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原是喜欢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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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觉得自己的唇有点怪。
可官驿的镜子并不如家中,更不如国公府的清晰,她只是模糊地看到没抹口脂,唇也比往日要红一些。
主要它好像……肿了?
一早醒来,温凝就觉得头痛欲裂,人在镜子前坐着还没缓过神来, 就被催着上了马车。
今日他们要出发,去苏州府了。
在马车上简单用了点早膳,喝过两盏茶,脑子渐渐清醒些,才觉察出不对味来。
她这唇,怎么一碰就疼?即便不碰,也觉得肿肿涨涨的, 不太舒服。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焰火是肯定看了的,她稍微有点印象, 可是是在哪里看的来着?
她好像中途被裴宥拽着下了画舫。
狗男人。
温凝轻轻瞪了一眼在马车里拿着书卷,看来浑身清爽的裴宥。
他今日心情倒是颇好,不仅没再自己骑马,还又戴上了那枚她送的扳指。
前些日子他明明摘下来了的。
看来昨夜她醉酒,并未惹他不悦。
哦,他当然不会不悦。
她简直要怀疑昨日那些酒,根本就是他诱骗她喝下去的。否则何以不告诉她,那“花露”的名字取得清淡,里面装的其实是烈酒?
以至于她没喝几口就完全断片了,昨夜发生了什么根本都记不起来。
温凝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以图让自己再清醒些。
一口茶水刚刚含入嘴里, 脑中又闪过几个零散的画面。
“咳……”温凝猛地咳嗽起来。
不是……
刚刚的画面是什么?
裴宥昨晚……亲她了?
这么一想, 茶水呛得更厉害。
大约是吵到裴宥了, 他放下书卷,淡淡一眼瞥过来, 接着朝外道:“顾飞,行车慢一些。”
继而重新拿起书卷, 又看书了。
温凝喉咙里梗了一团棉花似的, 又将那画面回忆了一次,是……做梦,还是真的?
太迷糊了,而且都是断断续续的画面,似真似假的。她总不能直接问裴宥:你昨天是不是亲我了?
万一是她做梦,她这张脸哪里搁?
“裴宥。”温凝清了清嗓子,出门在外,再喊他“大人”不太方便,可她实在做不到时时喊他“夫君”,干脆直呼其名。
“你有没有觉得……”温凝决定单刀直入,“我的唇看起来有点奇怪?”
裴宥看书的时候向来脊背挺直,姿态端正,优雅端方得很,闻言抬起眼皮看过来,眼神正落在她唇上。
看了一会儿,眼神平静得很:“哪里奇怪?”
“就是……”温凝轻咳一声,“肿了?”
裴宥眼神上移, 看入她眼底。
他的眸子太黑了,瞧不出丝毫情绪。
可他一时并未言语。
片刻, 仍未言语。
温凝心跳突然快起来, 她怀疑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昨夜你喝多酒,靠着阑干睡了一觉。”就在她有些慌乱,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的时候,裴宥淡淡开口:“许是……”
他望着她,顿了顿:“被什么咬了几口。”
温凝忙道:“什么?”
裴宥沉默了一会儿:“……虫子?”
温凝大松一口气。
她是听闻南方的虫子比北方多,尤其水面上,虫蚊繁盛,不过这都秋季了,还那么多虫子?
再看裴宥,已经重新看回书卷,惯常的淡漠高寡,殊无异色。
就是嘛,他怎么可能亲她。上次在荷风斋,他误喝了那茶水差点亲上她而已,就与她生了大半个月的气。
若是昨日酒后亲得她唇都肿了,今日他还能好生生地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恐怕要气得直接赶她回京城了。
温凝又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大抵是她昨日酒喝多了,做的莫名其妙的梦罢了。
-
马车一路往东,裴宥没有特地赶路,抵达苏州府时,已近十月了。
大约是考虑到带着她,这次他依旧没住县衙也没住府衙,而是继续下榻官驿。
两人勉强算是“和好”了,马车同乘,晚上也继续同一间房。
其实温凝觉得大可不必,但想想出门在外,跟来这些随从和护卫都知晓她的身份。到了苏州之后,大约是京中的消息也传过来,那苏州府的知府竟然直呼她为“夫人”,想必“裴大人带着夫人下江南”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了。
那她再与裴宥分房,闹出什么不合的传言就不太合适了。
原本也没什么,她此前与裴宥同塌而眠那么久,都没生出什么事端来。
可近来她总觉得裴宥怪怪的。
脾气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非跟她对着干,在房中也无非看书写字作画,看起来与往日并无区别。
可他时不时会盯着她看一会儿。
比如他看他的书卷,她看她的话本子,本是相安无恙,他会突然将那黑黢黢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觉得不自在,抬眼望过去,他又若无其事地看回自己的书卷。
这样的次数多了,温凝心中就有些发毛。
她觉得裴宥在琢磨她。
以前裴宥带她捉蛇捕兔子,一开始他只会捉蛇的,可京城的蛇哪有岭南多,山林里的野兔却是不少。
不仅美味,还常常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他第一次捕兔子之前,就只看不动手,那时的眸子不如如今这般沉,却也静得很。
看过几日之后,他便是一来一个准,从未失手过。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仿佛当年那些兔子。似乎只要待他琢磨透了,便手起刀落,一逮一个准。
这夜温凝实在有些忍不住。
裴宥不仅盯着她看,食指还在书桌上轻敲。他只有在琢磨事情,且是有点难办的事情时,才会有这个细小的动作。
他要在江南把她卖了不成?!
“裴宥,伱是不是……”温凝啪地放下手中的话本子,直截了当道,“在往我身上打什么坏主意?”
裴宥似未料到温凝有此一问,轻抬眉尾,看过来。
“你若想我做什么事,直说便是。”温凝实在想不到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琢磨的,“若是我不愿意做的,你可以……”
温凝朝他眨眨眼,一个假笑:“加价。”
花什么心思算计她,在她这里,还有银子说不通的事儿吗?
裴宥与她一厅之隔,他在书桌边,她在茶桌边,闻言收拢了搭在桌上的五指:“是么?”
“当然。”
裴宥后靠,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沉默一息,才重新撩起眼皮看过来:“温凝,除了银子,你还喜欢什么?”
温凝一愣。
如果不是裴宥此时的神色有那么点儿正经,她简直要怀疑他在讽刺她。
毕竟她好像除了银子……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了。
哦,还有一样,自由。
但这也没什么好说道的,但凡是个人,都喜欢这玩意儿。
“你为什么这样问?”想不到答案,温凝干脆反问。
自然是为了……
他垂下眉眼,拿起手边的茶盏。
温凝见他垂眸喝茶,意识到话题又被他扯歪了,绕回正题道:“反正我最讨厌被人算计!裴宥,你我之间最好敞开天窗说亮话,别想着把我卖了我还替你数银子!你若如此,休怪我……”
“休怪你如何?”裴宥又抬眼看过来。
温凝轻哼一声:“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故意做了个凶巴巴的表情,起身去收拾衣服。
住官驿虽然简陋一些,却是极为方便的,这里有男女分开的浴房,每日去浴房洗漱整理完毕,回到房中往床里边一蜷,除了裴宥会看书看得晚一些,与自己一人睡觉并没多大差别。
但这日,裴宥并未让她那么好过。
白日里逛了一整日的园林,她本就有些疲累,上床没多久就有些迷迷糊糊了,可裴宥沐浴回来后便一直同她说话。
“沈晋身为武将,为何要去参加科考?”
不知是否因为南伐军大捷,他近来突然关注起沈晋来。温凝都要睡着了,并不想回答,迷迷糊糊说了句:“不知道。”
“因为你慕才子?”
“没有。”
什么慕才子,不过是幼时的一句玩笑话,梁氏想借此推着沈晋往文武全才的方向走,便常常挂在嘴边,弄得大家都当了真。
“你当初为何与沈晋退婚?”
自然是因为知道与他成亲没有好结果。
即便这辈子沈晋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有梁氏在,她断不可能再嫁入沈家。
但这些又怎会与裴宥说?
而且,他怎么连沈晋的婚事都关心起来了?
温凝卷着被子往里面再挪了挪,示意她要睡觉了,不想与他聊天。
裴宥果然安静了一会儿,但也就是一会儿而已,不等温凝睡着,又听到他的声音。
“那燕礼,除了家中行商,规矩不多,管束不到你,你还看中他什么?”
看中他心有亡妻,还不用她生孩子呗。
为何又说到燕礼头上了?因着到了苏州,想起这是燕礼的老家来了?
温凝拿被子盖住脑袋,拒绝回答。
脑袋却被裴宥剥了出来,他又问:“你明日作何安排?”
温凝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翻过身,干瞪着他。
裴宥全然不觉自己打扰到她睡觉的样子,半躺在她身侧,沐浴过后的头发半干地耷拉在肩膀上,往日他睡觉也是穿得严严实实,今日倒是颇为随意,领口处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显得慵懒又随肆。
哼,空长一副好皮相。
裴宥又问了一遍:“明日作何安排?”
温凝瞪眼道:“让小十一陪我听戏去。”
“十一?”
“是啊。”
裴宥侧目睨过来,缓缓道:“为何加一个——‘小’字。”
“爱称啊。”温凝打了个哈欠,“你不觉得小十一很可爱?”
他可是第一个被她逼成随从的暗卫!
裴宥眯了眯眼。
温凝不明白他今日为何这么多话,睁着眼等他的后续,他却又不说话了,眼神落回右手的书卷上。
一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模样。
又是这样,把她吵醒就不管不顾了。
温凝咬着牙深吸一口气,重新翻过身。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与他斤斤计较。
闭眼睡觉。
一直等到身边人呼吸均匀,裴宥的眼神才从书卷上抬起来,瞥一眼身侧人熟睡的背影,继而将手中的书甩在床边的几案上。
呵,琢磨这许久,原是喜欢年轻的。
“徒白。”
门外的徒白马上推门进来。
“明日起,你与十一交换,你跟着夫人,十一跟着我。”
一无所知的徒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