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
辛先生一脸惊讶的看着小寒:“看起来比驴肉还多啊。”
听到这句话,子奈立刻就握紧了她的蝴蝶结开山斧。
辛先生:“开句玩笑而已,狗怎么能随便吃呢。”
子奈松开开山斧。
辛先生一边走一边说道:“还是吃驴好。”
子奈还没动呢,老驴上去就用嘴要叼子奈手里的开山斧,要不是它叼不动,它真能一斧子劈过去。
林叶在老驴的头上轻轻的拍了拍,用这样无声的举动来安慰它。
但,如果林叶不把老驴让辛先生带走的话,它可能已经快要走到驴生的尽头了。
婆婆当初收养它的时候,它就不是一头小驴,而且收养它是因为它当时受了重伤,它那时候只是看着瘦小罢了。
原本驴的主人要杀了它吃肉,可婆婆看到这驴居然在哭,于是动了恻隐之心。
林叶和婆婆在一起的那三年,总说那头小毛驴那头小毛驴,可当时那头小毛驴的年纪,未必就比林叶小。
正常算下来,一头驴十岁的时候相当于人活四五十岁,也就是说当时林叶称呼它一声驴伯伯不为过。
“先生绕路来云州,应该不是想见我吧?”
林叶试探着问了一句。
辛先生道:“不是我想见你。”
林叶回头看了看那老驴。
辛先生:“你想多了,也不是驴想见你,人家是想狗了。”
林叶:“......”1
辛先生问:“你听过它汪汪叫吗?”
林叶点头:“听过。”
辛先生:“嗯?你也听过?我还以为是跟了我之后才这样,它想念那狗了,止不住的汪汪叫,还朝着一个方向看。”
林叶:“唔......先生也想多了,它汪汪叫可能并不是想狗了,就是骂你呢。”
辛先生微怒:“你放屁,它拉着我衣服往一个方向指,你又怎么解释?”
林叶:“先生有没有想过,它骂的是......滚出去?”
辛先生转身:“我今天不吃了它,我就不是奉玉观的老大。”
林叶一把拉住辛先生:“先生息怒先生息怒,不就是吃个驴吗,咱不吃自己家的,咱去吃别人家的。”
辛先生:“没有一顿全驴宴,难消我心头之气。”
林叶点头:“行行行。”
辛先生:“把聂无羁喊来作陪。”
林叶:“我就说先生不是来找我的,我才是作陪的那个。”
辛先生道:“不不不,你付钱,你就不是作陪的那个。”
林叶:“先生应该和我更亲近些吧,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我来作陪,聂无羁付钱。”
辛先生:“我又不傻,我和他都是上阳宫的,你才是外人。”
林叶:“......”1
他和辛先生一边说话一边出了都护府大门,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这都护府门外就好像个小集市似的,虽然不是在正门外,离着也比较远,可在这摆摊的人着实不少。
辛先生看了那边一眼:“你都护府在半山腰,除了你府里的人之外谁会来买菜,这些人难道你就没怀疑过?”
林叶回答:“从不怀疑。”
辛先生问:“为什么?”
林叶:“都是我的人。”
辛先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后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林叶。
“你让你的人盯着你?”
“对滴啊,我让我的人盯着我,如此一来,就让别人想盯我而无处可盯。”
辛先生想了想,点头:“果他妈然有点道理。”
林叶道:“何止是有点道理,那是果他妈然非常有道理。”
到了山下那个转角处,这里摆摊的人更多,这里也就是王风林曾经来吃过一顿早点的地方。
辛先生朝着那边示意了一下,林叶就点头:“没错,也都是我的人。”
辛先生不得不叹了口气。
他问:“你应该是有点儿怕死的,我这么说对吧?”
林叶回答:“那怎么是有点呢,那是果他妈然非常怕死啊。”
辛先生:“到了你这般身份地位,你还有什么可怕的,放眼天下又有几个真的敢杀你。”
林叶道:“我到了这般身份地位,都是因为我替陛下做事而得陛下赏赐,那先生觉得我得罪了多少人?况且,陛下他老人家不就是真的敢杀我的那其中之一么......”
辛先生想了想,又点头:“果他妈然有点道理......是果他妈然非常有道理。”
到了山下就进大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回到了繁华的云州城内。
马车开着车窗,林叶和辛先生坐在车里,他们能看到路上的人,路上的人当然也能看到他们。
所以,辛先生到了云州,且第一个就见了林叶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人送出去。
这其中自然也王风林的人。
王家在云州城内一共有十二个隐庄,他自己下令毁了其中一个,还有十一个呢。
他手下的小登科在刺杀聂无羁的时候,确实也损失了不少人,但那只是损失了小登科,而非那些眼线。
如果林叶知道那些被反杀的黑骑护卫还有另一重身份,那么就会轻而易举的推测到更可怕的事。
上阳宫的护教黑骑。
小登科,若都是在护教黑骑中藏身,那王家对上阳宫的渗透有多严重,也就可想而知。
大玉之内,每一座大城中几乎都有上阳宫的分座。
每一个上阳宫的分座之中,几乎都有护教黑骑。
如云州这样的分座因为规模大地位高,所以有近两百名黑骑护卫,小一些的分座,也要有三十到五十名黑骑护卫。
这么想的话,那对手的可怕还是被低估了。
云州城里还真的是有一家全驴宴,这里的生意也历来都不错。
林叶和辛先生到了这家全驴宴门外的时候,四周那一双双看着他们的眼睛,不管是一扫而过,还是就那么盯着看的,其中就有人不那么单纯。
到了林叶现在这个地位,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格外关心。
至于这些盯着他的人,林叶还没想动一动,是因为他们也盯不出什么要紧事来。
因为最合适的位置,都是蛛网的人。
说实话,林叶这蛛网之中有没有天子的人,林叶当然会有所猜测。
所以当守善库要露出一些面目的时候,林叶就得让蛛网露出来的更多些。
用蛛网来掩护守善库,这就是用一种黑来掩饰另一种黑。
“每天被人盯着的感觉好不好?我想应该说不上有多好吧。”
辛先生忽然问了林叶一句。
林叶道:“先生比我还清楚呢,先生来之前的那两辆豪华马车,就是被人一直盯着的一种馈赠吧。”
辛先生眼睛眯起来:“你也盯着我?”
林叶:“先生虽然未到云州城,可要过路云州,该盯还是要盯一会儿的。”
辛先生:“那你当然也能知道我今日到云州城,却不来接我?还当不知道?”
林叶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装的啊。”
辛先生:“......”
他和林叶上了这全驴宴的二楼,掌柜的早就把最大最好的包房给收拾出来。
靠着窗,临街,而且往远处看就是云州城内的那条河,河景倒也还不错。
“你把云州弄成这个样子,还直接告诉我你把云州弄成这个样子,你就不怕我回歌陵之后告诉陛下?”
“先生,你猜,云州现在什么样子,陛下他老人家需要路过云州的先生告诉他吗?”
辛言缺:“......”
他想了想,点头:“果他妈然非常有道理。”
他现在明白了。
林叶把自己盯的那么严密,何尝不是故意给天子看的?
走你们的路,让你们无路可走,话我自己说,让你们无话可说。
别人是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林叶倒好,想尽办法让自己一言一行都能被人看到。
“你们这些做官的,真难。”
辛先生自言自语了一声。
他离开歌陵之前,宁未末的案子才刚刚告一段落。
他当然知道,宁未末自己暴露出来一些小把柄给天子,其实也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
用一小点黑,来映衬着其他大部分地方都非常白。
这样做官,那是真的累。
一面墙都是白的,你觉得很正常,也不显得那面墙有多白,可墙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在,就显得这墙是真白啊,还会想着,如果这面墙上没有这个黑点的话那就是完美了。
所以,如今歌陵的人谁不在说,宁未末宁大人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贪,那他可真是个完美的人。
林叶听辛先生说你们做官的真难,他立刻抱拳俯身:“多谢先生理解,还望先生以后也理解。”
辛先生眼睛眯起来:“原来,你是想和我说这个。”
林叶道:“提前做个铺垫,万一以后我什么时候落在先生手里了,先生念及我的不容易,处置起来就会心软些。”
辛先生道:“这么看,你们果他妈然的很难。”
他往外看了看,见还没有伙计进来伺候,立刻喊了一声:“来个人,我要点菜。”
然后他看向林叶说道:“我今日吃的狠一些,我走的时候你再多送一些,就当是我也有个把柄落在你手里了,将来如果你犯了什么错落在我手里,我念及你曾经给我贿赂,还请我吃过饭......”
说到这,林叶叹了口气:“那样的话,本来是责骂两句的小错,先生就得手往外一指......砍了他,说什么也得砍了他。”1
辛先生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说:“其实我只是想趁机要点什么,至于以后......砍不砍你,你自己心里没数?”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若有深意的看了林叶一眼。1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叶正在倒茶的手微微的停了一下。1
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的,只怕只他自己一人知道。
可辛先生倒是一笑了之,把这话给揭了过去。
他招呼着那才进门,一脸小心翼翼的伙计:“我就不点菜了,看到我面前这桌子了没有,堆满它。”1
小伙计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又跑了出去。
辛先生看向林叶:“这顿饭,我觉得还是你结账的好,聂无羁结账,那可算聂无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