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责骂道:“蒋宁珏,我以为你平时就顶多做点混账事,既然已经跟公主订婚,这种事情怎么还做的出来。公主今日在宫内,惨遭毒害,你居然还在外面花天酒地,更是不顾公主的颜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简直令蒋家蒙羞,蒋宁珏,你先给我跪在祠堂,家法伺候。”
一听到家法,下人们都不自觉的打个寒颤,连一向花言巧语不务正业的蒋宁珏都变了脸色。童岩道:“夫人,当真如此吗?”童岩还想说些求情的话,余下的话都被蒋夫人冷冽的眼神给吞了下去。
“好。”蒋宁珏也不反驳,乖乖的跪在祠堂内。那发白的脸色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安。
这蒋府的家法她上辈子便略有所闻,分外严格,打板子都是轻的,还有后面三天的面壁思过折磨人心,期间不许人探望,每天只给一顿饭,身心折磨,基本上经受家法一遭,半个月都神情恍惚,就是七尺男儿也经受不住,蒋宁珏上一辈子经历过一次,再见他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虽不知道为何受罚,但是那家法倒是给她留下极深的印象,连那时他都受不住,可想而知,严厉到什么程度。
李宜安是想把给他点苦头吃吃,但也不想让他受这些伤害,她只想吓唬吓唬他,可不想真他打坏了。
“蒋夫人,先消消气。这事情未免太过严格了。”她站在庭院中,一圈下人都在窃窃私语。
“公主,你不知,这宁珏现在真是越发放肆了,连你都不看在眼里了。以前没有婚约也就罢了,这已有婚约,万不可这样纵容他,我们蒋家可不认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正说着下人已经把板子拿了出来,蒋夫人看也不看蒋宁珏,吩咐道:“来人,打!”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下人拿着棍棒走来,利索的把他压在宽凳之上。
只见那笨重的板子上,隐隐有凹凸之迹配上那乌黑蹭亮的板子,李宜安都能想象到板子打在身上那皮开肉绽的感觉,“夫人,夫人,这事总的来说也是我的原因,要不是我没有去赴约,宁珏也不会这样做的,要罚夫人连我也罚着吧!”
“公主,你是你可是千金之躯,臣妇怎么可能惩罚你呢!”
“蒋宁珏怎么说也是驸马,也是千金之躯,这蒋府的家法是不是先问过我!”她
蒋夫人:“公主,你这是铁了心了!”
“夫人,我本想让你略微惩罚一下,那成想夫人居然动用家法,夫人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李宜安尽量用着平和的语气说道,她知道打了蒋宁珏毕竟谁都不好受,要是让蒋夫人这顿打下去,恐怕这蒋宁珏以后见到她更是绕道而过,见都不见。
“夫人,你就手下留情。”
蒋夫人缓和一下,说:“宁珏,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今日就不家法伺候了,日后万不可再做着混账的事情了。”见他还是满脸的不服气,蒋夫人道:‘还不快起来,谢过公主。’
蒋宁珏站起来,不情愿的说道:“谢过公主。”
夫人一发话,下人们先是长呼一口气,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她道:“公主也饿了吧,让公主看了笑话,来,先吃饭吧!”
将军府的人口简单,主子一共就那么几位,蒋宁珏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早些年嫁给了苏州的富商,日子过的很是美满,偶有年关她才来走一趟。
蒋仁光常年在外领兵打仗,甚少在家,所以这一家全靠这蒋夫人操持,所幸近来大岚王朝甚少发生战乱,这蒋宁珏才有在京城做这混账的事情。
这就一点也与上辈子不同,她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蒋宁珏已经跟随着蒋仁光去往边陲,但是现在并未前往而是一直待在京中。
她抬眼看着对面看不出什么心情的蒋宁珏,面前再怎么精美的食物,也挑不起她的兴趣,吃了几口便作罢了。
蒋宁珏此刻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算是发现了,这辈子的蒋宁珏虽然不如上辈子沉默,但心思却比上辈子难猜了许多,常常让人看不透。
就如现在,明明是她把这件事告知蒋夫人,蒋宁珏脸上对她却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刚刚还主动给她夹菜。
蒋宁珏可那种无能之人,现在虽纨绔,该有的聪明劲还是有的,她可不认为今日帮了他,蒋宁珏肯定不是因此对她心存感激,说不定心中还暗暗的记恨着。
今日之举,她到底做的对还是不对。
男人的心,果然比海底的针还要难捞。
饭毕,李宜安记挂着事情,早早的便吃完,等着蒋夫人。
“夫人。”
“参加公主,不知公主深夜到访有何事。”
“夫人不必多礼,我就是想多了解蒋宁珏。据我所知三个月前,蒋将军曾遭敌人重创,险些丧命,可有此事!”
蒋夫人端坐在高台上,轻轻抿一口茶水,茶盖触碰到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睛微眯,让人看不出情绪。
蒋夫人虽看出来柔弱,但是能将这将军府治理的井井有条,且能在这诡谲的京城中站有一席之地,手段计谋自然是有的。
这个时间点问这件事情,更何况还是早已过去几个月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她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公主这话从何而知?”
“夫人莫担心,你现在也知道现在蒋宁珏对我如同毒蛇猛兽,避之不及,我自然想多方面打听一番。前些日子我听说本来蒋将军想让蒋宁珏前往边陲,不知为何未去。”
蒋夫人略带迟疑,李宜安瞧她神色问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蒋夫人见她执意要问,便答:“其实也未曾有过什么。只是当时情况并未有书信中的那般紧急,又恰逢蒋宁珏那会儿正是做混事的时候,我这一不小心就处罚他便处罚重了,在家休养。所以才未曾前往。”
“是吗?那将军的伤是何人医好的,我倒不知谁人有这么大的本领。”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边陲突然爆发战时,蒋将军受伤,危在旦夕,蒋宁珏临危受命前往边陲。
也是这个时候,她跟俞书淮定的亲,现在细细想来,那个时候倒是像是故意要支开蒋宁珏的,如果他没走,李宜安相信两人的亲不会那么快就成。
本以为蒋宁珏已经去过边陲了,但是她听绿柳说,蒋宁珏根本就没有离京。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蒋宁珏不可能放着蒋仁光不管的,唯一的便是有人很快找到了解药,不需要蒋宁珏去边陲。
岁藤摸瓜,她相信幕后之人很快便会揪出来。是人是鬼,是福是祸,到时便一目了然。
他的目的不像是伤害她,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帮她呢!
蒋夫人把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看向她道:“公主,是谁给你说的,仁光他危在旦夕。只是因为战时出了内奸,打乱了计划,不过他很快就处理好了,并未你说的他危在旦夕这回事啊!”
李宜安低头凝视,手指微微抖动,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夫人,倒是我听信了他人的话,请夫人莫怪罪。那能再问夫人,抓住内奸的是何人?我怀疑此人跟我早上中毒的事情有关联。”
“这,这两件事怎么会是同一个人所为呢?”蒋夫人疑惑的问道。
“夫人,你暂且不知,今日在与父皇对峙时,那人身上明明藏有毒药,但是却在我宫内点燃熏香时并未投毒,反而放了上好的安神药。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听人说蒋将军这事,总感觉是同一个人所为。”
“确实有些蹊跷,不过此人看来并未有害你之心。”
“确实。”她点了点头道:“如果此人有害我之心,恐怕今日我还不能坐在这里跟夫人闲聊了。”
“那我随后修书一封,问问将军。”
“谢谢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宜安这才安心,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蒋夫人那微弱却十分有力的声音传来,“公主,臣妇也有一个问题,想要公主为我解惑。”
李宜安站立在门前,一动不动,问道:“蒋夫人但说无妨。”
“公主对小儿可是真心。”
今晚的月亮很亮,可以清晰的看见庭院的一草一木,不远处的红色灯笼闪着微弱的光,随着晚风的吹佛,荡漾出星碎的光影。
她想起每年的元宵节似乎无论她愿不愿意要,蒋宁珏总会亲手做一盏灯笼挂在她的宫门前,说是让她平安顺遂,可惜上辈子的她很少在意,那每年的灯笼都随意的让宫人收走了。
不知为何,她今年元宵很想再收一盏那装着满满祝福的灯笼。
再也没有人像他一样把他放在心尖上了。
上辈子既然他守护了她一世,这辈子让她守护她又何妨。
“他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民妇记住公主的话,请公主不要忘记。”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了上辈子的蚀骨之痛是怎么也不能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