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明明是踹门进来的,表情却端的一副笑模样,乍一眼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仔细一瞧却长了一双桃花眼,说话的语气透着股生意人特有的油滑,但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这位眼生,不像我店里的。”那人冲我扬了扬下巴,走到包厢里来,扫都没扫胡非一眼,反而看着鼻青脸肿的朴胜利说道,“大侦探,今天玩的挺潮啊。”
我一看他认识朴胜利,顿时就放了心,奋力挣开胡非的桎梏,躲到朴胜利身边去了。
“兴致怎么也比不上苏总。”胡非扔了烟蒂,痞里痞气地瞧着那人,又伸手想把溪俨往怀里搂,一副混不吝的地痞无赖相。
我在一旁看着,觉得无比可惜,真白瞎了他那满脸的佛像。
“喂,在这儿你说的上话吗?”我对那苏总说,“我弟弟要给这人赎身,咱们商量商量,都是做生意的,没必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苏总回头朝我看过来,兴味地上下打量我几眼,挑眉说道:“行,有点样儿了。”
我不解,正要问他这话什么意思,朴胜利就在一旁暗搓搓地拽了拽我的衣袖,小声说道:“这位苏总,全名叫苏牧,是段总的二哥。”
“二哥?”我对段杭一的家庭背景不太了解,但这人长得和他也不像啊,好端端的怎么冒出来个二哥?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就是石头变得,我也得捂好了,不由问朴胜利说,“他跟段杭一关系怎么样?”
朴胜利拿手肘鼓励地怼了我一下,应该是让我顺杆爬。
“既然如此,胡总行个方便?”苏牧像是没听见我跟朴胜利的嘀咕似的,不顾胡非铁青的脸,笑盈盈地说道,“出来玩,图个乐子而已,不好毁人前程的。”
胡非却故意唱反调,混不吝地说:“沉小姐真是大手笔,我很欣赏,真的。有句话俗话大家都听过,啊,说君子不夺人之好,但我吧,就喜欢溪俨,真喜欢。”
“你今天这做法还真提醒我了。”胡非扯着嘴角冷笑说,“不如这样,咱们就在这儿谈,既然都是要给溪俨赎身的,索性开诚布公。毕竟赎身这么大的事情,当事人都在场的好。”
我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胡三儿,你这是胡搅蛮缠。”
“这话怎么说的?”胡非一摊手,无辜地说道,“生意嘛,竞争是常有的事情,苏总应该能理解我的。”
我错愕地看向苏牧,希望他能出面结果了这不要脸的混账,毕竟之前经理已经和我透过风了,说溪俨是苏总的人,无论是要赎身还是要出-台,都得看苏总的意思。
现在他在这儿了,可我看他怎么一点要护着溪俨的意思都没有?胡非那么大剌剌地搂着溪俨的腰,他就真的不生气?
不过,仔细想想也知道,如果他真的在乎溪俨的话,又怎么会愿意她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看来段杭一这个二哥,肯定也和他一样,都是铁石心肠的渣男吧?
“苏总,事情是我先提的。”我说道,“就算是做生意,也有先来后到吧,赎身的事情是我先说的,就是要竞争,你也得等苏总把我拒绝以后捡剩下的,现在就上赶着来抢单,这是黑社会才会干的事!”
我简直要气死了,早知道刚才那酒瓶子就不扔了,扎死这个混账拉倒,省的他尽给人添堵。
胡非却好像就乐得看我炸刺似的,我越生气,他笑的越开心,偏偏我还拿他没办法,气的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在原地直喘粗气。
“两位别争了。”溪俨苦笑了一声,看着我的方向说道,“溪俨谢谢两位的好意,但我留在这儿是有原因的,两位就当我是自甘堕落,别再管我了。”
说着,她看着朴胜利,用韩语和他说了几句话。
朴胜利听见她的话,先是浑身僵硬,而后竟然像是受了莫大的伤害似的,红着眼睛大声地和她说了几句什么,溪俨抿了抿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根本听不懂他们两个交流了些什么,但朴胜利的悲伤仿佛瞬间具象成了某种锐利的武器似的,殃及了无辜的我,我看着朴胜利猩红的几乎落泪的眼眶,也跟着鼻酸起来。
“对不起。”溪俨小声地说了一句,紧接着挽住了胡非的胳膊,娇声说道,“三爷,换个地方吧。”
胡非的视线朝我看了过来,冷不丁的吓了我一跳。
“爷一向疼女人,你不乐意在这儿,自然要换的。”胡非的视线又挑衅地看向苏牧,宝相庄严的脸笑的痞里痞气的,“苏总,既然正主儿不愿意,生意的事情就改天再谈吧。”
苏牧这个时候竟然还能保持微笑,我真的不懂他们都在想什么。
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假客气,我简直要被里面几乎凝滞的空气给憋死了,拽着像被雷劈中了似的朴胜利,愤怒地冲出了包厢。
“神经病,一堆神经病。”我边走边骂,既气朴胜利不争气,又气苏牧冷漠,还气溪俨不识好歹,我一个孕妇招谁惹谁了,大半夜的要这么遭罪?
朴胜利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腿还有点瘸,我浑身带煞地在前面走,为了不被甩下,他只能快步地跟上,我让冷风吹得清醒了些,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想教训他,结果却瞧见他低着头,满脸都是眼泪,哭的像个小可怜。
“哭什么哭!”我推了他一把。
他没个防备,腿伤了又站不住,被我一把推在地上,所幸捂着脸哭的很大声。这一刻我依然无从得知他经历了什么,却几乎是本能的,从没像现在这样心疼过一个人。
“别哭了,丢不丢人?”我没好气地抬起头给他擦眼泪。
结果他却认真地看着我,说:“丢人了,我亲手把我的爱人,推到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沉斯姐,我现在好后悔,我弄丢了我最爱的人。”
第一次知道,丢人原来是这意思?
“只要人还在,你就有追回她的机会。”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段霖,“现在认清事实并都不晚,你其实比很多人都幸运的多,知足吧。”
说着,我站起来想要离开,却发现身后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见到我发现了,便朝我按了按喇叭。
“起来,送你去医院。”我拽着朴胜利上了苏牧的车,一路上没给他好脸色,其实我很想问清楚他们和溪俨之间的事情,但我根本没有立场,严格说起来我和他们一样,从来都没有真正尊重过溪俨。
在我眼里,她就是个自甘堕落的菟丝花,依附着她所认定的权利和地位,谋求着不知所谓的利益,我不赞成这样的作法。
世界上人那么多,最没资格提起溪俨的,就是我们三个。
“段杭一让你来帮忙的?”我换了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说道,“多谢你了,但具体的细节你可以不告诉他,不然他会不高兴。”
苏牧从后视镜里看我,笑道:“你像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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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是这样,之前你们认识的我,才像变了个人。”我不知道他们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但被那么多无妄之灾打压下的沉斯,能有什么好的表现,我还真是无从想象。
苏牧瞧出我对他的抵触,主动说道:“老四一项是我们几个里面看的最明白人,有时候我很羡慕他,但人生是不能复制的,我们情况不同。”
“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只说道,“没有谁活的一帆风顺,你这话连自己都骗不了,虽然我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段杭一绝不是因为情况允许才把我困在身边的。”
苏牧一愣,长年带着笑的眼睛逐渐暗淡了下来。
“我跟段杭一与你和溪俨的情况是不同,我们比你艰难多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拿段杭一和我的事情来教训别人,我并不想承认和段杭一之间的交集,但在这时候,这无疑是刺伤苏牧假面最好的武器。
苏牧越是难受,我就越是开心:“我和段杭一已经结婚了,他现在忙,婚礼的事情可能需要你们做哥哥的多费心。”
想想也是讽刺,回国之前,我一心想跑,现在我却像是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关系似的,丝毫也没有觉得别扭。
“你送朴胜利去医院吧,我回家了。”看到车子开到了罗小若现在住的小区,我说道,“孕妇嘛,总是要好好休息的。”
苏牧很是愧疚,想要送我到楼上,但被我拒绝了。
这个小区的环境还可以,安保系统也很完善,多余的担心可以免去,不过,就跟故意打我脸似的,我刚笃定地和苏牧保证完,转进小区里的时候就瞧见了一个不太顺眼的人。
“胡总不是和美人有约吗?怎么在这儿?”我躲不过,只得没好气地说道,“好狗不当道,请你让开。”
胡非把车宽大的越野车横在路中间,自己老神在在地倚在车边抽烟,见我动怒,不由换了一副脸皮说:“美人不愿意,中途跑了,长夜漫漫我闲的没事,想找你谈谈人生和理想,给不给面子?”
“不巧,我这人就是志短,没人生理想。”我预备绕远路,不想和他纠缠,结果刚一转身,却听见他说:“我对那个溪俨根本就不感兴趣,但我偏要当着苏牧的面把她带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顿住脚,知道他可能有很重要的话要跟跟我说。
“和你打个商量。”胡非笃定地我会答应似的,好整以暇地说,“帮我按照对付苏牧,你身上的麻烦,我给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