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树懒与树(下)

第740章 树懒与树(下)

自从酒会开场,策展人米卡·唐克斯代表览的主办方发过言以后,场内就一直处于人员流动的状态。

艺术家晚宴的形式,差不多就像侍者托盘上的香槟。

男女来宾组成的小圈子是杯中悬浮着的一个个小汽泡,小汽泡不断的悄然消失,几个小汽泡也在不停的随机融合成新的大汽泡。

欢歌笑语。

酒浆翻腾。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开始有嘉宾三三两两的抽身离开,去僻静的地方谈些私事,有气体在酒杯的液面里逸散而出。

偶尔有迟到晚来的嘉宾进入宴会厅,酒杯底新的小汽泡又冒了出来。

汽泡生生灭灭。

大门开开合合。

汽泡的生发和破碎,嘉宾的离开与到来,全部都是在无声中进行。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么重要,无论是“离群索居”的顾为经,还是长袖擅舞的“崔小明”,都只能影响很少的人。连像穿花蝴蝶一样,在宴会大厅里霸道的杀个七来七往的杨德康,他能融入每一个圈子,也只能同一时间融入一个圈子。

一个气体分子,仅能成为一个汽泡的一部分。

策展人、顶级助理、知名学者、《油画》杂志的执行编辑、收藏家、威尼斯金狮奖的得主、特邀画家……这场宴会有无数多个中心——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每一个人又都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不是一个气泡的形成与破碎,重要的是酒浆仍然在翻腾。

但这一刻。

即使连在角落处,像是个盛宴的局外人一样的顾为经,都感立刻受到了宴会厅里的气氛的变化。

能来这个现场的都是文化名流,或者花个至少2000新元的价格,买了那种有对文化事业捐赠性质的“赞助套票”的贵宾,都是体面的绅士和太太。没有谁在高声喧哗,大呼小叫,也没有谁“嗡”的一下,像是狂热的追星族一样,向着宴会厅的门口涌去。

每个人都很矜持,每个人都很安静。

可任谁都能立刻感受到,偌大的会场里,这一刻的氛围和上一刻的氛围变得截然不同了,就算是站在仰光,隔着茫茫大海看过来,都能立刻发现差异的那种巨大的不同。

安静。

顾为经察觉出了这种气氛不同的来源所在,从宴会厅门口向着会场内部扩散的一瞬间的不约而同的安静。

从踏足酒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对这样的氛围很是熟悉。

如果喧嚣的宴会厅里,谁的四周一直很安静。

那么。

他大概是不合群,不太适应这种氛围,被欢歌笑语的人群下意识的所排挤,他也下意识的排挤了四周欢歌与人群。

他是被人们所孤立了。

而如果在喧嚣的宴会厅里,谁的到场,让这间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有一瞬的下意识的安静。

如果不是一只体长三米、身高亦三米的长颈鹿无意间闯进了房间。

那么。

大概就是《冰雪奇缘》里的女皇陛下出场,念出了法咒,将香槟杯里的翻腾的酒浆,将沾在杯壁即将滴落的液珠,将悬浮在液面将散未散的汽泡,一瞬间的凝结。

《油画》杂志栏目经理,艺术界权势人物排行榜TOP1,安娜·伊莲娜女士。

光临晚宴。

——

安娜的居所,就在莱佛士酒店的顶层套房,参加今晚的艺术家酒会,本来只是坐电梯下层楼的功夫,最是方便不过。

看上去她因为什么额外的事情耽误了行程,来的比预想的要晚一些。

她没有为了今天晚上的宴会,换一身多么BLING,BLING出自知名时装设计师手笔的高定晚装、亦或后摆长的快要拖到地上的礼服长裙。

很简单的穿搭。

看上去甚至有点素。

浅灰色带有深色条纹的女士正装外套和筒裙,两侧的领子有细微的不对衬设计,左侧的胸廓上,别着一枚翠色的胸针。

油画领域有一个关于构图的术语,叫做“Docalcomania”,它其实是发源于版画印染技术的一种对折贴花转印的绘画技巧。画面效果类似于剪窗花,因为贴花印染出来的图案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左右对称的,所以它又被引申为了“左右对称的设计风格”。

这种造型有着天然的权利感。

法官的长袍、红衣主角的祭袍,全部都是版型花纹左右相互对称的设计。

相反。

剪窗花的时候,剪出非对称的图形,要远比对折几次,剪出左右对称、中心对称的图型,更加考验匠人的手工技巧。

油画里,设计富有动感又能保持画面稳定的斜三角形构图,要比四平八稳的金字塔形正三角形构图更难。

同理。

青少年将棒球帽斜着戴,军警人员衣服穿的歪歪扭扭,或者地铁里的醉汉把一只脚的裤管撸的老高,这种遥遥欲坠的非稳定感觉,在社会观念里,天然就带着一种痞气。

在建筑或者服装设计领域,尤其是设计庄严的宗教建筑、搭配在严肃场合的服装时。

能造好、穿好、驾驭好非“Docalcomania”风格的人,总是少数中的少数。

伊莲娜小姐就是这样的少数。

领口处稍微不对称的设计,让安稳的气度中带上了一些少女感的活跃,却无法破坏她身体本身的协调感。胸口处的那枚乔治四世风格的祖母绿的胸针,更是镇压气场的点睛之笔。

女人穿着素色的衣裙,坐在轮椅上,气质却像是坐在水仙花田里,眺望群山。

这样的姿容用服装设计行业的话说——衣服的基本结构与花色只是一种装饰,而搭配服装就像烹调美食,从本质中所酝酿所包裹的美丽,是不受任何装点和色彩所动摇的。

用杨德康,杨老师的话来说——

嘿,顾为经,人家为了这种场合需要做的一切准备,只是轻声的呼吸。

——

顾为经轻声的呼吸。

杨德康对他说,判断谁是一场宴会上最有权力的人物,只要看人们的视线多不由自主的会落在谁的身上就好了。

欲望是铁屑,它会天然被最有能力,最能让人梦想成真的那枚磁石所吸引。

CDX画廊的高级合伙人是强磁铁。

本地前百的商业巨子是强磁铁。

知名策展人,美术教授,威尼斯双年展获奖者,这些人全都是强磁铁,他们都是宴会的中心人物,让宴会围绕着他们旋转。

甚至老杨本身也是一块强磁铁。

在他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宴会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把视线向着这里扫过来过,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可当宴会厅里的人们看清了来宾是谁的时候。

它便升华到了万有引力的地步。

刹那的寂静之后。

冰河逢春。

欢宴继续,喧嚣继续,各个大小汽泡又开始了继续的破碎与重组,那些大大小小的圈子继续彼此的话题交谈。

只是它们又都缓慢的,不约而同的,在注视着新来的嘉宾,在向着轮椅上的人靠近。

不像是磁铁吸引铁屑。

倒像是太阳吸引日月星辰。

策展人唐克斯靠近过去了,CDX画廊的合伙人被吸引过去了,老杨也从侧面摇头摆尾的溜达了过去,他经过顾为经身前时,还又向顾为经打了个招呼。

“在这里呆着别乱跑哈!记住,要是有机会见面,微笑,要笑出来。别乱盯着人家看,没礼貌!”他用手点了点手腕,想起了那天机场里的眼泪,怕顾为经不知轻重,严肃的轻声叮嘱了一句——

“人家很难相处的,你都不知道怎么样会惹人家不开心。真正的大人物,有些时候简直喜怒无常的呢!”

讲段子会哭你怕不怕。

就问你怕不怕。

老杨嘱咐完,高举香槟杯,切换妩媚妖娆的笑容,怀揣着这两周新升级过后的段子存货,走了过去。

嗯?

顾为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侧过头望向宴会厅大门口的方向。

那位《油画》的栏目经理女士,也正侧着头看过来,

似是正在凝望着他。

下一秒,那位威尼斯金狮奖的获得者就走到了女人的身边,对着她说了些什么。轮椅上的女人点头,转过身去,和忽然变得热情洋溢起来的法国大师进行了一次贴面礼。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小小的笑声。

仅仅是几息的时间。

伊莲娜小姐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社交圈子。

一个新的人群泡泡。

这个汽泡不仅比场内的所汽泡都大,也比场内的所有汽泡都群星璀璨,轮椅上的女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那些围绕着她旋转的一大圈男男女女之中。

错觉吧?

对方应该在看老杨,老杨不是说曾和她有过接触么。

在酒店的这几小时里,顾为经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想象着——

安娜·伊莲娜,在生活里,她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果真的见面了,他们之间会说些什么,会以怎样的谈话,做为彼此沟通的开始。

他们现在处在同一家酒店的同一间宴会厅里,相隔的距离只有30来米,如果顾为经想,十秒钟以后,他也能出现在那边的人群里,和她近在咫尺。

他却只感受到一阵意兴阑珊。

有些人远远观望着,就很美,很好,漂亮的像是个幻影。

走近处。

人还是那么的漂亮,却是变得越来越不可爱,越来越难以亲近了。

她尊贵、她雍容、她优雅。

她也高高在上、喜怒无常。

她也完全和你不属于同一个圈子里。

老杨告诉她,想要融入她身边,想要让伊莲娜小姐能有共鸣,你的衣领尺寸应该是怎么样的,你的礼服面料应该是怎么样的,你拿酒杯的姿势应该是怎么样的。

你要怎样微笑,怎样讨好。

他还好意的塞给了自己一块金表,让顾为经牛逼起来。

唯独唯独,没有人在意,你的作品是怎么样的,画的是否努力,是否在作品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苗昂温想要获得学校里的同学共鸣,他要注意舞会上的舞步是怎么跳的,正装的扣子应该怎么系才符合礼仪。

怎样微笑,怎样讨好。

唯独唯独没有人在意,他在学校里的成绩是怎样的,他是不是比所有同学都努力,是不是有成千上万种的不甘和孤独,燃烧在心里。

顾为经一直都不喜欢苗昂温。

苗昂温早已在他的生活中远去,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

可当他站在灯火辉煌的上流宴会的大厅里的时候,多年以前校园舞会,他射向苗昂温的冷冷嘲笑,依旧笼罩着自己。

望着被人群所环绕、被围拢中心,宛如被觐见的女王一般的身影。

顾为经忽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们本就没有任何共鸣。

他所觉得亲近的那位伊莲娜小姐,被《月亮报》讽刺让他觉得生气的伊莲娜小姐,那个画在油画布上的伊莲娜小姐。

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伊莲娜小姐。

那只是恰好满足了艺术家的某种情感期待的模糊的影子罢了。

走近了,就碎掉了。

就像对方欣赏的那位侦探猫,被她在欧洲美术年会上追捧的落寞画家,那个被当作家族博物馆名字的侦探猫。

大概从来也不是真正的他。

那只是恰好满足了伊莲娜小姐的某种情感期待的模糊的影子罢了。

都不需要走进,她轻轻的呼吸一下,就知道你们并不是同样的人。

还是树懒先生好。

侦探猫和树懒先生之之间才是真正的欣赏与喜爱。

他和伊莲娜小姐——那只是两种人对于两种模糊的影子,两种模糊的想象罢了。

叶公好龙。

相看两厌。

这种差距不是系不系扣子,戴没戴金表,就能弥补的了的。

苗昂温即使那天松开了那粒扣子,他仍然是同学眼中出租车司机的儿子。顾为经即使戴上了老杨的金表,在对方心中,何常不是根本就没有资格走到身边的人呢。

顾为经随手把香槟杯放在桌子上。

他转过身,走向远离人群的方向,拿着从酒店带过来的书,继续默默的读着。

宴会厅在这一刻,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世界喧闹,一个世界安静。

顾为经独自站在喧闹惊扰不到的角落处,默默的阅读着他的书。

保持安静,这是喧闹的世界对安静的世界的冷落。

远离喧闹,这是安静的世界对于喧闹的世界的礼貌。

如果不是唐克斯那里,还没有给他答复,顾为经几乎想要离开了。

「1823年10月29号,星期三。」

「今晚掌灯的时候,我又一次的见到了歌德,发现他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正在全神关注的看着什么……他和我说,艺术的生命在于表现个别与特殊。」

「不用担心具体的事物无法引起共鸣,不用担心你胸中涌动的情感无法找到相似的影子。任何个性,不管它多么特别。任何事物,从石头到人,都具有共性。」

「“你需知道。”——歌德看着我,语气沉静,“你须知世上的一切皆会重复,只需在特殊的时间,遇上特殊的人。”」

「……」

顾为经翻过手里《歌德谈话录》的一页。

——

安娜和策展人唐克斯握了握手。

“很抱歉。”

她对唐克斯说道。

唐克斯知道对方是在为下午的失陪而道歉,他摆摆手,示意不要放在心上。

“斯万先生。”他念了右手边的那位CDX画廊合伙人的名字,“他告诉我,有环境问题的专家说,按照现在这个气候变暖和海平面上涨的速度,再过100年,甚至更早,在本世纪末,如今这一代很多年轻人就能看到的那一天,新加坡有超过30%的国土面积,有可能就沉入海底。再过两到三百年,整个新加坡就会完完全全的被太平洋所淹没,那是的卫星地图上,印度洋和太平洋链接的海峡和水道,几乎会完全消失。”

“那时候如果有人从卫星照片上看,整个新加坡,就只会剩下武吉知马山山上的一小点,几百平方米大小的,露出海平面的一个小土包。”斯万先生用手指在手里的香槟的上缘绕了一圈,示意那时的新加坡,很可能只能剩下香槟杯口那么大小的一小块地方。

“今天我们在这里所看到过的一切,所有的都市霓虹都会完完全全的消失。就剩下一个小土包,东夏的阿里巴巴集团,正在滨海区建的那座305米高的‘珊顿路8号’大楼,或许会能有几层楼露出海面。如果它能在海中立住的话。”高鼻深目蓝眼睛的斯万先生耸了耸了肩膀。

“真是可怕的一件事呀。想想看,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今日的一切人间喧嚣都将会沉没入海底,就像是失落的亚特兰蒂斯一样。”

旁边的人又齐齐的发出一声叹息。

“所以,这才是艺术存在的意义?所谓的觉察。Phin,Phin,过来。到前面来。”

斯万先生打了个响指,要人群里的那位有落腮胡子的马尔代夫画家走到人前来。

画家的年龄看上去比斯万还要大上一些,却被他像是介绍自家晚辈子侄一样,颇为亲热的搂住肩膀。

“PHIN的那幅《武吉知马》,在场的很多人都应该看过了吧。不同凡响,他棒极了,不是因为他是CDX的人,我才这么说。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棒极了,他才能成为CDX的一员。他来到CDX画廊已经五年了,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还不够。我知道他还有潜力,我也知道他还有能量。去年六月份,当他把关于那幅《武吉知马》的设想,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

“PHIN,是时候了。”斯万扭头望了一眼个子稍矮一些的画家先生,“我当时是这么跟你说的吧,我说,是时候了,PHIN,今天会是属于你的一年。新加坡的双年展,将会是属于你的舞台。”

“觉醒。这就是他作品里所蕴含的力量,那幅作品,让人觉醒。”CDX的合伙人,看向伊莲娜小姐:“过几天,Phin有个个人艺术专题讲座。就在这家酒店,就在这里。Phin有这个荣幸能邀请您到场么。”

伊莲娜小姐似在思考。

“Come on!”斯万先生可怜巴巴的说道:“我知道您喜欢侦探猫,嗯,但是艺术是有不同种的展现姿态,您肯定比我更懂这个道理。我不请求您给他一篇采访,我哪有这个资格呢?”

“我只请求您给他的机会么?有空的话,来听一听他的讲座,就像个朋友间的小聚会一样。我保证他真的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画家,真正的清醒的艺术家。”

安娜似乎被斯万有一点点说动了。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我这段时间日程很忙,不出意外的话,画展期间我可能还要抽出一天时间,暂时离开一下新加坡。Phin,我可以这么叫您么?”

“当然,当然。”

落腮胡的画家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

伊莲娜小姐盯着那张笑脸片刻。

忽然之间。

她又有一点意兴阑珊了起来。

《武吉知马》绝对算不是糟糕的作品,它就算没有斯万口中的觉醒的力量,也算不上空洞。

唯一的问题就只是套路化。

恰如眼前这个套路化的笑容。

画家似乎为了方便自己讲话,背主动的向前倾的,深深的法令纹堆在一起,有点沧桑,也有一点点的滑稽。

伊莲娜小姐见过无数类似《武吉知马》的优秀作品,它们的存在是画家为了讨好评委而生的。

伊莲娜小姐也见过无数类似眼前Phin先生脸上的微笑,它们的存在,也是画家为了讨好伊莲娜家族而生的。

讨好不是弱者的错。

它只是让人觉得无聊。

每一句都好听,每一句话都想的投其所好,所以每一句话都代着相似的回音。

她的身前有一片无穷大的连绵森林,有一万株树木都在拼命的摇曳着枝头,在对她沙沙作响。

可是树懒。

她就是总是很难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棵树。

“《武吉知马》我看过了,不错的,但过于套路化的一点,不是么?”伊莲娜小姐审视的望着对方,“所以我问你一个问题,套路化的优秀作品,我看了有很多。为什么我一定要去你的讲座。你有什么能打动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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