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徐昭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得一个凄惨保命、众人围攻的下场。
她虽说从小就胆大过人、心思敏锐,可毕竟是个女子,哪里真正见过打杀;所以,当听到宁威一声令下众青衣卫以破釜沉舟之势齐齐朝着他们攻来时,她一瞬间还是被吓的反应不及,还是背对着她的段清反应迅速,一把就将她抱起围在怀中,长枪一出,立刻像串肉串一样拿了几人性命。
见到鲜血的血液如雨雾般喷洒,闻到空气中渐渐浓郁的血腥,徐昭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看段清一边拼杀敢靠近的青衣卫一边还要护着她,一时愧疚难当,激动之下一把抽出手中的匕首,欲对敢扑上来的青衣卫们补上一刀。
只是,某人的动作更快,在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快要在收势不及的青衣卫上来上一刀时,徐昭只觉得整个人被腾空抱起,双脚的空悬让她下意识的往抱着她的温暖怀中蜷缩,却不知这个动作让护着她的那人浑身一绷,呼吸立刻紊乱。
等徐昭在被放坐到一棵粗壮的树枝上坐稳后,她这才明白段清的意图;原来这家伙居然在众人的围堵击杀下将她抱到了树上,看向树下睁着怒目瞪过来的宁威,她不由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怕我拖你后腿?”
“你这女人,还真是不识好歹。”段清扶着她坐稳,看向树下杀气腾腾的众人:“乖乖在这里坐着,剩下的事交给我。”
徐昭擦擦两声挽出两道刀花,自告奋勇道:“我真的能帮忙。”
段清再次失笑,常年只握兵刃的大手不知何时放到了她的头顶,手掌中柔软的发丝就像水里的蒲草,让他呼吸微沉:“本王还没废物到需要一个女人来为我拼命。”
说完这句话,段清便一跃落地;银枪紧握、长身挺直,明明只是孤身一人,却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和杀气,硬冷果敢、英勇无畏。
看着段清的背影,徐昭收起手中的匕首,再望向他时,眼底欣赏之色浮动;这个不会将自己的好说出来的男人,似乎总是在用一种别扭的表达方式诉说着自己的温柔;既然英雄不用帮忙,她这个累赘自然也不会跳出来多事;不过,这事如果放在楚烨身上,她相信依那家伙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种以多欺少的情况下还分心为她找一个这么好的观战地欣赏打斗,他只会拖着她跟他一起同生共死。
宁威本就不是真的要徐昭的性命,眼下段清为了保护她将她放在树上,正好是帮了她不被误伤;既然没有碍事的那个人,那么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刀光剑影、杀声冲天。
在被数不清的青衣卫团团包围下段清居然还能手持银枪应对自如,修长挺拔的身材就像不易折弯的软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杀招中暗藏招招要人性命的力量;宁威带领的青衣卫绝非普通侍卫可比,可就算是在这以少欺多的情况下他们依然无法占到绝对的上风,反倒是只身一人的段清让不断冲上前的青衣卫一批批的倒下,自己除了身上的衣服被划烂了几缕之外并无其他伤势。
宁威知道时间拖的越久局势只会越对自己不利,所以在察觉段清不是轻易拿下的时候,便暗示青衣卫们更加痛下杀手,哪怕是拼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将这个隐患除掉。
察觉到宁威的必杀之心,徐昭虽然依旧冷静,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宫城方向张望;段清说已经见过了楚烨,那就说明御林军很快就会出现;看着在院中依然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青衣卫的段清,她第一次是如此迫切的希望能够快些见到楚烨。
——
沉静的京城大街在夜色的笼罩下就像猛兽的利爪,而那巍峨庞大的宫城便似沉睡危险的猛兽;突然,一道亮光从宫墙内点燃,跟着火光越点越多、越点越亮,到最后甚至照亮了整座宫城的上空,将黑压压的天色映的一片猩红,随之,厚重的宫门随着吱呀声的响动被人缓缓推开,阵阵如雷动的马蹄声惊醒了刚刚入睡的万物生灵,可却无一人一物感出来惊扰,只怕这如雷鸣的响动会是催魂的舞曲。
三百御林军被钦点而出,一千禁卫军早已领旨待命;这些被号称为大梁京师最骁勇善战的儿郎各个身披铠甲、手持长矛,或骑马或奔驰,如被放开闸口的洪流带着汹涌波涛之势朝着城内最西角奔去。
多日来都没睡顿好觉的御林军指挥使徐诺一身金甲黑衣,像一头征战杀伐的狼王骑在骏马上冲在众人的最前头,一双充血的双眸亮如兽目,在看着越来越近的目标后,对着身后的副将吼:“等到了地方老子要第一个进去砍人,你他妈的要是敢跟老子抢,老子第一个要你命。”
副将被离发疯还有一步的上司吓的浑身哆嗦,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指挥使大人的亲妹子,亲妹子被歹人掳走,这几天别说是指挥使大人快要疯了,他们也快疯了——被指挥使大人折腾的。
“大人,您尽管砍,属下给您多备了好几把刀剑,砍钝了咱们还能换。”
瞅着又会拍马又很贴心的副将,徐诺满意的龇牙一笑;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妹妹抢走?他要割了那孙子的子孙根。
想到这里,徐诺的眼底又浮现出狠厉之色;待他领着弟兄们终于赶到西角的宽口巷,听着巷子内传出来的震耳杀声,徐诺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
他奶奶的!这么快就干上了。
徐诺高挥手臂,跟在身后的弟兄们立刻唰唰唰的亮出兵器,就待徐诺大喊一声‘冲’时,远处一匹银亮的骏马飞驰而来,尖细之声刺破黑夜:“皇上有旨,令指挥使大人围住不攻,等候调遣。”
徐诺差点从马上栽下来,看着被马儿颠簸的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宣旨公公,扔了手中的宝剑就从马背上跳下来,像抓小鸡仔似的拎着小公公的后领子,一下一下的甩:“你他妈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宣旨公公抬头看向半张脸都被胡渣埋了的指挥使大人,揣着砰砰乱跳的心口直打颤:“大人、大人不能抗旨啊!”
“谁他妈要抗旨,老子要去救我妹子。”
宣旨公公快被甩的吐了,一双含泪的眼睛求饶般的看着徐诺;大哥呀,还用得着您去救皇后娘娘吗?听说皇上早就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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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威在全力击杀段清的时候还留人观察着宽口巷外面的动静,在听说禁卫军联合御林军齐齐出动,便知道事情败露,刻不容缓。
立刻下令几人去了自己居住的卧房,跟着又要几人绕到段清身后,去抓被段清放在树上的徐昭;既然段清杀不了,那就一定要把该带走的人带走。
段清虽然能应付这些青衣卫,可若分身去救树上的徐昭,却是有些困难;所以在他看见有几个青衣卫朝着徐昭藏身的大树冲过去时,大吼一声就将手中的银枪倒射出去,几股鲜血随声喷洒;可青衣卫是死忠,看见几个靠近大树的弟兄被利落斩杀,也毫不畏惧,立刻又有几人朝着徐昭冲去。
徐昭坐在树枝上抱着元宵观战,突然看见几个青衣卫双眼赤红的朝着自己扑来,吓得尖叫不止;关键时刻元宵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忠诚,从斜跨的布包中掏出几枚果子朝着青衣卫乱丢,可就它这点力道,简直就是隔靴搔痒,半点用都没有。
徐昭不敢大声喊段清叫救命,生怕自己的求救声会让他乱了心绪;唯有认命的闭上眼睛,抱紧了怀中的元宵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可就在这时,几声闷哼从前方传来,待徐昭睁开去看,整个人却落入一个温暖淡香的怀里,熟悉的嗓音隔着她蓬乱的发丝响在她的耳边:“这次,朕抓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