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