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下,枍哥儿实在困顿,才精神萎靡地跟着沈南珣离开。
把枍哥儿送回蕴华楼,同陆风禾讲了爷俩在新宅的事。
“这孩子做事可能会往极端上去,平日还是要留心些,这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陆风禾想起上辈子枍哥儿最后那一两年,确实十分偏激,沈南珣的话还能听进去一两句,其他人的话他是完全充耳不闻。
陆风禾点头,“知晓了,我会留心。”
“是个好孩子,对了,他给你院子改了个名字,叫朴拙院,说是锦华太外放了些,你定不喜欢。”
沈南珣只想到了这孩子本性质朴,陆风禾却想到了更多,只是并未多言。
“改便改了,也挺好的。”
“他还添了些东西,由他去吧,木头会同翠芝说明改动之处。”
陆风禾点头,看了看左右,冲绿芙挥挥手,绿芙便带着屋里伺候的人下去。
“你早上用我说了闻家的事,我白日里想了想,确实有些东西要同说,你且听一听。”
“家主确实不大成了,参汤都不大能喂进去了,估摸也就冬天的事了。”
“二爷似乎不是闻家……至于是谁的,只怕只有卫国公知晓,但不是卫国公。”
“大爷同二爷其实挺亲近的,毕竟一母同胞。”
陆风禾不理前朝,只晓得也都是些边边角角,看起来并不关键的坊间传闻。
可正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里面藏着惊天秘密,也有巨大的机遇。
陆风禾想了想,又补充,“二爷同襄王有些不对付,但襄王又很敬重大爷,故而也算相安无事。”
沈南珣思索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如何得知。”
陆风禾睨了沈南珣一眼,“我能如何得知,卫国公要是个能生的能只有一个女儿?还能把女儿嫁给来路不明的二爷?闻大夫人见人就问吊命的方子,连江湖游医都往屋里带,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杨太医也被召去看过,反正太医都长了一条舌头,你若是想知道便去寻他。”
“按理襄王妃同闻二夫人年纪相当,更能说到一块,可王妃好歹品级在哪,对大夫人恭谨非常,同二夫人却只是点头之交,偶尔还会出言刺一刺。”
陆风禾又问沈南珣,“你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同马军司公事统兵不对付,我还能同她一桌说笑不成?”
“你如何知道我同马军统兵不对付?”沈南珣问。
陆风禾笑,“我如何不知,沈家西北那么大的马场,每年卖出来的马也不少,却没有卖到马军司的,你们能是融洽的?你宁愿去步军营跑马,操练都不如马军营,你们能是个好的?他兄弟成亲,你就派人送了个礼,我都不让去,你们好了才怪。”
沈南珣一时无言以对,毕竟陆风禾说的也不错,他们确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便也不做解释。
这几天整个陆府都忙碌了起来,十六小三房乔迁并满月礼,十七大二房请亲朋故旧到新府去暖锅,十八小四房做东,一盘算下来,沈南珣他们只能推迟一天进京。
小三房和小四房是要在进京之前完全搬出去安顿下来的,毕竟他们两房的大爷都要走,不安顿好他们也不放心。
而西府大二房却是想趁着一家人齐齐整整都在的时候把事办了,先把锅子暖了,东西可以慢慢搬,也算是给两位大爷和两位郎君践行了。
陆老太爷还是不大露面,就是露面了也没个好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几个孩子如何忤逆他了,实际上完全是他自己心里不痛快。
要说最忙的,不是要搬家的几房人,而是陆老太太,二儿子家去看一看,还要去三儿子家看一看,逛完一圈还要去妯娌新府认认门,有时还同赵老太太一起去别院泡泡汤。
陆老太爷看到陆老太太如此充实,脾气更不好了,敢情就他一个人不痛快?
转眼就到了六月十五,小三房几乎都搬完了,十五这天去大房同陆家两位长辈用完夕食便登上马车回了新府。
陆大爷站在府门口看着弟弟一家离开,直到所有马车都转出了巷子他才回头,结果回头就看到了别别扭扭的陆老太爷。
“父亲。”陆大爷恭谨地喊。
陆老太爷依然别扭,“夕食用多了,出来走走,三郎走了?”
陆大爷要扶陆老太爷,被老太爷躲开了,“用不着。”
陆大爷只能跟在老太爷慢悠悠地往回走。
”你二弟不容易,你在京城长到了八岁上才回来,你弟弟出生那两年正乱,回毗陵那年比枍哥儿还小些,我同你母亲都分不出太多心思管教他,等在京都的事了了,在毗陵安顿下来,又有了你三弟。”
“二弟打小就是个懂事孩子。”
陆老太爷摇头,“哪有孩子会不调皮,还不是父母不上心孩子才不得不懂事,你三弟就更乖张一些。”
“当时的情形您同母亲也是没办法,二弟肯定也从未怪过你。”
陆老太爷眼神失焦,仿佛看到了过去几十年的画面。
“阿宴从未与我们提过要求,就是娶亲也是我同你母亲看好了,让他娶他就娶,无半句怨言,也尽力把日子过起来,你同你三弟在婚事上谁少折腾了?他越是懂事,我们对他的关怀也就越少,等我同你母亲反应过来,小拾都出生了。”
“阿宴想出仕,我拦不住他,我也没理由拦他,他长那么大,第一次同我提要求,我实在没有拦他的道理。他和三郎想干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千难万险。他们不说我便也不提了罢,你母亲劝我,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可我这心里啊,怎么都放不下。”
陆大爷震惊于两个弟弟的胆大,也诧异于父亲的沉默。
“所以他们才急吼吼地要分府?”陆大爷说是问,其实心里已经很确定了。
陆老太爷拉着大儿子的手,“老大,你是个稳妥的,你弟弟们不说你也别问,但若是失败,无论如何,他们家小的性命你得保下来。”
陆大爷抿着嘴,严肃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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