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郎没想到这女人会突然蹦出来,原本笑容满面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嘴角微扯,讥讽道:“徐娘子,我知道圣上亲自开口让你查案,你却什么都没查出来,面子上定是挂不住,只是这话也是不能乱说的。
我大理寺可是正经办案的衙门,可不会没有证据便乱抓人,这虞洋在大理寺查案期间袭击我大理寺的官员,用来作案的弹弓已是从他的宿舍里找到了,他的宿舍里还藏着三撮头发,我已是让仵作去确认过了,何安明的尸体上,就有一截莫名其妙断了的头发,那三撮头发的其中一撮显然是何安明的,另外两撮,定然也是其他两个死者的!
你说,他不是凶犯,谁会是凶犯!”
徐静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突然查出了虞洋,难道是她昨天没有藏好?
听到王七郎的话,她忍不住冷冷一笑,道:“就凭一把弹弓和三撮头发,你就断定虞郎君是凶犯?大理寺办案也未免太武断了!”
王七郎脸色迅速变得狰狞,“你说什么?!那你说说,如果不是凶犯的话,谁会有三撮死者头上的头发?!你不会也要像这小子一样,说什么这是鬼给他的胡话吧?!”
身后的虞洋顿时激动地嘶吼道:“就是鬼给我的!是曹博士的鬼魂给我的!那几个人渣,是曹博士替天行道杀的……”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旁一脸不耐的兵士重重地呵斥了一声,“闭嘴!”
徐静没看虞洋,只淡淡地看着王七郎,道:“那不是鬼给他的,是凶犯给他的。凶犯把那三撮头发给他,就是为了把罪行诬陷给他!”
虞洋一怔,猛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又愤怒的表情道:“你胡说什么!曹博士怎会……”
“对于一个对无辜女子见死不救、甚至连站出去给她作证的勇气都没有的人,你认为你口中那个替天行道的鬼,真的会打从心底里感激你吗?!”
徐静见他至今还一副自以为是的天真,忍不住扬高声音,嗓音冰冷道:“凶犯把头发给你,不是你自以为是的感激,而是在他心里,你也是他的仇人之一!他打算在杀死害死曹娘子的那四个人后,就把罪名嫁祸到你身上!你这蠢货竟是到现在都不清楚?!”
虞洋张了张嘴,一副傻了的表情看着徐静。
徐静冷声道:“我虽然也不齿你这个行为,但杀人的不是你,就不是你!何安明是被人生生掐死的,凶犯掐死他的时候显然十分愤怒,用了很大的力气,把死者的舌骨都掰断了,这力气,不是身材矮小瘦弱的虞郎君会有的!
王少卿若是觉得这还不能说服你,可以去问问贵香院那天当值的伙计,虞洋外形特别,如果他在何安明死去那天去过贵香院,接待过他的人不可能没有印象!
而且,如果不是事先去贵香院踩过点,凶犯不可能那么清楚何安明的包房在哪里,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潜进房间里,所以凶犯在何安明死去那天,绝不是第一回去贵香院!”
王七郎没想到这女人竟还真的能说出一二三点来,不禁沉了脸色,“他是怎么打探到何安明的包房的,又是怎么潜进去的,等我把凶犯带回大理寺自是会查明,就不劳徐娘子费心了。”
查明?只怕他把人带回去后,不管能不能查出什么,都会咬死虞洋就是凶犯罢!
徐静冷笑一声,道:“王少卿还没完全确认虞郎君就是凶犯,就一口一个凶犯地叫他,让我如何放心?今天有我在这里,就不可能让王少卿把虞郎君带走!”
王七郎没想到徐静竟是如此嚣张,忍不住怒声道:“徐氏,你凭什么……”
“凭我是圣上钦点破案的人!凭我知道真正的凶犯是谁!”
徐静这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周围原本就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学子,这会儿都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徐娘子说得对啊!虞洋那小身板,怎么看都不像能杀死那三个人的样子!”
“大理寺的人说虞洋是凶犯的时候,我就觉得荒谬!徐娘子不愧是圣上都认可的女神探,竟然有胆子和大理寺叫板!”
“说实话,我还蛮想听听徐娘子说的凶犯是谁。”
事情一下子就被徐静这两句话架了上去,王七郎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子,一时进退两难。这女人再可恨,也有圣上在背后撑腰,若他不管不顾地把虞洋当成凶犯带回去,相当于打圣上的脸!
这贱人!他倒要看看,她能找出一个什么凶犯来。
他查了三个多月都查不出的案子,他可不信她短短几天就能查出来!
王七郎一脸阴狠地看着徐静,冷声道:“哦?那徐娘子不妨说说,你认为凶犯是谁?”
“凶犯就是……”
徐静顿了顿,道:“大约一年前死去的曹博士,曹默凡!”
徐静这句话落下,别说王七郎了,就连旁边的学子都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她。
这徐娘子是认真的吗?凶犯竟是一个死人?!
王七郎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仰头一阵大笑,讥讽又荒谬地看着徐静道:“你别开玩笑了!我是圣上都要为你臊得慌……”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徐静嗓音冷然道:“虽然在世人看来,曹博士早已是在约一年前死了,但那时候死的不是他,而是曹博士在外头找的一个和他身量差不多的人!曹博士是被烧死的,所有人都说,当初灭火后,曹博士已是面目全非,因此,没有一个人真正地见过曹博士死去时的样子!”
众人都一脸怔然地看着徐静,就听她继续道:“我昨天跟圣上禀告过后,曾到了曹博士的坟墓处开棺验尸,我已是遣人叫了昨天负责验尸的黄仵作过来,很快就能到。
一年多前,曹博士的独女曹婉仪被何安明等人绑架到了城外凌辱致死,曹博士杀死这几个人,就是为了他女儿报仇!当初,也许是在他调查杀死女儿的凶手时,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干脆放了一把火伪造自己死亡,以便让凶犯放松警惕,更好地找出真相。
谁料曹婉仪被何安明等人绑架时,被虞洋看到了,虞洋受不住良心的拷问,在曹博士坟前说出了一切,恰巧被躲在了一旁的曹博士听到,这才策划了这一系列案件,并打算把这些案件嫁祸到虞洋身上。
我也已是遣人查过了,在曹博士的宿舍走水的前几天,国子监附近有一户人家的男主人失踪了,那男主人的身形和曹博士差不多,就是年龄比曹博士小几岁,而曹博士跟那男主人有私交。”
这要感谢萧逸,昨晚遣人连夜帮她调查,又一大早去了那户男主人家中询问情况。
王七郎越听脸色越沉,忍不住咬着牙道:“你说得倒是精彩,简直比店里说书的还精彩,那人呢?你所谓的一年前诈死的曹博士又在哪里?!”
“我这不是正要找么?”
徐静嘲讽地一扬嘴角,道:“若不是王少卿大肆宣扬抓到了凶犯,我也不会急急地赶过来。一个人的样貌可以通过化妆等手段改变,但人还是那个人,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从先头几个案件来看,曹博士定是隐藏在了国子监里,而且应该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身份,例如杂役、花匠之类,他腰间有一块自娘胎带出来的胎记,大概巴掌大小,因为那个地方平常人看不到,他伪装时也没必要把那块胎记去掉,即便去掉了,也定是会有痕迹残留。
只要把这一年里来到国子监工作的仆从和杂役彻查一遍,就定能找出曹博士!”
很快,徐静安排下去的人就把国子监所有这一年里来到国子监的仆从和杂役聚集在了一起,由大理寺和她各出一个人,逐个查验。
突然,负责帮他们把人都聚集起来的一个助教突然高声道:“高盛,那个平日里在外院做杂役的高盛呢?!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