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爷先找陆大爷说了要分居的事。
陆大爷陆子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父亲,此事万万不可,可是儿子哪里做得不好弟弟们不愿再一府住着?”
陆老爷子看着仁厚的大儿子,“老大,我与你说过很多次,你是家长也是族长,不能什么担子都忘自己身上揽,更不能凡事一来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将来你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情,你担不住那么多担心,也不可能处处让人顺心,你只要遵循自己的原则,那就不要轻易怀疑自己。”
快六十,孙子没几年都要娶亲了的人了,被父亲训了只有低头认错的份。
陆老爷子叹口气,还是自己的问题,年轻时候不光在朝堂上争强好胜,在家对孩子也颇在严格,总觉得他陆湛的长子应该青出于蓝胜于蓝。
要求严格便也罢了,还脾气暴躁,稍有不顺便训斥甚至惩罚……导致大儿子遇事不大放得开,缩手缩脚,生怕自己又做不好。
陆老爷子解释,“这事不怪你,也不怪你弟弟们,终究……”强硬了一辈子的人,如何能当着儿子说出怪自己这种话。
“昨日你三弟四弟便来寻我,说要出仕,我未准许,可你母亲说得没错,我拦不住,你也拦不住。”
“他们怕连累我?”陆大爷性子软善,也没科举,可并不是蠢笨。
陆大爷接着说:“胡涂呀,真要出事了,分府了就连累不到了?”
陆老太爷的想法与陆大爷的想法差不多,真要对陆家下手,那就不会管你分没分家,分没分府了。
“话虽如此,这也是你弟弟们的一片心意,府里的情况你比我清楚,他们想分便分吧,往后……”
“父亲,真的要分吗?”陆大爷还是不太愿意,一来,父母在分家是为不孝,二来,他是长兄突然分家只会觉得他不睦……
“分了吧,还是你母亲那句话,你们兄弟都大了,我也管不了了。”
“父亲,不管我们多大,你和母亲……”
陆老爷子抬手打断他,“好了,别说这话哄我开心了,大郎你就事事管得着?”
陆大爷没了声,别说现在大郎快四十了,从他成婚,很多事便管不着了。
“只是这事也不急,看你弟弟们,要么秋分过后分,要么明年立春再说,此事你去寻他们说。”
陆大爷还是不太乐意。
“迟早的事,你也莫要心思太重,原是我不同意,他们便也没与你说,说不得你还没找到他们,他们晚间从书院回来便先找上你了。”
陆大爷闷闷不乐地应下。
陆老爷子正准备再与陆大爷再说一说出仕的事,门外的长随突然来报。
“老太爷、大老爷,赵家遣人来报,他们已经到码头了。”
“赵家来了哪些人?”陆大爷问。
“赵家老太爷老太太,两位舅老爷、舅太太,并几位郎君都来了。”
陆大爷看向陆老太爷,“三弟估计还在书院,我去码头迎一迎。”
陆老太爷点头,“正该如此,派人去书院给你三弟传个话,我吃完这杯茶也去门口迎一迎。料想赵家人会来,没想到来得这样早,隔天就来了。
陆老爷子有些头疼,几个亲家,他是最怕与赵家这位老太爷对上的。
赵家这位老太爷别看是男子,打小就在作坊里,从煮茧缫丝开始,一直到染色砑光,赵老太爷每一步都打小就做,且手艺都不差。
也就因为这个,如今有些岁数了,身子还算硬朗,他便一点都不服输,家中的生意指手画脚便也算了,在其他事情上也有些强势。
常年在商场里的人约莫都练就了一身笑面虎的功夫,这赵老太爷就是,不光老太爷,赵家两位大爷也是这样。
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弄得陆老太爷这个脾气火爆动不动就拍桌子的人都有点招架不住。
陆老太爷慢慢地吃着茶,想着这赵家几乎全家出动,怕不仅仅是来看外孙女、重外孙这么简单的事。
陆老太爷得到消息,赵氏与陆风禾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陆风禾刚刚歇晌起来,得了消息匆匆往赵氏院子去,半路遇上由陆四娘子陪着的赵氏。
“我正打算与你说一说呢,我同你嫂子往码头去迎一迎,你就别跑了,一会子在府门外等着就是了。“
“我同你一道去码头吧,我也想外祖父外祖母了。“
赵氏笑着戳了陆风禾一指头,又一脸担忧,“知道你的孝心,可怎么也是刚出月子的人,在门口迎一迎就是了,码头风大。“
赵氏不容拒绝地说:“说不定啊我们到门口你外祖他们就也到了。”
赵家就算来毗陵看赵氏都不会在陆府住,毕竟陆府的情况实在很难接待那么一家子人,还是宽屋高枕住惯了的一大家子。
陆风禾记忆里外祖家每次到毗陵来都是住自己的别院里,就在城郊,一大片果树,还有一眼温泉,冬天都能吃到新鲜瓜果。
赵家也不大会提前很久打招呼,一来,陆家礼数多,要是提前打了招呼总是会准备家宴洗尘宴的,劳动一大家子人是赵家不乐见的。二来,赵家经常来去匆匆,有时来毗陵处理点生意顺路进来看看赵氏和孩子们,一盏茶的功夫便也走了。
赵氏还真是没猜错,三个人带人走到府门前,陆府的门房正指挥着安排给赵氏出门的马车赶紧牵回来。
陆四娘子问:“这是怎么了?我们要出门呢?”
门房回头行礼,“三太太,四娘子,十小姐,这赵家人都到巷子口啦,不用再出门了。”
陆四娘子往前走了两步探头看了看,果然巷子口已经有一溜马车转了进来啊。
“娘,外祖家来了,不用出门了。“
陆风禾挽着赵氏走出府门,站在台阶上,先行的马车已经快要到了,车辕上坐着赵家大表哥,看到赵氏和陆风禾就咧开嘴露出大白牙向他们招手,半点长子长孙该有的稳重都没有。
赵氏笑骂了一声,“这然哥儿真是斯哥儿,每次见他都比上次更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