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黑云翻滚遮住了唯一的光亮,阴森诡异的森林,如妃醒来时就是在这个地方,四周的树木在黑色笼罩中变得狰狞,像是随时都会动的吃人怪兽。
“这是哪?”如妃声音颤抖,就算她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光亮,这黑漆漆的世界几乎要将她吞噬。
自小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在皇宫里想尽尊贵的如妃又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黑的夜。
她害怕的卷缩起来,手不由得伸出去摸索……当她摸索到身前的一个土堆时,她吓得将手又缩了回来。
“你猜这里是哪?”苏青鸾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阵冷风。
黑暗里突然亮了一个灯笼,如妃惊恐的看到苏青鸾就站在那个土堆的旁边,手里拎着灯笼,苍白的脸色被灯笼映照得有些诡异,黑夜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如妃感受到一股冷气袭击着她的脊椎,让她全身颤抖。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妃吓得双脚发软站不起来,可是她依旧稳住了情绪,不想显示出自己此刻的恐惧来。
“干什么?”苏青鸾反问了一句,然后缓缓渡步到了如妃的身边,她将灯笼照了过去,指向了那个土堆,“你还记得她吗?”
“谁?”如妃警惕的问了一句,透过灯笼,这才看清楚那个土堆……上面长满了青苔,几乎和周围的土地长得一样,可以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坟堆。
如妃害怕的吞了吞唾沫,转眼看向苏青鸾冰冷得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几乎崩溃的尖声道:“你不要装神弄鬼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青鸾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她没有去看如妃,只是看着土堆,轻轻的道:“这么多年……这一刻,才有机会在你的坟前刻下墓碑。”
她的话音落时,慕枫的身影几乎是从天而降,与他一起落下的,还有一块青石板的墓碑,被他狠狠的插/进了地上。
光线太暗,夜太黑,如妃看不清楚上面刻着什么,只是坐在地上微微的颤抖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
“你能回避一下吗?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苏青鸾对慕枫这么说,慕枫也很了解,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如妃苍白的脸,然后转身离去。
黑夜,只有冷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怪声,像是怪物的嘶吼,苏青鸾站了许久……才举着灯笼靠近了墓碑,白皙的手指轻轻的触摸那凹陷的刻纹,轻轻笑了起来,“胭脂……我回来了。”
如妃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苏青鸾的,所以在她举着灯笼靠近时,如妃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墓碑上的刻痕。
胭脂。
如妃只看到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在那一刻几乎变得血红,吓得她一声尖叫不住的往后爬去。
苏青鸾转过身来,目光锁定了如妃,那冰冷的眼光几乎将如妃的身子冻结了,如妃后退的身子僵住,恐惧的看着苏青鸾,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成为了她噩梦的面容,颤抖着呢喃出声。
“你……你……你是……是……李络……歆。”
她认定了这件事情时,似乎真的没有了一点力气再动,眼看着苏青鸾一步步的走近她,在她的面前停下,看着苏青鸾冷笑道:“李络歆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在仇恨的烈火里浴火重生的苏青鸾。”
“你……你要杀了我吗?”如妃害怕得声音都沙哑了,她的手指死死的抠进了潮湿的泥土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你的血会脏了胭脂的。”苏青鸾说得很清淡,她话音刚落时,如妃突然扑倒在地,匍匐着颤抖求饶,“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不是有意害胭脂的,我真的错了……真的。”
“不是有意的吗?”苏青鸾一脚将如妃匍匐在脚下的身子踹翻了,然后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求饶!胭脂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不要杀我……”如妃摇着头,似乎整个人都已经被恐惧占据了,此刻脑子无法清醒,只是喊着,“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在春儿为了保我自尽时你为什么不悔悟?在你带着帝桀前去抓奸将我打入冷宫时,你为什么不罢手?在胭脂死去了,你如愿羞辱到我时,你为什么不满足?现在一切都已经如你的愿,连李络歆都死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让那些忠心的家将朝我射了无数的毒箭……”
苏青鸾声音很淡,就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她每说一句话,就让如妃的恐惧更深一层,如妃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什么都知道!从春儿的死开始,她就一直都明白。
“我……我现在真的错了,我悔悟了,真的……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当时……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如妃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苏青鸾的腿,恳求着。
可是苏青鸾早已经不会心软了,因为她的心软,因为她的忍让,已经失去了太多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所以……不会心软了。
“你不会悔悟了,你这一生已经注定了,你永远都只能活在权利的斗争里,永远享受着将别人踩在脚底的快乐,你永远想的都是如何消灭挡住了你获得权势
的人,所以……你已经无法悔悟了。”
苏青鸾说完,当如妃抬头时,她的视线一阵模糊,苏青鸾那张冰冷的脸在她眼中渐渐远去,然后她的世界黑暗一片。
连恐惧也感受不到了……如妃缓缓滑倒在地。苏青鸾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胭脂的坟墓,才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说道:“胭脂,你曾受过的,我会让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的,若你在天有灵……请一定安息吧。”
想着当初那全身青紫的赤/裸身体,想着胭脂僵硬的小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那双几乎瞪出来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绝望、不甘……
胭脂,安息吧。
苏青鸾的长剑指向了昏睡着的如妃,她是恨不能一剑了解了她的性命,可是就如慕枫缩说的,一剑杀了她倒让她痛快了……
她要她将自己种的果全部尝遍,要她将曾经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苦……都一一的领受了。
长剑轻挥,冰冷的剑气划破了如妃的衣衫,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和姣好的身形来。
苏青鸾别过脸去,将一件黑色披风丢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才将她丢到了一边准备好的马车上,她知道慕枫不在这里,也许待会他会回来,但是这件事情,不需要别人帮她做,因为她不再是那个娇弱的李络歆……
夜深了,就连繁华的京都街道也渐渐冷清了,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家里,就连乞丐们也全部回了城郊的破庙里卷缩在一起睡着了。
那臭气熏天的破庙,四面墙壁都有破损,冷风穿堂而过,就算是这夏日的夜,也让人觉得冰冷。
成百的乞丐卷缩着挤在了这一个狭小又冰冷的地方,苏青鸾站在高高的破墙之上,将一个黑色的大袋子丢了下去。
那一声沉闷的声音,吓醒了很多人。
“是什么东西?”有人惊叫了一声,那黑色的袋子里似乎有什么轻微的动了一下……乞丐们吓坏了,都纷纷散开了将眼光看向墙头。
一个白衣的公子,蒙着脸,只是光看那细长的眉目和黑夜里美丽闪耀的双眼,就让人心神荡漾了。
苏青鸾冷笑着开口,“送给你们的礼物,明天早晨……我来收回。”
乞丐们听到这一声时,都猛然冲了上去,将那黑色的袋子打开时,有人摸到了那光滑的肌肤……然后惊叫了一声。
大家猛然住手,几乎全部都愣住了……
黑色的袋子里,居然是一个全/裸的女人,肌肤光滑白皙,眉目似月,红唇娇艳,她在昏睡当中……
乞丐们心里早已经蠢蠢欲动,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里被千万条虫子啃咬了一般的难受,可是没有人敢动手,有人回头去看墙头……
那里那个白衣蒙面公子早已经没有了去向……
“怎么办?”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然后也不知是谁的黑手快速的在那白嫩的肌肤上捏了一把……
“是女人啊……好滑,好香……”有谁的声音醉了……一个人动手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刻忍受不住了。
如妃迷梦中觉得全身上下似乎都开始疼痛,有一点清醒时,就觉得鼻子里吸进一股全所未有的恶臭,然后她猛然发觉自己的身子似被无数的手狠狠的揉/捏着。
猛然的睁开眼睛,眼前是无数张兮兮的猥琐脸庞……如妃吓了一跳,本能的想动时才发现手脚被死死的绑住!
她想呼救,可是嘴里被布条塞住了,完全挣脱不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些猥琐的笑声在她的充斥着她的耳朵,那些脏手和满身臭气的男人不停的摧残着她的身子……如妃的眼睛痛苦的凸了出来……
她什么都感受到了,可又似乎什么都感受不到……不知道自己究竟晕过去几次,每一次在昏迷中又痛得醒了过来,可是迷糊间还是看到那么多的乞丐……还是那么多的乞丐……
她又昏了过去……可是不论她是挣扎还是痛心,是昏迷还是清醒。
惩罚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歇。
清晨的阳光跳跃进这间破庙的时候,乞丐们还是成群的簇拥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躯体。
苏青鸾蒙着面走进来时,手中的长剑一挥,狠狠的击打在一根破旧的柱子上,那竹子应声而裂。
所有人都吓得愣住了,回头时那竹子轰然倒塌……乞丐们吓得衣服裤子都来不及穿好,狼狈的一个个抱头鼠窜。
破庙一瞬间便安静了,那翻天的恶臭里多了一丝腥臭,让人作呕。
苏青鸾将那黑色的袋子又套上了如妃狼狈的身体,她此刻比那些乞丐还要臭,几乎浑身青紫,那些肮脏的痕迹,还有浑浊的液体几乎遍布她的全身……
“哼。”苏青鸾冷哼一声,将套好的如妃拖了出去甩上了马车。
正要走时,慕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马车面前,他看着苏青鸾露出来的眼睛,看着她那冰冷得几乎残忍的眼睛。
“够了吗?”慕枫轻轻的问了一声,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似乎只是很平常的问了一声。
苏青鸾上了马车,拿了鞭子,可是慕枫挡着她的路,他还是看着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没
有那一丝的玩世不恭,似乎很认真……很认真。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拿剑杀了我或者转身离去,天下之大不会再有相见之日。”苏青鸾说着,打马前行,不管慕枫是不是挡在了前面。
当马儿冲向他的时候,苏青鸾的心其实都吊了起来,可是马儿到他身前的那一秒时,他白色的身影轻飘飘的跃了起来,在朝阳中缓缓落在了苏青鸾的身边。
苏青鸾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一酸,慕枫安稳的坐在她身边,那奔驰的马车和她的冰冷残酷,一丝也没有撼动他。
“不知道你对这女人或者对南帝有什么仇恨,我不过问,但是我想陪着你……若是难过了,坚持不住……起码我的肩膀还可以借给你。”
慕枫的话语轻飘飘的,像风一般淹没在马蹄声中。苏青鸾听到了,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只是疯狂的打马前进……她没有转脸去看慕枫的表情,因为她知道,那不是他惯有的邪恶表情,也不是笑嘻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他是很认真的,而她……害怕看到那一双认真的眼睛。
苏青鸾三天没有回皇宫,如妃和闫家买通禁卫军对她下手的事情帝桀处理得很快,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如妃已经被苏青鸾带走了,不知去向。
而他不可能定闫家所有人的罪,所以只是罢免了闫家三子禁卫军统领的职务发配边疆,而主谋如妃交由受害者处理。
这个圣旨一下,闫家的人便知道事情无法挽回,若不是闫家树大根深,也许这一次就会被帝桀连根拔起。
虽然保住了家业,但是如妃当天便已经行踪不明,第二天闫大人和如妃那些在宫中有着官职的叔伯兄弟们一早就急忙的赶进宫里,跪在了君霄殿的门口……求帝桀和苏青鸾手下留情,起码让他们知道如妃此刻是死是活。
毕竟后妃犯法,自然有祖宗律法来定夺,如此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他国风尘女子,目前生死不明……岂不是丢尽了闫家的脸!
帝桀从不召见,任由他们在君霄殿门外跪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的早晨时,跪在君霄殿门外的闫大人和闫夫人早已经受不了了,可是死撑着,突然有家将来禀报了几句话。
闫大人和闫夫人当场晕倒在地,然后所有闫家人匆匆忙忙的出了皇宫,朝着城门奔去……
莫言也急冲冲的从君霄殿赶去了御书房,帝桀还在看折子,他凑到了帝桀的耳边说了两句话……帝桀的脸色顿时铁青。
然后急忙起身的同时,连衣袖带翻了桌子上的茶杯洒了他一身的茶水也来不及整理……直奔宫门而去。
城门外,那曾经在两年前给老百姓和护城军们留下了血流成河的噩梦,此刻……这城墙各处又聚集了无数的人群观望。
“好凄惨啊,你说是谁家的姑娘?”
“听贾大人家的小丫鬟说是闫大人家的女儿,堂堂如妃娘娘……”
“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
…………
人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指向城墙上挂着的一个全身赤/裸,肮脏不堪的女子,头发散乱的挡住了脸,身上没有一丝完好的肌肤,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全身青紫的伤痕和身上污浊的液体都一览无遗……
守城的将士们正想办法搭梯子想上去将她放下来,可是一时半会找不到那么高的梯子。
闫家的人呼天喊地的扑了来,带着打量的家将,将所有围观人群全部驱赶开来,然后有人飞身而上将如妃取了下来。
闫家的人围了上去,才发现……那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闫家的女人们惊叫哭泣,男儿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刚醒过来的闫大人,只痛心的呼喊了一句,“女儿啊……”再一次晕倒了……
人群远远的被驱散,但是还是三三两两站在远处观望着,城墙一角高高的城楼上,苏青鸾着白衣男装冰冷的看着这一切。
起风了,吹起了她的衣角,也越发让她觉得冷了。她转眼,慕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给她披上了披风,道:“走吧,起风了。”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转眼,只是随着慕枫的脚步下城墙。不知哪里传来的目光让她的脚步一顿,她循着感觉找了回去……
对面的城墙上,隐隐的站着两个身影,前面那个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还有此刻落在苏青鸾脸上的目光,让苏青鸾明白了。
是帝桀,连他也来了。
她只是轻轻一笑,转身走了……帝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她。
见她在风里翻飞的衣袍,见她冰冷的笑容似箭一般插在了他的心上,他那么痛,可是无可奈何。
这个人是她……他能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自从这尸体挂出来后,街头巷尾都传疯了,乞丐堆里连着三晚都有神秘人送去一个女子,夜夜遭受非人凌辱……直到此刻挂在这里的尸体被证实了,大家也就都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闫家颜面扫地,作为君王的帝桀……又何尝不是?南朝……又逃得过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