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响起来,安笒看是霍庭深的电话,心中“咯噔”一声,迟疑再三还是接通,她有许多疑问想问他。
只是话还没出口,霍庭深已经先笑道:“我要出差,一周或者更长,你要照顾好自己。”
安笒心里一松:“好。”
刚好,她需要时间理一理混乱的思绪,能暂时分开再好不过了。
“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回家住些日子。”霍庭深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安笒的心上,挂了电话,长长出了有一口气。
隔壁房间里,霍庭深站在窗口,嘴角笑意全消,沉默的侧脸像是要融入黯淡的天色中。
明静仪和陈澜的建议是一致的,给安笒更多独处时间,让她自己去发现问题,在某一个点的时候,她就有可能打破现在的状态,恢复正常。
说起来,这是一个赌注,但在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也只能赌一赌了,万一上苍忽然睁开眼,不想继续折腾他们了呢?
忽然,他眸子一紧,安笒已经从酒店出来,朝着马路对面走去,霍庭深不敢耽搁,赶紧快走几步追了出去。
站在十字路口,安笒眼神坚定,跳上一脸公交车离开,霍庭深见状,赶紧开车跟了上去。
开始,他还不明白安笒的意思,但跟着公交车转了几个弯,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去她读大学的地方。
“师傅,给我一根糖葫芦。”安笒在学校门口,掏出两块钱递过去,弯弯眉眼,“要无籽的。”
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喜欢在吃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十分好吃,看吧,有些事情,她还是能记住的。
看着单薄俏丽的人静静走在校园里,霍庭深也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安静的跟在她身后,混在人群里,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啊,对不起!”安笒胳膊痛,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子摔倒在旁边,正一脸歉意的看着她,“你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院。”
安笒摇摇头,帮他把自行车扶起来:“我没事,以后小心点。”
男孩子感激的抓了抓头发,再三感谢,才骑车离开,霍庭深收住想上前的脚步,继续保持远离的距离跟在身后。
他也想知道该怎么找回被偷走的记忆,看着小妻子这样跌跌撞撞一路受伤,他心疼的厉害。
安笒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吃进嘴里,找了垃圾桶把签字丢进去,坐在操场两边的台阶上,单手拖着下巴发呆。
“该怎么办……”她看着手机上电话号码,一个个看下去,才发下竟然没有白婕和小渔的号码,“不知道她们过的好不好,人都在哪里呢?”
“轰隆隆——”
雷声从远处传来,一道闪电劈下来,天空陡然一亮接着又黯淡下来,校园里四处都是匆匆而行的学生,或三五成群或两两个结伴,嬉笑着从安笒身边跑过。
安笒怔怔的看着,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可后来呢,怎么就不记得了?
“哗哗!”
大雨倾盆而下,安笒抬头看天,雨水落在脸上,湿漉漉的有些狼狈。
但是下一秒钟啊,大雨就被遮挡在外面,她被拉进一个温暖怀抱。
“你不是出差了吗?”安笒诧异的看着霍庭深,打了个寒战,哆嗦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庭深一手举着雨伞,一手将安笒揽进怀里:“先去车上。”
“你到底是谁?”安笒大声喊道,踉跄着推开霍庭深,指着自己的脑子,笑着哭着,“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最想知道的是,她之前的爱人是谁,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她和霍庭深又算什么?以后该怎么办?
雨越来越大,安笒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或者是泪水,双手后撤,“你们不能瞒着我!”
“先上车!”霍庭深心疼的去扯安笒,却被她用力甩开。67.356
“我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如果你是坏人,爸爸不会让你带走我。”安笒哭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她觉得冥冥中,像是有一个未知的黑洞,随时准备将她吸进去,她惶恐慌乱,却不知该中如何防备。
“跟我回去,我都告诉你!”霍庭深再次将安笒扯进怀里,她却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霍庭深将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急匆匆驾车离开,到酒店,他将安笒放进满是温水的浴缸中,觉得她身上的寒意被驱散的差不多,才将人裹好抱进被子里。
“傻瓜。”他心疼的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办好?”
安笒紧紧闭着眼睛,即使昏睡过去,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像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舒展开。
霍庭深在床前守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起身去了就近的药店,他惦记着安笒,买了感冒冲剂就匆匆回来,推开门,却是一怔。
“怎么起来了?”
安笒裹着宽厚的浴袍,脸色惨白的坐阳台前的沙发上,听到霍庭深的声音,回头一笑:“快去洗澡,感冒了怎么办?”
“你、醒了。”霍庭深一语双关,见安笒点了点头,他轻叹一声,他将药放在桌上,又觉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怕带了凉气跟小妻子,只得道,“我冲冲澡,很快出来。”
安笒微微一笑:“好。”
她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霍庭深出来刚好能喝。
大雨倾盆,雨水冲刷玻璃,一波一波的洗着,重复不断,乐此不疲。
她和霍庭深一路走来,坎坎坷坷不断,每次以为要见到曙光的时候,总会横生枝节。
他们距离幸福好像只隔着那么一点点,可就是那么一点点,却像是千山万水的距离,难以跨越。
“先把感冒冲剂喝了。”霍庭深端给安笒,笑容宠溺温暖,“不然该感冒了。”
安笒皱着眉头喝了一半,将剩下的递回去:“你也喝。”
房间里弥散着暖意,可又总带着几分别扭和刻意回避的不自在。
“就这样吧。”安笒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妥协的无奈,“把事情说出来,就算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也让另外一个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本,她也坚信最好的结果就是恢复到之前,可这段时间下来,看霍庭深和身边所有的朋友都为了自己辛苦折腾,她于心不忍。
“不可以!”霍庭深脸色骤变,情急之下握住安笒的手腕,“我们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我不能冒险。”
“钝刀子杀人更痛苦。”安笒微微一笑,在霍庭深的眼中看到浅笑的自己,“就这样吧。”
霍庭深抿抿嘴唇,眼底翻滚着惊涛骇浪,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传递一个意思,他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好饿呶!”安笒转身抱住霍庭深的胳膊摇了摇,扬起脸撒娇似的埋怨道,“想吃馄饨,广福街口那家的。”
霍庭深一怔:“我带你去。”
“不想动弹,你去买来给我。”安笒笑眯眯道,眼睛亮闪闪的,没有之前的半分忧伤,“你去嘛。”
虽然想要时时刻刻守着小妻子,但面对她孩子气的撒娇,霍庭深还是毫无抵抗力,半蹲下,捧着她的脸轻声道:“等我回来。”
“好。”
安笒嘴角含笑,从霍庭深离开,眼睛里的亮光倏地消失,她站在窗口看着霍庭深撑着伞出去,胸口逸出满满的爱和难过。
可是,怎么办呢?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安笒努力扯了扯嘴角,转身打开了桌上的电脑,键盘上,十指如飞。
安笒:我是另外一个你,我要告诉你许多事情……
她微笑着看着电脑屏幕,眼泪却掉的汹涌,一滴一滴落在键盘上。
“轰隆隆——”
雷声不断,大雨不歇,安笒抹了一把眼睛,设置好时间,将邮件发送了出去,这才安心的出了一口气。
想来,这么多年来,她将霍庭深一路拖累到底,最后只怕还要继续拖累下去,只希望她能少惹一些麻烦出来。
黑色的汽车行驶在到雨中,车轮溅起一串水花,霍庭深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副驾驶位上放着打包好的馄饨。
从酒店到广福街来回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离开这么久,不知道小妻子怎么样了?
他匆匆拎了馄饨上楼,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进去,安笒正静静躺在床上,睡的像一个孩子,只是睫毛湿漉漉的,之前哭过。
“傻瓜。”霍庭深心疼的亲了亲小妻子,“你要的馄饨买回来了。”
安笒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霍庭深,伸出双手抱住他,将脑袋靠在他胸口,轻声道:“你回来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霍庭深轻轻拍着小妻子的后背,温柔的询问,“馄饨还热着。”
看来小妻子还没昏睡过去,他心里生出庆幸。
“一起吃。”安笒扯着霍庭深的胳膊,笑道,“我一个人吃不完。”
霍庭深笑道:“好。”
大雨敲打着窗子,房间里一片暖意,混沌白白嫩嫩的,加上几点绿色小葱、绿色香菜,看上去好吃极了。
“张嘴。”安笒将一个馄饨送进霍庭深嘴里,眼睛亮晶晶的,“果然是要两个人吃才更有意思。”
霍庭深笑容宠溺,眼睛一直看着安笒,好像担心一眨眼,她就会从眼前消失似的。
“你陪我睡一会儿吧。”
吃过馄饨,安笒扯着霍庭深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胸口的位置,听着让人安心的心跳,轻声道:“我们会生活的很幸福。”
霍庭深轻轻拍着安笒的到后背,想着这次小妻子“醒着”的时间比往日都长,真是一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