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歌与曾今朝看向离他们十多米远的南边人行道,与河交界的地带是个烧烤林,还连接着一个废弃的水坝。这块长约五六千米的地带没有任何的管理,里面杂草丛生,垃圾横飞,又混杂着横七竖八的菜地。许多年轻人到此进行烧烤,顾唤此烧烤林。
“这条路的录像大多拍摄机动车道,对一旁的人行道则很少顾及。拍不到他太正常了。”曾今朝坐回车中,还颇为的懊恼。
凯歌坐上长城腾翼的驾驶座,乔木查带上手铐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风不住的打在脸上,冷冰冰的刺痛着神经。但他没有关上车窗,只想更加的清醒。
他一直在想,这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远处新加坡过来,心思缜密,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首先利用了天网的一些瑕疵,很完美的“隐形”,其次运用相当高的谋略,比如花钱雇了三个出租车司机,佯装成一种巧合事件,如果不去侦查,真当作偶然事件而忽略。
身为刑警,他真的很钦佩。
凯歌皱了皱眉毛,真很想见识一下这个“张祈福”,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长城腾翼从师院南大门而过,那里有好些个学生进进出出。
江西穆双手插在裤带中,神情冷淡的走在人行道上,瞥了一眼转瞬而逝的那些车辆。过了马路,走在高架桥下,经过了好几排的甜蜜学生情侣,身穿灰色长袖的他与高架桥镰刀般的阴影融为了一块。
他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
“事情已经解决,你可以安心了。不过你得挪窝。”
“那些‘厨房’你最好趁早转手,不然哪天成为证据,别说我没有提醒。”
“感谢的话不必多言,拿这时间想想这么周旋。”
一直以来,江西穆很反感这样的交易,这样的阴谋,乃至这样的身份。他只是充当顾问的角色,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犹如处在罪恶的深渊里,永远都无法自拔。除了越陷越深。
他无法选择,只能选择在深渊里,用肮脏的身份活下去。所谓的改过自新,不过是自欺欺人,他无法涅磐重生。
他只想找出1996年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事情真相。他要搜集所有的人和物,解释真相,为自己澄清。
3号上午,江西穆将一张纸递到了曾今朝面前,神色平静。
曾今朝飞快的阅读完毕,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要请假半个月!”然后指着理由那一栏——“祭拜亲人”,反复的戳着字:“又不是清明节,你居然要祭拜这么久!你觉得理由说得过去吗?”
江西穆耸耸肩,“不可以么?”
曾今朝点点头,“可以,但你说这样的理由你要请半个月,太夸张了吧。我还是之前的那个意见,7号星期五给你回去,星期一你回来!”
江西穆冷冷的回复道:“时间太短,做不到。”
曾今朝有些恼火,很可能还在为昨晚的抓捕失败而生气,又碰上江西穆这样不懂得迂回迁就的人,更是将火撒在他身上,“那你说一说,这半个月你要做什么?如果你的理由能让我感觉请这半个月的假期是值得的话,我就让你请半个月的假期!”
“不,你想多了,仅仅祭拜而已。”
江西穆面色更是冷峻。
“你!”曾今朝气得说不出话,满脸通红,逼出几个字来:“除非辞职,否则我还真不同意这么长时间。你现在写昨晚抓捕的材料,写完之后明天拿给我——不,就下午的时候给我!”随后指着门口,牛眼一般的眼睛瞪着他。
江西穆仅仅耸耸肩,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半分的愧疚,依然还是毫无表情,放佛脸上的器官都是机械零部件。
他走出办公室后,曾今朝揭开领子上的扣子,呼呼的喘着粗气,随后将面前的请假申请揉成一团摔进垃圾桶。
对于江西穆,曾今朝真不知该怎么形容。客观说一句,他真是人才,且胆大爱冒险,别仙体育馆就很好的证明了。但主观来说,他真是个混蛋,不懂说话,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一点都不顾及别人是怎么想,无论提什么样的建议他从来都没有听过。
颇为的无奈呀。
江西穆整理完材料,就开始查询如何去青木乡。
青木乡是滨海县的一个行政乡,曾经是戚继光抗倭扎寨的练兵地,如今其滨海旅游产品已经列入全省十大精品线路,长长的海岸线是经久不衰的旅游旺地,夏季一到,到海边安营扎帐篷成了一大风景线。
比起这个,江西穆更在意的是青木乡的陵园。安夕教练说过那里有一个陵园,是安葬监狱一事死去的人。这么一查还真有,建于1998年,陵园里有戚继光的丰碑石像,革命烈士,还有监狱一事死去的人。
此行必须得去!
他紧紧的拽紧了手心。
随后他开始查询去往青木乡的票。从这到青木乡得坐3个小时的中巴到滨海县,再坐两小时的小巴到青木乡。他径直拿起电话,拨打订票电话,“我要一张9点半去往滨海县的车票,取票时候再付款。”
立即行动从不犹豫,一向都是他的优良作风。
下午,江西穆将材料交给曾今朝。曾今朝看完之后,点点头,“材料写得不错,条理清晰。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调离档案室?”
江西穆面色平静,递上了另外一份材料。
曾今朝平静的接过来,蓦然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将眼球给蹦出来。他面色通红,将纸对着江西穆,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西穆耸耸肩,淡淡的回答:“如字面上的意思,我写了辞职信……”
“当真胡闹!”曾今朝气得站了起来,将辞职信摔在桌子上,“你为了请假那件事,你还真的要请假!你还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遇到一点点的事情就要辞职,那工作还要怎么开展!你对得起你工作么?你对得起老百姓么?”
江西穆平静的面对这暴怒性的质问,放佛这质问是针对别人,他犹如局外人那样毫不关己。
“我早上那不过是一时气话,你还真当真给我写辞职信。”曾今朝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却愈发的无法琢磨,尤其是他那张与扑克牌脸一样的神情。“你请假的理由我可以理解,但不至于真为此写一个辞职信。”态度稍许的缓和下来。
“青木乡祭拜一事我非去不可。”江西穆冷冰冰的拒绝道。
“但是目前我们任务也
很重,你又不是不知道。余飞乐这些老同志休假四天依然还是保持随叫随到,就怕遇到突发情况。”曾今朝声音饱含着愠怒,如果不是克制住的话。
江西穆看着队长气得微微发红的脸,却还是那冷冰冰的语气,“我这次请假,就不可能做到随叫随到。”
“你要去青木乡,真的只有祭拜亲人这么一个事情?”曾今朝问道。他感到自己的耐心似乎快要到极限了。
“当然——还有其他事情。”江西穆还是透露了一些。
曾今朝慢慢握紧手心,“你还有什么事情!”
江西穆却沉着脸,“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事事都向队长汇报。”
“你!”曾今朝忍耐到了极限,脸色几乎成了猪肝色,几乎可以看见丝丝蒸汽在头上飘。终于他忍无可忍,爆发雷霆之怒:“你这个人还真是够可以的,我请假也给你请了,你还要多请那么多天,还一点理由都不说。”
江西穆淡然的抹去脸上的飞沫,指着桌上的辞职信,“如果不满的话,你就签了那个辞职信。”
“你!”曾今朝快步走回去,拿起桌上的辞职信,当着他的面撕成了片片雪花,“你别想用辞职这个理由!想都不要想。”
片片“雪花”落在地上,只差那一阵北风。江西穆依然毫不在意,转身离去,“撕碎那是你的事情,我已经把要说的都说完了。”
曾今朝重重的坐回长椅上,捂着发烫的头,半天都没有歇息好。他看着那撕碎的辞职信,又觉得一阵偏头疼。
今天早上他只不过是随便一说,没有想到江西穆这小子还真当真呀。当真就罢了,还那么强词夺理,从来没有见到哪个人是他这样的。解决命案都没有江西穆这般头疼。
一阵电话铃响,曾今朝没好气的接听,“喂,是哪个?”
“连我声音都没有听出来?我是苏武慢。”
曾今朝立刻转换了语气,不住的讪笑,“不好意思苏部长。刚才还在生气当中。”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说起来,江西穆可不就是你介绍给黄局长。”
“是呀,怎么样,人还不错吧。这是我一亲戚让我帮忙介绍的,我见你们警局比较空闲,就让黄局长帮帮忙。”
曾今朝几乎哭笑不得,“我们这根本就不空闲呀,每天都忙死了。这不前些天抓捕卖象牙的?至于那江西穆,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人,又爱又恨。”
“这样啊,关于那卖象牙的情况,总之还是不要太声张吧。我这里跟你说一下就好了。”
曾今朝有些好奇,“由于情况还不是特别明朗,我一般都不会大声宣扬出去打草惊蛇的。这点你大可放心。话说苏部长,你为什么——关心这个事情?”
对方咳嗽了几声,“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对本市影响不好罢了。”
苏武慢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曾今朝在想着,苏武慢是本市武装部的部长,怎么会关心这个贩卖象牙的案子。尚且不说这个,苏武慢推荐的人,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消受”啊。
地上的纸片轻轻翻了个旋儿,露出一小截“辞职”两个字。曾今朝点起了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又重重的呼出一片烟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