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默的脚伤好得很快,陆小池想起这一茬的时候已经是五六天之后了,这五六天里她还是会失眠,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天的爆炸声和枪声,她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离死亡那样的近。
这天她精神相对来说要好一些,便打电话给景默,得知他已经在准备公司的事了,出于感激便自告奋勇说可以替他挑选办公用品,景默自是求之不得,转头就让路漫漫去上课了。
时倾城亲自送陆小池过去的,两个男人在车前又握了下手,各自道了声感谢。
陆小池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男人高来高去的,一句话不说就能让空气变冷,这都是什么特异功能?
“晚上我来接你。”时倾城搂过陆小池甜蜜地吻了好一会,放开之时,陆小池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望着时倾城的车子绝尘而去,陆小池用了好一会时间才整理好情绪。
“那个,景先生,我们出发吧!”她全程低着头,因而没有发现景默眼里一闪而过的浓重的笑意。
京都最大的家具城在城西四环路上,从内环出发,没费多长时间就到了,挑挑拣拣拣了大半天,陆小池把自认为比较适合景默的都列了出来,景默接过清单看了一眼,没什么异议。
“按单子上的送来。”景默说。
陆小池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哎你怎么不讲价啊?还有,他们还没量尺寸……”
“能用钱解决得了的东西,只要是好的,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货比三家。”
这论调倒是跟时倾城异曲同工,陆小池笑了笑,“也对。”
他们出手都是上百万的人啊,跟她这种小民思想的人思维真的是不一样的。
“对了。”
景默突然说,“下个月的家装涂料展,暖阳阳会不会参加?”
陆小池摇了摇头:“暖阳阳往年都不怎么参加,最多就设一个展柜。”
像暖阳阳这么有名的品牌,有名到国人一想起装修就会想到暖阳阳的程度,这样的企业,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去那种家装节来刷存在感。
“我倒是觉得,暖阳阳是时候多些活力了。”景默笑了笑,“当然我只是建议,景家旗下也有个家装品牌,目前还没有打进国内市场,暖阳阳要是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把代理权交给你。”
“啊?什么品牌?”
“品味。”
“品味?!”陆小池愣了一下,“那不是去年获得‘蓝天使’认证的品味吗?!”
“嗯。”
陆小池惊呆了。
这么好的一个品牌想要打进国内来,只要把他那牛轰轰的认证一甩出来,大把的公司抢着上去要代理啊!暖阳阳又不是专攻装涂料这一块,能在国内卖得这么好完全是几十年来的口啤积累,但是‘品味’不同啊,那是一个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品牌,陆小池可不敢接。
“我有好产品,你有好口碑。”
景默说:“互助、双赢,从来都比孤军奋斗要好。”
“你容我再想想。”陆小池被这提议轰
得有些乱,余下来的时间也没能好好地挑别的东西,景默也没出声,只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勾唇。
他发现她的表情真的很千变万化呵!
这样鲜活生动的女孩子呵……他到底是,来晚了一步。
晚一些的时候时倾城来接她,路上,陆小池犹豫了一会才将景默的建议说给时倾城听,时倾城听完,思考了一会便道:“‘品味’确实是个好牌子,国人已经开始更高的品质了,暖阳阳虽然不错,但国人总有‘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的心理。不过,‘品味’品质虽然好,但引进来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国人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但‘品味’并不是唯一获得小心‘蓝天使’认证的涂料品牌,像雅致,趣侬已经进驻国内好几年了,销售额依然比不上半个暖阳阳。”
“‘品味’做为一个Z国境内全新的品牌出现的话,暖阳阳至少要做好亏本半年的准备。”
时倾城说的陆小池也都考虑过,她不是个冒进的人,时倾城也不是,她相信谢家人也不是,不然这么多年来,暖阳阳的规模早就可以扩大几倍了,就是因为谢家人知足常乐,又足够懒,所以这局面才一直没有铺展开去。
眼下她要是贸然接进一个全新的品牌,讲真,这种风险真的不是她一个人能承担的。
“你也别烦恼了,我觉得暖阳阳现在已经很好了,你也不那么忙。”
“实在不行,回家跟爸妈商量一下?”时倾城拍拍她的手。
陆小池点头。
这个话题就这么翻过。
正好遇到上下班高峰期,他们的车被堵在了路上,聊来无事,陆小池便多说了几句景默的事情。
时倾城皱眉了:“你跟景默,不要走那么近。”
“为什么呀?”陆小池不解,“他就是有R首领那样的朋友而已,他人还是挺不错的!”
时倾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总之,不要总跟他见面!”
时倾城很久没有命令式的语气跟她说话了,陆小池有些生气:“时倾城,你应该不会是觉得我跟景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是不是肖若水跟你说了什么谗言?!”
时倾城眉心拢了起来:“她什么都没有说,你不要胡乱猜测。”
“我没有胡乱猜测啊!那天在R组织她不是判定我是R组织的人吗?我不相信她没在你面前乱讲!”对于肖若水那种一不小心就反骨了的人,陆小池无法相信她会不逮住这个绝好的机会。
“小池。不要把若水想得那么坏。那天她只是吓坏了。”时倾城淡淡地说,“她真的没有说你的不是,她还让我跟你说谢谢,说你那天救了她。”
“那你也不要把景默想到那么坏啊!”
“除了有个R首领那样的朋友之外,他就是一个正经的商人!聪明有决断,比起肖若水可强多了。如果要交朋友的话我宁愿跟景默做朋友!”
“够了!”时倾城来气了,“你才认识人家多少天就天天把景默景默挂嘴上?陆小池,你已经有老公有孩子了
,你多少给我注意点!”
陆小池懵了,她有老公有孩子又怎么啦?还不让人有个朋友了?!
“我怎么就不注意了?!我有出墙了吗?我有跟别人搞暧.昧吗?!我跟景默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楚河在场就是阿初在场,我会飞天还是遁地能偷偷跑到别的地方跟别人幽会?!”
“时倾城!该注意分寸的人是你!”
“肖若水想睡你很久了,你现在安慰她鼓励她相信她就是给她释放你也想给她睡的信号!”
陆小池一股脑地喊完,发现时倾城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楚河连忙打圆场,陆小池滚烫的心情一下子被时倾城那样的脸色给浇灭了。
气氛冷了一路,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份僵硬,楚河被夹在中间,不知应该跳车好还是继续呆着好。
好在没多久就回到谢家,陆小池撇下时倾城径自去逗儿子,逗了一会,心情就没那么郁闷了——为别的女人吵架这种事,他们从前也有过的,就是梁以柔还在世的时候……
梁以柔……
想起这三个字,陆小池心底又开始发虚,她苍白着脸抱着小丁当,张悦悦和小宝都到了她跟前都不知道。
“小池?小池?!”
张悦悦一连喊了她几声陆小池才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张悦悦一脸疑惑,“在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陆小池将小丁当放在小车子里,慢慢地叹气:“想到了梁以柔。”
“她好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就这样没了。”
“生命真无常,除了自然天灾,人啊,更应该防范的是人祸。”
张悦悦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她了?”
“悦悦,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她。”
陆小池终于愿意对张悦悦说出自已的负担:“前段时间我天天晚上都做梦,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她,她有的时候倒在血泊里,有的时候是站着的,有的时候被车子碾过,有的时候,被人一刀砍断脖子……”
“悦悦,你说,谢春阳也死了,我为什么没有梦到她,偏偏就梦到梁以柔了?”陆小池抓着张悦悦的手,手心冒汗。
——抽屉里的‘安眠药’已经不多了,明天早上得抽时间再去买一点了。
张悦悦安慰了她几句,也知道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陆小池已经把梁以柔的死归罪到了自已的头上,她要是自已想不通,旁人说再多也没有用。
“人各有命,她人都死了,我们在这里再痛苦再难过也没有用。”
“就算她的死跟你有一点点关系,可当初不愿意上机的人是她啊,路是她自已选的,你跟阿时已经做得够好了。”
“时大迁又是个……”张悦悦斟酌了一下,“……他迟早要为他自已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小池,放宽心,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这样背着这么重的包袱,会走得很累。”
陆小池又何尝不知?
可那种夜夜被恶梦缠身的滋味,又有几个人能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