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霞和张素云回到县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左右了,可两个人谁也没有睡意,洛霞坐在办公桌前把刚才审讯杨翠花的记录仔细看了好几遍,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道:“这女人还是给我们留了一手。”
张素云叹口气道:“过去我们碰到的那些难缠的对手要么是经验丰富的老游击队员,要么就是心理素质极好的惯犯,没想到一个村妇居然能跟我们周旋这么久,这还真出乎我的预料。”
洛霞哼了一声道:“现在抓住她的软肋了,我相信她不会那自己的儿子冒险,要不了多久就会想通,不过,她越是这么抗拒,越说明她曾经受到过严厉的警告。”
张素云小声道:“你觉得警告她的人会是白云寺的人?”
洛霞犹豫道:“眼下还不能下这个定论,不过,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洪碧肯定受到了白云寺的庇护,这种庇护应该不是出于宗教的慈悲,而是试图掩盖洪碧的罪行,或者说是掩盖自己的罪行。”
张素云惊讶道:“你真认为玄月会参与洪碧的毒品案?”
洛霞没有回答张素云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洪碧为什么没有外逃,而是跑到南安县来避风头,按道理来说,她是本地人,出了事往亲戚家跑是大忌,我不信洪碧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张素云问道:“你是不是怀疑这是白云寺的主意?洪碧虽然是南安县的人,但家里面已经没人了,实际上杨翠花并不在我们的视线之中,所以,她跑来这里避避风头也正常。”
洛霞摇摇头说道:“应该没这么简单,我认为洪碧在南安县可能还有什么让她牵挂的事情,或者这里有人能帮着她逃出去,事实上我最担心的就是她已经被送出去了。
我看了一下南安县这边的地图,翻过白云山就出省了,如果她选择走山路逃跑的话,我们就很难发现她的踪迹,再加上有人暗中接应,相比于通过机场车站码头出逃,也许这种出逃方式更安全。”
张素云叹口气道:“说实话,你要是不提的话我也不想说丧气话,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我也就憋不住了,我觉得我们抓到洪碧的几率几乎为零,即便她没有出逃,可能也已经永远不会开口了。”
洛霞沉默了一阵,点点头说道:“不能排除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但这个案子非同小可,必须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只要有一点可能性,都必须追查下去,再说,办案子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情,我们今天不是在杨翠花身上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吗?”
张素云说道:“你说的是洪宝根带回来的那些纸箱?你认为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洛霞哼了一声道:“肯定不会是小学生书本,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毒资,或者还有赌场的非法收入,怪不得在银行这条线查不到洪碧毒资的去向,原来她竟然使用这么一种方式转移藏匿毒资。”
张素云质疑道:“你觉得洪碧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心智不全的人?虽然我们没有对洪宝根做过测试,但可以肯定他的智商有点问题。”
洛霞哼了一声道:“这才是洪碧最看重的一点,洪宝根是她的亲戚,知根知底,虽然智商有点问题,但运送几只纸箱子也不是什么高门槛活,这点智商足够了。
当然,她肯定还会以其他的名义上一层保险,比如,司机有可能暗中监督洪宝根的行为,纸箱子也上过特殊封条,不管是洪宝根或者杨翠花,只要稍微起了好奇心,马上就会被发觉。
事实证明,洪碧这个办法很有效,这母子两个帮她运送了好几年的‘慈善课本’,但始终没有出过一点篓子。”
张素云点点头说道:“事实上,纸箱子的东西也只能是钱,不可能是毒品,毒品没必要运送到南安县来。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纸箱子里面真的是毒资或者是赌场的非法收入的话,接货的人究竟是谁?是洪碧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洛霞说道:“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洪碧在南安县建立了自己的小金库,另一种情况是洪碧并不是真正的老板,她这是按照上面的指令把毒资运送到这里来,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
张素云谨慎道:“你怀疑接受这些钱的人是玄月或者是躲在白云寺的同伙?”
洛霞又一次回避了张素云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白云寺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如此重视,难道她们真有一颗大慈大悲的心?另外,玄月哪来的这么多钱建造寺庙,并且还买下了周边这么多的地产。”
张素云说道:“如果这些钱的最后经手人真是玄月的话,建造一座寺庙、买下几座荒山又算得了什么?按照我们的估算,洪碧这些年光是赌场和贩毒的收入差不多上百亿,剩余的钱哪儿去了。”
洛霞说道:“还用问吗?洗干净以后流回市场,成为合法的产业了。”
张素云质疑道:“小小的南安县有多大的市场,能洗干净这么多钱?”
洛霞嗔道:“怎么?难道你以为玄月的活动能量只限于南安县?再说,南安县藏龙卧虎,从这里走出去的几个能人即便在江州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比如戴凝、戴明月、罗继伟,这些人要想洗干净几百个亿还不是小菜一碟,另外,你可别小看了白云寺自身的洗钱能力。
据我初步估算,光是信徒每年捐助的善款都不是一个小数目,玄月完全可以把一部分赃款混进善款里面,而实际上,玄月在江州市还不知道有多少她养大的孤儿呢。”
张素云犹豫了一下说道:“听你的意思,好像已经吃定接受那些纸箱子的人就是玄月了,我看,现在这么说还为时尚早。
因为还存在很多的变数,起码纸箱子里面是不是装着钱,这一点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也许,纸箱子里说不定真的装着课本呢,别忘了,洪碧在江州市也算是个慈善达人呢。”
洛霞嗔道:“我的推断并不是仅仅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而是建立在目前所掌握的情报的基础上得出的推论。
从洪碧选择在杨翠花家落脚,到她和几个尼姑神秘消失,再到杨翠花和白云寺的特殊关系,我几乎可以断定纸箱子里绝对不可能是学生课本,并且这件事即便跟玄月没有关系,白云寺也脱不了干系。”
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不禁让我又想起了杨惠珊,说实话,洪碧要不是事情败露,我几乎可以断言,杨惠珊最终肯定是她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她对洪碧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张素云点点头说道:“原则上我同意你的分析,可要查清楚这件事难那,我觉得凭南安县公安局的力量恐怕又是一个悬案。”
洛霞嗔道:“怎么?难道没信心了?赵支队说过,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就看我们是不是能坚持下去了。”
张素云问道:“对了,你说要发展陆素珍去白云寺做卧底,这件事什么时候安排?”
洛霞说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乐正弘这小子今天跑回江州市了。”
张素云说道:“他母亲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能不回去吗?”
洛霞哼了一声道:“先前他还打电话来问东问西的,我也没有给他好脸。”
张素云疑惑道:“不知道什么人会对他母亲下手,难道真是因为罗氏兆基的遗产纠纷?周钰不过是个医生,她难道还能左右罗氏兆基遗产的归属?”
洛霞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里面存在我们还不了解的某些因素,不过,周钰和罗丽关系密切,现在又是准儿女亲家,并且周钰一直在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替罗继伟续命,这一切也许引起了罗西对手的嫉恨。”
张素云说道:“罗西的对手不就是他哥哥罗东吗?”
洛霞说道:“表面上看来是这样,但背后可能要复杂的多,对了,李伟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看看今天有什么进展。”说完,坐到办工桌前打开了电脑。
洛霞自从到南安县担任副局长之后,一直通过电子邮件和刑侦局那边保持密切的沟通,所有最新的案件进展情况,双方都会及时互相通报。
“看来,周钰这次车祸确实是一场人为策划的谋杀案。”洛霞看了一会儿说道。
张素云急忙凑过去问道:“怎么?有进展了?”
洛霞说道:“李伟已经查清那辆车的主人了,原来这辆车是被车主借给了一个名叫赵军利的人,他用假车牌制造了这起交通事故。”
“赵军利?什么人?抓到了吗?”张素云问道。
洛霞看了一会儿,一脸惊异道:“目前赵军利还在逃,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在车祸中死亡的那个男人是鸿雁宾馆的保安,怎么这个肇事者赵军利也是鸿雁宾馆的保安?”
张素云也奇怪道:“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洛霞盯着屏幕看了一阵,说道:“看来不是巧合,而是配合作案,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周钰没死,反倒死了一个同伙。”
“这么说,要好好查查那家宾馆。”张素云说道,刚说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吃惊道:“你刚才说什么?这两个人是哪家宾馆的保安?”
洛霞疑惑道:“鸿雁宾馆啊,我都没听说过,怎么?难道你知道这家宾馆?”
张素云一拍大腿说道:“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洛霞一头雾水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