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屏幕上这几条消息,我沉默了。
说真的,我是不太想再和她有什么亲密接触的。
这样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都不太好。
但想到她哭得稀里哗啦和我说起她的过往,又想起她要独自去到陌生的城市,心里面的柔软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想了想,我发过去这样一条消息:“如果是朋友的身份,可以。”
我这话说得尽量委婉,但意思应该是表述清楚了。
我不知道陆琪琪的反应会不会很失落,但我没办法不为我们的关系感到悲哀。
是悬崖勒马后的惊惧,也是谜题揭晓后的无趣。
归根结底,她缺失的只是一份安全感,而我恰好阴差阳错地给了她而已。
所幸的是,我们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我就想疯最后一次,只疯给你看,不行吗?”陆琪琪很快回复了我。
我犹犹豫豫地在输入框打出两个字,便看到她的新消息:“我欠你一场现场直播,你也欠我一次夜晚公园里的陪伴。”
“鹏哥,你这样我会不甘心的。”
“你别忘了我是个疯女人,就当是最后的请求也不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消息,我就觉得有点心酸。
我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像我以前问自己的,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卑微到跌入尘埃,还要努力地为她开出一朵花吗?
我劝陆琪琪别这样,不是说好要为自己而活吗?
但她那股偏执的劲一上来,简直劝都劝不住。
我想了想,只能暂时先安抚住她。我告诉她正式员工辞职也需要至少一个月,时间还长,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
我觉得以她要重新开始的毅力来看,可能这股情绪的冲动一过去,就不会再坚持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把她这个话头生生打住了。
后来她递给我辞职申请的时候,表现得也算平静。
我看了一下,一共需要三个人的签名。一个是直属上级,也就是我;一个是部门最高领导,也就是杜金浩;一个是人事办签名,人事的两个小妹都可以。
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写上“同意”两个字。
想想也真是郁闷,特么当上主管签的第一个文件,竟然是员工的辞职申请······
我想着不能让陆琪琪再去找杜金浩签字了,不然鬼知道这个人逼急了,会不会拿以前的什么事情威胁她做文章。
我就像一个旧社会请神的道士。最开始烧糊涂了请来了陆琪琪这尊大神,结果差点把我都逼疯了,真切体会到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好不容易要把这尊大神送走了,千万不能被杜金浩给搞砸。
“我帮你去找他们签名吧。”我自告奋勇地拿起辞职申请书,先到了人事前台那边。
人事的小妹特别郁闷地看了我一眼,问我项目中心最近怎么了:“先是你这个当主管的要辞职,现在你没有辞掉,你的下属又要效仿你?”
“你们项目中心这么难混的吗?”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便解释了两句,让她还是把字签上吧。
人事妹子签上字以后,我才来到杜金浩的办公室,敲响了大门。
杜金浩一听到是我,那一句“请进”简直有浓浓的不爽,藏都藏不住。
当我把陆琪琪的辞职申请书拍到桌子上,他更不能淡定了,直接就吼了出来:“我不是让你劝着她别辞职吗?你特么怎么劝的,劝到辞职申请书都出来了?”
“上面还签着你的大名,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吗?”
我的心情也很不好,直接就怼了回去:“你吼个屁啊!员工辞职不是她自己的权利吗?我们这就只是特么一个公司,不是监狱,你想关人就关得住!”
我是真心看不下去他嚣张的作风了,不就是一个公司的部门经理吗,怎么狂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你——”杜金浩瞪了我一眼,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特尴尬地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草泥马,真特么解气!
“算了算了。”杜金浩语气中满是烦躁,拿过钢笔龙飞凤舞地在辞职申请书上签名。
眼看他要在意见栏写字,我当即伸过去一只手,让他的笔尖落在我的手背。
杜金浩抬起头来,我看到他握着钢笔的手都发青了。显然我这样越矩的举动,已经让这个领导充满了怒火。
不等他发作,我笑着讨好说道;“杜总,这种小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没记错的话,领导意见这一栏我来填也可以。你日理万机,还是交给我吧。”
说完这句话,我直接将辞职申请书扯了过来。
杜金浩深吸了一口气,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小周啊,你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可你要记住,有些人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啊。”
我觉得他这已经是威胁了,只是比以前委婉太多,没有一刀子下去直接见血那种刺痛。
他始终是有点顾虑的。
“谢谢杜总教诲。”我假装受教,直接走出办公室把门摔上。
一出办公室,我就再也装不下去了,感觉心头对杜金浩的怒火都快冲了出来。我甚至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都有点狰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杜金浩一直在试探我,如果神秘男人再不出现给他点压力,等他明白过来我就完蛋了。
如果神秘男人这张虎皮不能长久用下去,那就只能···一口气把杜金浩推翻,让他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我将这些心思收敛起来,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回到项目中心,我在陆琪琪的领导意见栏尽可能写了一些好话,说不定以后对她找新的工作或者谈薪资有帮助。
最后我把填写完美的辞职申请书拿给陆琪琪,她特别真诚地给我鞠躬道谢,说谢谢我对她这么多的帮助。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看到她这样,我心里也觉得舒服了许多,由衷地笑了。
“朋友···吗?”
“嗯。”陆琪琪自问自答地笑了笑,而后和我握了握手。
许是某种错觉,她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下去。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在蓉城根本没有朋友,只有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