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之后,一扫从前之唯唯诺诺、与从前几乎判若两人,其手段之迅猛果断、雷霆万钧令几乎所有人目瞪口呆,也包括颜氏在内。
她背地里不知咬牙切齿的悔成了什么样,这是真悔啊!得宠的时候,他们母子俩哪里将太子放在眼里?连正眼也不瞧太子一下!
那时候的太子,唯唯诺诺、窝窝囊囊,在皇上面前从来连腰杆子都站不直,永远都是弯着腰低着头一脸卑躬屈膝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儿太子爷应有的威风凛凛?
那个时候,她的儿子甚至当面嘲讽取笑太子,太子爷一声儿都不敢吭。
她见了太子,又什么时候给过太子好脸色?
他们母子俩,甚至连太子看上的东西都敢明目张胆的抢!她甚至还打过太子妃巴掌呢!可是太子两口子,什么时候敢反抗过?
正因为从来没有,所以他们疏忽了谁能想得到呢?这位太子爷,竟如此能忍!隐藏得竟如此之深!
深到颜氏母子俩一败涂地之后,她连不服两个字几乎都说不出来。
太子如此能隐忍,这不是活该他能成功吗?
换做任何一个皇子当太子,恐怕都不可能做到像他那样霍得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之间天生就是对头、天生就必须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分出胜负来,她都要说一声“佩服!”。
然而对于颜氏来说,佩服显然是不可能佩服的,恨之入骨倒是真的。
太子能忍,她也一样能忍。
所以,自打被废黜、被打入冷宫囚禁之后,她一直都在忍。
她相信暗中必定有不知道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但凡自己有一点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
她苦苦煎熬,哪怕再崩溃、再水深火热、哭喊尖叫,也咬牙忍了下来,而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联系。
她甚至知道自己的人——明里的暗里的许多已经被新帝给抓住了,若不是新帝有意让自己知道,这种消息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新帝自然不是好心,也未必就是故意想要刺激自己,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着急、急了就会乱,就会将更多、更深的人暴露出来。
她偏不。
哪怕心在滴血她也无动于衷。
终于她的隐忍得到了回报,新帝似乎对她放了心,渐渐的,看守她的人也没有那么严格了。
她也终于找到机会与最深的钉子搭上了线。
宫里发生的大多数事情她一无所知,但重要、关键的,她都知道。
尤其是米贵妃与皇后之间不动声色却次次见血戳心的交手,她更是心知肚明。
米贵妃岂能不恨?岂能甘心?这个女人又够蠢,岂不正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她当然不能放过这般大好的机会!
于是,她终于找上了她。
娘家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就不信她还能忍。
这个蠢货只怕还做梦等着她的娘家侄儿被找回来吧?呵!
颜氏却很清楚,米贵妃那个娘家侄儿,是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一招,还是她命人传递给理国公府那位老太太的呢.
颜氏眼神轻飘飘睨了米贵妃一眼,淡淡说道:“我现在不过是个连自由都没有的罪人,可不是什么贵妃娘娘,可别再这么称呼我。你才是如今的贵妃娘娘.”
颜氏淡淡的语气听起来仿佛伤感,仿佛话未余音还有幽幽叹息。
米贵妃一愣,继而回过神来了:是啊,如今她才是这后宫里的贵妃娘娘啊!昔日的贵妃娘娘颜氏不过是个罪人罢了,所以,自己干嘛还要怕她?
米贵妃腰杆子下意识挺了挺。想到刚才自己下意识的就对颜氏心生畏惧、下意识的便恭敬起来的态度,就懊恼尴尬得脸上一阵一阵发热。
然而暗暗打量颜氏,看到她如今满面苍老瘦削,整个人黯淡无光、灰头土脸,根本没有昔日半分风华光彩,再想想如今自己以及米家的水涨船高,米贵妃心里油然而生优越感。
所以,即便方才自己失态那又如何?颜氏敢说半个字吗?她还敢嘲笑自己不成!
哼,如今不是自己求她,是她要求自己呢!
这个位置可要摆正了,主次不能乱。
米贵妃便笑了笑:“这也不过是个称谓罢了,就如此,本宫便叫你一声颜氏吧。”
颜氏心里冷笑,面上却轻轻点了点头,“贵妃娘娘说好便好。”
米贵妃骄傲感爆棚,微微一笑,愈加矜骄:“不知颜氏你找本宫有什么事?旁的虚话便不必说了,本宫不想听那些!”
更重要的是,这大晚上的,她到底还是有些儿提心吊胆,要是万一被人发现,可不太好解释过去.
颜氏抬头看向她,平静的问道:“贵妃娘娘可甘心?”
“嗯?”
“皇上如今膝下唯有一子,只有贵妃娘娘福泽深厚,有此荣耀,可是,罪妇却听说,贵妃娘娘生下的唯一皇子已经被记名在了皇后的名下,从今往后,与贵妃娘娘可就没有什么关系了,真是可惜啊!”
“胡说!”米贵妃忍无可忍发起怒来,冷笑道:“那是我的儿子,从我肚子里生下来的,别管记在谁的名下,他都是我的血肉化成的,别管他记在谁的名下,他敢不认我,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颜氏没有说话,只是怜悯而同情的看向米贵妃。
米贵妃愈加怒气冲冲,气血翻腾直冲脑门:“颜氏,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只是想挑拨离间,那就省省吧!你看本宫有那么蠢,会上你的当吗?”
颜氏静静道:“若不是罪妇说中了,贵妃娘娘何至于如此失态动气呢?”
“你!”
“贵妃娘娘心里边其实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不肯接受现实罢了。”
“不,不是!不可能!他不可能不认我,他也不敢!”
“是啊,毕竟是您生了他,血浓于水。可是,贵妃娘娘啊,这名分终究是名分,尤其在皇家,名分大过天,没有名分,皇家不认、宗室不认、朝廷不认、天下臣民也不认,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