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用大拇指的指甲,去掐罗丽的人中。
与此同时,又是“砰”的一声清脆枪响,听得我心头猛地一跳。
罗丽悠悠醒转,也听到了确认李毅山死亡的消息。
一共三枪。
伴随着李毅山戛然而止的惨叫声,他魁梧的身体直接倒下,浸在了血泊中。
夕阳如血,林中鸟雀惊飞。
确认李毅山的死亡之后,各公安、法院、武警等单位撤离刑场。
守候在一旁的法医向我们走了过来,问谁是李毅山和王帅的亲属。
王帅先应了一声,随后用手掌在罗丽身前晃了晃,这才让后者反应过来。
“我是。”罗丽有些恍惚,目光都没有焦距。
“想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可以把死者的器官捐赠出来吗?”法医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什么意思?!”王虎瞬间炸毛了,伸出手去揪住了法医的领口,一副要弄死人的样子。
这一刹,无数根枪管子对准了他。
法医根本没有丝毫慌乱,推了一下金丝框眼镜说道:“你们可以拒绝,但请不要妨碍公务。”
“还有,你这是什么态度?要袭击刑事法医吗?”
我伸出手拉住王虎,劝说道:“虎哥,别乱来,冷静点。”
“妈的!”王虎骂了一声,松开了手。
他闷声说道:“谁也别想碰我弟的尸体,老子要把他送回家安葬。”
“可惜了,他虽然大部分器官功能都不健康了,但却是不错的研究材料。”
法医非常冷漠,像是早就看惯了这些事情,平静道:“不过我也理解你的做法。”
随后他又看向罗丽,问她的意思。
不少李毅山的弟兄都说不能捐,得让山哥入土为安。
我没有发表意见,不论捐不捐都是罗丽的事情。
罗丽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捐吧。”
“大嫂!”王虎顿时沉不住气了。
“大嫂说捐,你们谁有意见?!”
罗丽的情绪有些失控,吼得都破音了:“就当给你们山哥积点德,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行吗?!”
现场顿时陷入了沉默,再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明白了,谢谢你的理解。”
法医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拿出了一份文件,让罗丽签字。
应该是遗体器官捐赠书一类的东西,罗丽接过签字笔,有些颤抖地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啪嗒”一声轻响,一滴眼泪落在了书面上,晕染浸湿开来。
最终对于李毅山遗体的处理方案,是捐献所有器官后火化。
王帅的尸体倒是没有捐献器官,也没有火化。
王虎很坚持,要把他送回老家,说是落叶归根。
其实能够想到,他这趟带着兄弟的遗体回家,不可能有什么好的遭遇。
到死,他弟弟都落得一个杀人犯的下场,而他就是杀人犯的哥哥。
估计他老家那边的人,在教育孩子的时候都会用这对兄弟当反面教材。
最后到罗丽手里的,只有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小盒子,里面装着李毅山的骨灰。
我突然有些感慨,心说可能一棵小树烧出来的灰,也比李毅山的骨灰多。
一代枭雄,最后也不过化为一小抔骨灰。
王帅的遗体也被装殓了起来,预计明天一早返回家乡,埋骨入青山。
我心头也是沉甸甸的,毕竟一个是对我恩重无比的伯乐。另一个虽然交集极少,但却刚认识就当了我的替罪羔羊,甚至可以说替我去死了。
狸猫换太子虽然成功了,但我却意外地没有感受到任何喜悦,反倒是觉得难以自制的愧疚。
罗丽捧着那个骨灰盒,出了刑场后整个人都在失控地放声大哭着,就那样毫无形象地蹲在了路边,看得我心里堵得更慌了。
明眼都能看出来,李毅山这群弟兄的心情也很难过。
但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去安慰罗丽了,劝慰着自己的大嫂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
我都不知道罗丽哭了多久,最后眼睛都是浮肿的,眼白上全是血丝,眼眶红得吓人。
她让很多人都散了,就只剩下我、王虎、她。
“喝酒!”罗丽直接吐出这两个字,估计是想一醉方休。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得如实说道:“嫂子,我就不陪你了,得去医院接我老婆。”
罗丽直接看着我说道:“那接出来一起喝!”
“我知道你平时不喝酒,公司什么聚会我也没劝过你,都是帮着你说不能喝酒。”
“但今天不行。”
我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好。”
除却生死皆闲事,人命大过天。
罗丽开着车,和我到了邛崃医院,看到了江安宁和陈安琪。
我比较意外的是,江安宁看到罗丽,直接上来搂着她,温声安慰着。
虽然我知道他们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没想过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而且是在这种节骨眼上。
果不其然,罗丽推开了他。
因为王虎还得去订棺材之类的,其实也就我们四个人。
罗丽也没有多的话说,直接把我们全部拉到最近的酒吧。
特别简洁,甚至带着很大情绪化地发脾气,让我们都陪着她喝个痛快。
“江安宁你要是不喝,我让你公司走霉运,三天一检查,两天一停业!”
女人发起飙来,真的是极端恐怖。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到了这一刻,更是和“理性”这两个字不沾边。
虽然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但也觉得这种作风太不妥当了,难怪当今社会有太多男人觉得女人“作”。
像江安宁这种人精,都只能默默拿过酒瓶,什么都不说就往自己杯子里倒满。
罗丽就像是疯了一样,挨个点名,又轮到了我:“你要我说吗?”
我苦笑一声,直接道:“今天你是大姐大,什么都听你的。”
我总觉得自己不喝,她就要一脚把我踹出公司一样。
明明不是干销售的,却有种陪不讲理客户的感觉。
罗丽看向了陈安琪,妻子直接二话不说,拿过了一瓶酒。
“你就别喝了吧?”我皱眉说道。
“没事的老公,”陈安琪叹了口气,苦笑道,“反正也不会再影响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