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语气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能应下这个条件已是帮了大忙了，紫宸久在商场斡旋，为人处世沉稳大度自不必说，这件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还容易收场，若是其他人都知道了，只怕那位姓金的掌柜……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攘攘熙熙皆为利往，他不过是个在名利金钱中打滚的普通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这句话也请你一并告诉紫宸。”方筱竹收拾好情绪，带着一脸温和笑意走进了正厅的大门，果然几道似曾相似的眼光立刻就落在她的身上，方筱竹无奈叹气，这位金掌柜，有些过分了……方筱竹不想搅了紫宸的场面，四处寻找玉人方的下落，这几天还是少露面比较好吧，正当方筱竹在自己喊玉人方，拜托身边的护卫和转身回暂住别院这三个选择中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这里愣什么呢，子凌他们几个都来了，正在后院和紫宸喝茶呢，你家阿玉自然也是在的，跟我过来，我的位子在角落，那边没人，容易说话。”
方筱竹看着身边的人，松了一口气：“镜月，你怎么没过去？以你的性子，肯定是不会错过紫宸的招待的。”
镜月夸张地叹口气：“唉，没办法，命苦啊，要挣钱养家哪。”看到方筱竹笑了，他才继续说道：“还不是你，没事乱说那些老掉牙的事情，惹得子凌发火，哎呀，我胆子本来就小，可真是吓死我咯。不过，最麻烦的还是紫宸他们那种充满探究却又极力隐藏的欲说还休的眼光，我实在是受不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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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方筱竹极力忍耐，还是被镜月给逗得笑出声来。镜月收起笑容，一脸正经地继续说：“筱竹，我跟你实说吧，我爱钱，也喜欢贪便宜，在很多人眼里，我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我也是有底线的，其中一条就是不揭人短。我们这些人虽然性格迥异，但都不是会利用别人痛处的谋取好处的人，我知道你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如果我真是那种人，你根本就不可能让我认识你。”
方筱竹看着他：“我忘了，以你的性子，一定会在这里遍布人偶收集所有店家的消息，刚才的事情，你能不能装做没看到、没听到？光是紫宸一个人我就很头大了，再加上你，这事就很难收场了。反正他也得到教训了，不如就此作罢？”
“摔一跤算是教训？我现在可真是庆幸没和你做生意，不然一定会赔钱，你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点，被人家设计，被人围着指着鼻子咒你去死，你让他摔一跤就算作罢？”
方筱竹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四处查看确认没人注意才松开手：“你小点声，这可是紫宸的场子啊，你少让我操点心行不行！我也真是的，那天怎么就没能忍住，偏要乱说话惹子凌生气……”儿时过往片段一一在脑中闪过，心里一时百感交集，酸楚痛苦一拥而上，方筱竹不由红了眼圈，颤声说道：“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愿意这样，可是我若真的这么说了，又不知道会伤到谁，谁脑子漏水了，愿意摊上这么一副破烂身子！”
镜月刚说完就有些后悔，所以对于筱竹的训斥他也无话可说，只是看着筱竹越说越激动，脸色也逐渐发红的时候，他心里开始大呼不妙：我的姑奶奶我错了哎，这附近还有紫宸的暗卫盯着呢，回去一说是我把你惹哭的，紫宸非把我轰出去不可，其他几个更不会轻饶了我。后来他看方筱竹真的要哭了，慌忙间触
到口袋里的帕子，尚未拿出来就听见这最后一句，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筱竹发病的模样，心里一震，叹道：“是我不好，这件事就依你的意思，就此作罢。你别生气，这几天子凌也没给你诊脉，你好好将养身子要紧。”
方筱竹点头：“不准乱说乱来，你可是答应我了的，我眼睛肿了没？”
瞧着镜月一脸郑重地点头，方筱竹一跺脚：“这下惨了，等会儿还要去见紫宸他们呢，这附近哪里有水啊？”
镜月随即扯过身边一个人偶：“这个刚回来，认得周围的路，也能护你周全，你就当是个临时跟班，有事吩咐起来也方便。”镜月轻轻打了个呼哨，那个一身丫鬟妆扮的人偶眨眨眼睛走到方筱竹身侧行礼：“奴婢春雨给小姐问安，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想就近找个干净又安静的地方洗洗脸，你可认得路？”
“小姐请随奴婢过来。”
方筱竹用帕子略挡着脸，跟着那丫头一径去了。镜月向椅子上一躺：“兄弟，耽误你一会儿工夫说几句话呗，你放心，那丫头虽是个人偶，实力却不逊你丝毫，定能护得筱竹周全。我当然知道紫宸安排给筱竹的护卫一定是精挑细选的，你很细心，做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机敏如你肯定晓得那位金掌柜的事和方才的事，紫宸知道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对谁都不好。我的要求很简单，这件事我会亲自与紫宸在私下谈，你当然也要在场，如果我有一言不实，你就可以站出来将所有的事包括我的这些话全部说与你的主人，如何？”
“若有不实，我便可以和盘托出，可以，告辞。”
“不用告辞，筱竹很快就能回来，女子梳洗的时候，通常是不希望有男人在场的，即使是护卫。你不如趁着这点时间跟着我的人偶把金掌柜安排的眼线做掉，以免再生事端。”
“不劳费心。”
“我也不想费心，哟，回来啦，还挺快的嘛，我以为要很久呢。春雨这几天就留给你当贴身侍婢怎么样？她很听话也很乖巧。喂喂喂，你别一脸戒备外加鄙视的看人行不？这里虽然有紫宸，但肯定是不如家里，你又被人盯上，暂时还不清楚那个金掌柜的底细，你自己也要多留意。刚才是我不好，你就当是我赔罪，这几天就把春雨留在身边吧，不用任何人花钱！”
“白给我使唤啊，怎么使唤都行？”
“对，求求你，留下她行不？”
“行。春雨，走，咱们去别院喝茶。”
“春雨，不是去你们小姐住的别院，而是刚刚紫宸带着大家去的那个院子，别走错了。”
春雨立刻护着方筱竹向另一边拐弯，避开几个堪堪撞上方筱竹的伙计装扮的人，在两人走出正厅的时候，正厅里有几个人同时不小心绊倒在某个物体上，身边崭新多宝阁子上摆放的漂亮的参展物品随着震动纷纷跌落，碎裂一地。于是，在瞬间聚集起来的带着幸灾乐祸、惋惜、恶意的各种目光中，那几个伙计傻住了，然后就是各种不明意义的哀嚎……
方筱竹跟着春雨慢慢走向紫宸暂居的院子，再次经过那株万叶兰的时候，她放慢脚步，惊喜地发现茂密的花叶下掩藏的众多花苞中有一个已经略略绽开了，最多三天，最多三天就能开花了！万叶兰，并不是真的有一万片叶子，而是它开出的每一朵花
无论是色泽、形状、香气，甚至是花片的数目都不相同，犹如生长于不同植株一般，待到春末夏初之时，所有的花苞一齐开放，仿佛有千万朵植株同开之势，因而得名。万叶兰倒是不难养，也不算是多么难得到，只是让万叶兰“百花齐开”实在是艰难，算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今天能在这里遇到长势这么好，又同时打了这么多花苞的万叶兰可真是难得，待到所有花苞齐开之时，那可真称得上是千古奇景了。
春雨留心方筱竹的举动，看到她盯着廊下的花园出神，便轻轻唤道：“小姐可是累了？绕过回廊从旁边下去就是花园，那里有个小亭子，奴婢带您过去稍作歇息可好？”
“好啊，不过你先改改称呼，你可以叫我方姑娘，也可以和镜月一样叫我筱竹，对着我说话自称不可以用奴婢，就说是春雨或者我都可以，这几天你都要跟着我，就要听我的吩咐，如果想改就等离了我身边再改吧。我看到了，就是那个亭子吧？还真是干净呢，这空着的位子还有很多，你也坐下。”方筱竹知道人偶不用休息，也知道人偶没什么感情，你说什么他做什么，但是既然有了人的形体，能动能说话就算是半个人了，又怎么能单纯地以对待木头的方式对待？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方筱竹才没有如同子陵那样选择用人偶来代替仆人，奇斋的特殊性容不得没有心的人。算了，镜月一番好意，这里又不是奇斋，再加上之前的事，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确实是必要的，姑且就忍耐一下吧。初夏的天气非常柔和，暖风微醺，置身于花海中的方筱竹觉得惬意舒适，她抖开一方厚锦帕覆住身前的桌面，然后撑着脑袋慢慢闭上了眼睛，就打个小盹，因为风太舒服了……
这个小盹差点就把镜月的脑袋给打掉。
春雨虽然是人偶，但是毕竟以人的身份生活多年，虽然她没有感情没有心但是有的是满满的经验。她知道方筱竹这么说就是让自己不必以下人的身份自居，安心和她相处就好，因而她看着太阳慢慢西移，直至天色黑透了，也没有叫醒她的新主人，她唯一做的就是在筱竹睡熟后让那位护卫取来厚披风和大软垫子让筱竹睡得更舒服些。期间那位护卫问过她，如果方筱竹睡醒了急着回别院怎么办？回答很简单：我背她回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既然方筱竹睡着了，春雨和暗中守着的护卫自然不能随意走动，两人便一明一暗地护着她，倒也相安无事，直到夜半时分护卫发现了紫宸紧急联络他的黑色花火暗号。护卫瞬间脸色大变，这是遇到重大事件时主人才会使用的暗号，是只对他一个人使用的暗号，他与春雨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赶去暗号联络地点。
一路急行，抵达的地点灯火通明，主人和几位常走动的朋友高坐堂中饮茶，旁边站着的那个有点眼熟，这不是白天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家伙吗？紫宸见人毫发无伤地回来，焦躁的心略略平缓：“枭，因为你行事一向稳妥，也最是细心所以我才让你在赏宝大会期间护着筱竹，你这一天都把人护到哪里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们找的多辛苦你知不知道？筱竹都去过哪里，现在人呢？”
“禀主人，方姑娘白天逛完偏厅后曾回到主厅，但是主人已经和朋友离开了，方姑娘和镜先生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提出要去见主人，途中经过花园时，方姑娘说有些累，便在花园中歇息，后来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