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尘醒来了,她抚着自己酸胀的额角,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昨天晚上她半醉半醒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的右手边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盯着枕边的这个男人的脸半晌,她才想起昨天晚上的的事。理智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脑海,只有在电视上见过的事居然会发生在她端木尘的身上。没了孩子又离了婚的她居然也约起炮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她又不想把程汐澈叫醒,那样的话,实在是太令人尴尬。她承认程汐澈是一个好男人,可是自己居然跟好男人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真的是欲哭无泪。好在她不是那种忸怩作态的女人,昨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她不断地告诫自己,把这件事想像成意外,那么她的内心就好受了一点。
程汐澈在她窸窣的穿衣过程中醒了过来。他看到她光滑的后背,视线不知道往哪放。昨天晚上她喝醉了酒,一直缠着自己。最后两人居然相拥着激*情了一番。他为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而感到羞惭。
她也感受到背后的动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穿上了衣服。她不敢回过头,故意用淡而化之的语调说道:“今天你不是要上班吗?”
“对。”他的眼睛只好瞄着天花板。脑海里掠过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他自己也没有想过有这么冲动的一天。
“那你起来吧。”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像冰块一样的寒冷了。
他这才敢正视着她,发现她着长衣长裤,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一双眼睛发出异样的神色。
“好。”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场面实在有些尴尬与不自在。空气中飘冷的气氛,好在她自己也急于逃避这一幕,匆遽地步出房门。
后清瀚最近在拍戏,她不用时时地跟着他,所以这一段时间也算是给自己放假了。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发现茶几上有一只空酒杯,杯底残余着少许的酒液。
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幕发生过的事,就像快镜头一帧一帧地在眼前掠过,她的脸颊开始发热了,嘴巴里也开始发干了。她怎么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呢。她跟程汐澈算什么,好像只是朋友而已。她承认对这个男人并不抗拒,也不讨厌,可是这跟发生亲密行为完全是两码事。她端木尘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可是那个程汐澈好像也不是乘人之危的男人。她虽然理解他这个人,可当他全副武装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是淡漠的,不甚好看。
“再见。”程汐澈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那种情形是他生平从未遇到过的。昨天晚上她那么激情似火,热情主动,可一到了白天,她又回到那个孤傲自持的女人。只是她的脸还是那样清冷干净。
程汐澈走到门口,想了想把门替她关上。她还站在那里,一张单薄消瘦的小脸上只剩下那对乌黑乌黑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回到家洗了个澡又返回事务所上班,可是人是坐在那边,思绪却飘出了很远。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发生过就是发生了,不能当作没发生过。他程汐澈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看她的态度反倒是比先前更加地冷淡。也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端木尘在他心中的地位在发生悄悄地改变。他也不是那种随便不自爱的人,总觉得对这件事他应该要负点责任。
一天端木尘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她不时把自己的手放在嘴边啃咬着,突然间一阵刺痛,迫使她不得不抬起手来,发现已经把指甲咬秃了,啃到了肉里,正沁出一颗一颗的小血珠。
她与秦然相识了十几年,与他有了太多深刻的回忆,可到头来不是说离就离,说放就放的吗?她没有想过要这么快就开展第二段恋爱,不对,是没想过会再拍一次拖。在外人眼里,她是叱咤风云的金牌经纪人,她只带过两位艺人,一位是大红大紫的秦然,虽然士气已经受到了打击,但是他的影响力还是存在的。另一位就是后清瀚,他是一位后起之秀,势不可挡。有人预言他的将来会比秦然更红,走得更远。
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她的内心实在是脆弱得很。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接了起来。
“是秦太太吗?”一个陌生的嗓音钻入她的耳朵里。
秦太太?这个称谓听起来好遥远,又显得很疏离,好像很少有人会称她为秦太太。可是曾经她真的是秦然的太太。
“是。”她回答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是……”
“我们是xx购物中心的保安部,上次应你先生的请求,我们已经拷贝了一份监控视频,但是我们暂时联系不到秦先生,请问秦太太要来取吗?”
一听到是关于闹闹的事,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已经不再流血的疮疤,因为被人轻轻地撕开伤口,而疼痛难忍。她的脸已经转为惨淡,但仍忍耐着回答道:“好。”
一整天都呆在这个房间里,她满脑子想的是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虽然闹闹的光盘即使拿回来也不忍心再看一遍,但她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感,驾车前去。
闹闹的事暂时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从保安处那边取了光盘,放进了挎包里,又顺便吃了一顿晚餐。快到八点的时候,她也从购物中心回到了家中。
昨天晚上下着小雨,程汐澈就站在门口那个地方,而今天只有空地,没有他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她开始想念起他来。张爱玲有句话说得不错,要通往女人的心,必须先抵达她的那个地方。她打开钥匙,走了进去。她先洗了个澡,就打算上床看会儿书,然后入睡。至于酒,她决定先戒了。
可是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那张光盘就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她记的自己是放在包里的,后来一看,发现那包的拉链都没有拉上,就那么张着口,歪斜地躺着,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她本想把这张光盘胡乱地塞到一个地方,假装没看到就行了。可鬼使神差的,她把光盘塞进了电脑的光驱里,光盘开始运行。当她看到去世的儿子生前最后的画面放出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积满了泪水。
画面一开始是跳跳在四楼的餐厅前的空地上奔跑,跑了一会儿,又跑回到餐厅前,那里有一排空椅子,有一个女人披着长长的头发坐在那里低头玩手机。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就站起身来,而跳跳下一个动作就是把她坐过的那张椅子搬到了栏杆处,那个时候女人还没有走,只是愣愣地看着闹闹。
几分钟之后,跳跳就踩到了那张椅子上。镜头无意中又扫到了角落里,那个女人明显地伸出了手,好像有阻止的意思,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什么表示也没有。
她听到闹闹喊了一声爸爸,泪水开始簌簌地往下掉。最后的镜头就是闹闹的身影消失在四楼的栏杆外,视频的画面开始变黑,结束,全程不超过十分钟。
她的心在割裂般地痛楚着。那时购物中心的人不多,可是从头到脚那个长发的女人应该是目睹悲剧的发生,面对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能伸手去阻止一下。她完全可以这么做。即使是一个过路的生人,他们看到一个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举动,应该也加以干扰。可是那女人只是仅仅有这个意思而已,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秦然固然有错,他作为一个父亲是大大的失职,但是那个女人,她为什么要漠视这一切。她忍着内心的剧痛,把视频又重新放了一遍,她盯着那个女人的画面。有一个镜头暴露了女人的模样。她凑近一看,不自觉地心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