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奶娘把舒城抱进了偏殿,舒城已经八个多月,正是伊呀学语的时候,偏这孩子聪明异常,一声甜甜糯糯的爹爹直叫得人心都要化了。
“他就是城儿?”花未央看着奶娘手中身穿黄色小袄的孩子,又惊又喜。
说起来,花未央还没有好好看过烟雨的儿子。昔年白石镇分别时,舒城刚刚出生,而她的情况非常不好。回到京城时,她就想着休整两天,再让柳氏寻个时机把他从宫中带出来和欢欢玩,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毕竟舒荛,是舒城的父亲!
不管谁对谁错,舒荛变成今天这样,与他们夫妻脱不了干系。将来他长大了,会怪她吗?
舒荛察颜观色,主动道:“是啊,这孩子聪明,已经会叫爹爹和奶奶了,可惜……是我对不起烟雨……”
提起花烟雨,花未央的心痛了起来。
两世为人,她都有一个妹妹叫做花烟雨。两世的妹妹,都在变着法的害她!不过到最后,花烟雨也算是为了救她而死。
“城儿这孩子可怜,才出生就没了娘,我是他的姨母,理应照料他。”花未央低声道,自奶娘手里接过舒城,再度惊到了,“好重!”
“是的睿王妃,小世子长得可壮了!”奶娘笑道。
第一次见到花未央,舒城不安的瘪了嘴,作势要哭。
有了哄欢欢的经验,未央急忙哎道:“城儿乖,姨姨喂你吃糖!”
奶娘递上一小颗冰糖,未央亲手喂到舒城口中,小舒城果然安静下来,一边吃着糖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花未央,一双黑宝石般的黑眸灵气十足。
可怜的城儿,已经没了娘,现在又要没了爹……不过舒荛这种爹有没有都一样,只贪图自己的狼子野心,只爱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照料别人!幸亏他没有娶到狄红袖,不然那个女人一定虐待城儿的!
“你那个侧妃,就没回来过?”花未央好奇的问。
“额……”话题陡然转移,舒荛有些反应不过来。被侧妃抛弃也是他人生的一大败笔!他的脸色瞬间就阴郁了下去。他咳了两声,道,“未央,你这是算答应我的请求了吗?”
“算是吧!”花未央没有看舒荛,她笑着用手帕为舒城擦擦口水,答道。
她带孩子的时候,神情专注而温和,脸上仿佛有光,能感化一切。
舒荛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变成苦涩——当年他怎么就弃了这颗珍珠选了花烟雨那颗鱼目?若当时娶的是她,今日的他就还是太子,未来的大昀继承人!
舒夜,你好福气,捡漏也能捡到无价之宝!
他闭上眼,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再睁开又是那个可怜虚弱的废太子:“谢谢你……咳咳……孩子你就抱走吧,我命不久矣!”
额,现在?花未央讶异的看向他:他只是被废,还是皇子。而且,他还没死,怎么就把孩子送给她了?
“你是不是担心现在抱走城儿,会影响到睿王的名声?”舒荛问。
花未央想了想,道:“宫中近来事多,可以让孩子的外婆帮忙照顾,不一定要现在抱走。”
这太子还没死就抢了人家的儿子,会授人以话柄的。
“也好……”他看了奶娘一眼,奶娘会意,上前抱走了舒城。
“姨姨。”舒城忽然张开小口,叫了一声。
花未央浑身一僵,心瞬间就软了下去:“哎,城儿真乖!”
她恋恋不舍的看着奶娘把孩子带下去,主动道:“明天我会带欢欢到宫里来陪城儿玩的。”
“谢谢……咳咳……”
就在这时,薛容来了,看到她在这里,奇怪的问:“央儿,你怎么在这儿?”
“哦,是舒夜让我进宫来的……”
薛容闻言眉心一拧,更加觉得奇怪:“睿王?他刚刚还和我在起,没说你要来啊!”
“啊?”花未央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她转过头去瞪向舒荛,目光凌利如剑。
“呵呵,从今以后,我的命算是和你女儿的命系在一起了……”舒荛低笑起来,脸色不复刚才那般虚弱,目光更是闪烁着报复成功的快意,“花未央,你终于又着了我一道!”
“你!”花未央脸色大变,青白交替,她转身就往跑。
欢欢,欢欢!
“你到底干了什么?”薛容也怒了,几步上前捏住舒荛的脖子,“说,你把欢欢怎么了?”
“没什么,让她也感染一点儿我中的毒罢了。”舒荛阴险的低笑了起来,“多谢你们,否则我还不知道我是中毒,而不是生病。”
薛容瞪着他,恨不得捏死他。
“父皇不容我,但目前的时局却必须容我。我的母后用她的死换来我的活,所有的太。。子党都会向皇上请命,赐我于封地远离京城。这毒的发作还需要一个月,这一个月,我的病也能治好了吧?”
薛容咬着牙,不说话。
舒荛这个人渣,竟然连小孩子都能下手!太可恶了!
“你去自请皇命吧,治好了我再回京来治欢欢。否则,你便是医术无能,当以死相殉,那么你可爱的小侄女便也不能活了,呵呵……”情绪过于激动,舒荛又咳了起来,“咳咳……”
对于皇家的事,薛容也略有耳闻。皇后才死,太子被废且拖着病重之躯,朝中为太子请命的人不少,包括部分支持舒夜的文官,也建议把太子流放,留其一命。一来,洗脱睿王残杀手足夺太子之位的流言,二来可以证明睿王仁慈,让百姓们看到希望。
至于大昀皇,他要采取的方式是慢慢的毒杀,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他们都有足够的时间等,可欢欢不能!
他的眼中聚起无数的风云,好半晌,他说:“好,我治!”
花未央一路狂奔,连轿子都顾不上坐,就这样一路跑回睿王府。舒夜刚回来,知道她进宫了正准备去宫中接她,看到她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双目蓄泪,吓了一跳,接住她:“央儿,怎么了……”
“欢欢,欢欢……”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能叫着女儿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她急成这样,舒夜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欢欢在家呢,奶娘陪着她睡觉,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泪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她一边喘一边哭,心里塞得不行,真真是比死还难受。
舒夜脸色大变,把她抱起来,直接御起轻功往后院飞去。
后院里,欢欢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唇上却带着一抹血色,而奶娘倒在地上。
未央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舒夜一手接着她,一手去探欢欢的鼻息,脸色惨白惨白的。生怕这一探就探出恶耗来。
温热的鼻息萦绕在指尖,舒夜如释重负:“没事啊!很正常!”
“血……”花未央颤抖的指着欢欢的唇。
还真的是血。欢欢的小嘴巴异常红艳,而唇边有干涸的血迹。
“这是……”舒夜不安的看着花未央。
“舒荛的血!”花未央惨白着脸吐出四个字。
传染的最佳途径便是让对方吸食血液!舒荛的血就是毒!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摇摇欲坠。
“什么?”舒夜闻言,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失去了反应。
就在这时,薛容也急匆匆的赶来了,看到夫妻俩这样,立刻抱起欢欢把脉。
舒夜和未央眼巴巴的看着他,多么希望他能说:“没事,只是睡着了……”
可是……
“是毒,但能治,不怕,有我在。”简短的一句话,花未央的心却像坐在过山车上。
“是我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才让他有机可趁……我混蛋!啪!”她用力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瘫坐在地板上,泪成串成串的流。
怎一个悔字能形容?
舒夜比她坚强些,虽然心里难以接受女儿被下毒的事实,但还是坚持着没有倒下去。他看着薛容:“你有多少把握?”
“十成。但是距离毒发还有一个月,这种毒最奇特之处便是要等毒发才能开始治疗。”薛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舒夜苦笑,这毒是他授意了北狄王,再经过大昀皇的许可下的,这毒的特点他再清楚不过了。要想给欢欢治,就得等到一个月之后毒发!
他的孩子这么小,就要经历病痛的折磨?还是,这是报应?他给自己的手足下毒,天理难容,所以报应在她的女儿身上?
老天,为什么会这样?
“别太担心了,只是换得舒荛一个活命的机会罢了。”薛容安慰道。
舒荛好比九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人只要活着一天,绝对祸害一天!
奶娘不知何时醒来了,听到他们的对话,魂都吓没了:“小郡主,小郡主……”
舒夜抬眸看向她。
“王爷,王妃……恕罪呀,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正陪着小郡主睡觉……怎么就成这样了?”奶娘吓得瑟瑟发抖。她们真的在睡觉呀!
睿王府的戒备何等森严,却让敌人混进来,还对欢欢下了毒手?!
“来人!”他大声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