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样才能找到她啊?这么久没有小若的消息了,现在爸的身体又不好,很担心她。”
“没事的大哥,小若没事的,也许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呢。这样吧,我告诉你文静的号码吧。”
“哦,谢谢你啊。”
得到汪文静的号码后,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只希望这一切没有事。
那一天我觉得唯一算是好运的是居然打通汪文静的号码。
电话没有响几声就有人接了。
“喂,你好。找谁?”
那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一下子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也许在这里除了小若以外,能相信的只有她了。
“喂,你好。说话啊,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你现在还好吧?”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
电话那头半晌都没有出声,好像那头的人消失了一样。
“你在哪里?”半晌汪文静才出声,声音有些颤抖。
“我现在刚回国,我想知道小若的消息,你能告诉我么?”我说道。
“我们在西安见面吧。”说完她就给了我一个地址。然后约定见面的地点与方式。对于这样,我都不会觉得她会出卖于我,这是一种感觉。她之所以这么慎重则一定早就知晓我的事了,便选择一个离军区比较远的地方见面。
当晚我就定了去西安的航班。
在凌晨的时候便到了西安,找到约定好的地点后,找一个住处,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的时候在周围转悠久了一下,熟悉下周边的环境。我丝毫不怀疑真正的暴力机关的能力,只我发出一个声音,几分钟我所在的周围便有公安,国安,军方的人员了。而这些人可以就一个从你身边经过的妙龄女子或者一个清洁工大妈。
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便来到一个宾馆。我看了一下,宾馆里并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宾馆并不是很大,属于那个私人性质,并不怎么好,只是有点干净而已。我找到她说的408房间。这是一个靠内的房间,并不引人注目。
我敲了敲门三长两短,现在不能肯定她们是否已经到达,我也没有会去想说不定里面已经是有几名T5的人了。
门打开了,映入我眼前的是一张经历过风霜却依旧漂亮的脸孔。
“进来吧?”汪文静说道。
“你不怕我是坏人?”我想让这个场面轻松起来。
“呵呵,如果你是坏人的话,我就不会来了。”
“你没有问我的?”我想,她应该会想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该是你问我。对于你的事,如果你要说,你就会说的。”
看着她的样子,现在没有当初那种任性的表情了。
“她没有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忐忑不安,或者又希望她只是故意的,或者会猛地从房间的一个角落之中跳出来。然后抱着我,或者猛捶一顿我,或得我们相互凝视什么也不说,再或者她边打边问道我这么久了,都死到哪儿去了?在这之前我想到了许多的言语去安慰她,告诉她我一直不敢忘记她,无论我在哪儿。可现在,我居然什么也不能说。
“没有。真的没有。”
汪文静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
纵然我已不惧生死,但是在小若面前还是一个乖宝宝,还是一个如刚刚情怀初开的小子一样,最怕听到她不会来的消息。
“坐下吧,有些事你应该知道。”汪文静说道。
一种悲伤地感觉慢慢在我的心头涌起。
在那一次中国维和部队在肯尼亚被劫的事件当中,当时他们虽然被我们所救,但是在肯尼亚的边境我们遇到袭击,虽然他们最终坐着直升机离开了,但是在战斗,林如海为了保护小若,机枪打中了他的双腿,而且伤势十分严重,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么小若当时早就死去了。正因为这样,林如海的双腿不得不进行截肢。回国后,他便面对复员的现实。虽然军队会给他一个好的安排,但是对于一个热爱军队的人来说,这则是十分痛苦的事儿。也正是因为这样,小若决定复员嫁给林如海。
听完汪文静的叙说,我心里一阵堵得慌。
林如海有什么错呢?没有。他是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军人。
小若有什么错呢?没有。她选择了一个可以用生命为她挡死的人,一个女人一生的要求也不过如此。再说了,那个让她去等的男人已经失去消息,在T5那个地方失去消息和代表已经阵亡没有什么差别。一个女人青春有多久,一个女人能撑多久呢?她选择了一个可以为她挡死的人,那有什么错呢?
那该死的战争!那些该死的佣兵!如果我把责任完全怪罪于对方,那么在战争中我们也曾经打死过人,那他们的家人呢?他们怎么办?
一种无力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一进T5的那天起,我们已经做好随时牺牲的决定了,对于军人来说,死,不是一件可担心的事。而放心不下的,则是家人,爱人。虽然我们早已做好准备了。而现在我却难过。可这是谁的过错呢?
哪怕我不曾离开T5,那么到最后我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与小若相守,以前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在我的信件中有一封是给小若的:告诉她,如果我死了,请与一个懂得照顾你一生的人在一起。好好地活着,不要想起我,忘记我。
“请不要难过,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她只是给自已重新做了一个选择而已。对她来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世上了,也许这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这有什么错呢?”
“我没有怪她。”我轻声地说道。
是啊,她有什么错呢?
“那一次,谢谢你救我。”
汪文静说的话有点让我太过不可思议,那一次她居然知道是我。
“不是我。你认错了。”我说道。
“虽然你不在我们的身边,但是我能感觉到是你。那时只是一个疑问而已,却不能肯定,但是看到刚才你的表情,我就能肯定你一定知道在肯尼亚发生的事,你一定在那里。”她肯定地说道。
“我该说是想像力太丰富了,还是什么?”
“虽然你不承认,但我却肯定。”
“她现在在哪里?”我转移话题道。我知道她也只是想转移话题。
“我知道你一定想去看她的,我带你去吧。”汪文静说道:“如果你不怕你的周围随时会出现特种部队的话。”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我救过你。”
什么叫做真正地相爱?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知道答案,答案就是:我与小若,我们爱对方比爱自己还要多,而且我们俩会白头偕老。这并不是太难。在我最为坚苦的时候她曾经告诉我,快乐的关键是要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她的梦想很简单、平凡,不外乎结婚、成家之类很基本的事。也就是说,我复员后得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管彼此的生活有什么变化,我总能想象夜里和她同床共枕,抱着她谈天说笑,沉醉在彼此的怀抱。
这一切听起来都不是太天马行空吧?尤其我们深深爱着对方。起码我是这么想。内心有个声音告诉我要相信自己,不过我知道这也能成为一种不可能的。哪天当我再因为任务而离开这个世界,便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如果我的灵魂还会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的话,我会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看着她不再记起我,不再悲伤,然后重新开始。
为此,我不会不高兴。相反,她不能带着对一个死去的人的怀念而独自活着,这将是对她的不公平,对她后半生的残忍。
不过现在,我坐在这座山坡上,遥望她所在的房间,那是一个在城市郊区的一座二层小四合院,与普通的人家没有什么两样。而我在这里耐心等她出现。当然,她定看不见我人在哪里。在军中,你得学会隐身,这点我学得很好,毕竟我绝对不想葬身境外某处不毛的乱葬岗。而我的名字无法让亲人所知,或者我的身份只是一个该死的佣兵而已,并成为千夫所指,虽然不道德的人一直都有,但是,我永远就不能回到家乡。我得活得好好的,然后回到她的身边。
如果你想见到一个人,你就一定能见到她。
不过就这点我很确定: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今天人在这里,在她对面仔细地看着她。
我的内心感到痛楚,因为她离我这么近,却无法触碰;如今的我俩已成为两个世界不同的人。要我接受这个单纯的事实并不容易,因为我们曾有共同的梦想,虽说已经是二年以前的事,但感觉就好像是过了两辈子这么久远。我们两个当然有共同的记忆,回忆甚至仍旧历历在目。不过就这方面来说,小若和我也不一样。如果她的回忆像是夜空中的繁星,我的就是星星与星星之间虚空的距离。
我跟她不一样,上次我亲手拯救她,她就在我的身边,甚至我把枪亲手放在她的手中,金属锻造的枪身上面还留着我的体温。可我不得不让自己戴着面具,并声音不可捉摸,让她不知道那是我。在行军的时候,我不得不离她远远的。她一定不会感觉到我的存在,她真的一定不会感觉我的存在,我确定。
我在离她不远地方看着她的坚强,她的身影,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对于我来说那是世间最美好的画面,我甚至能感到一股幸福的暖意在我心中涌起,那便是我的所有,我的一切。
如果在那时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重聚以后,我会问她:你想我么?
可现在,居然让我为一切划下句点的。
环绕四周的树,清早的阳光照在叶子上,叶子开始转红,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同时,闪闪发亮。鸟儿也开始清晨的歌唱,空气里充满清香,这是最美好的空气。再过不久,大门就会开启,我也就能见到她。尽管相隔如此遥远,当她踏进晨光之中的刹那,我发现自己竟然屏住呼吸,不敢妄动。
步下台阶之前,小若伸伸懒腰,看看四周。远处的房子上的烟囱开始冒起今天的第一缕炊烟,远处的群山中环绕着一片雾海,而山峰像是海中的海岛。她步出大门,向菜地走去。那里有一片青菜,嫩绿的菜叶上沾着露水,阳光之下像水晶一样闪烁着光芒。那清脆的鸟声,像是问候。我涌起一个感觉是她个头这么小,怎么有办法撑起这个家呢?
她的样子看起来跟两年前没两样,我知道并非如此,几个月前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中看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细纹开始出现在她的眼角,不过我眼中的她依然不变,对我来说,她永远停在二十岁,我永远是二十二岁。
我在北非的沙漠中战斗过,在原始丛林之中挣扎过,与死神一次又一次地临近于我。但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去,我还要见到她,没有什么事可以改变这个理想。
那一天,我一直安静地那里,直到一轮圆月挂在空中,直到那扇窗的灯光熄灭,直到露水爬上我的衣服,直到我确认她已真的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