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心下感叹,要是没有商水的失陷,恐怕很有可能争取高升,这场战争真会充满了变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高丽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王秀淡淡地问了一句,这是他相当关心的事情,或可说能够对战争产生影响。
秦敏稳了稳情绪,朗声道:“虏人郎主疯癫日甚,除兀术之外无可可止,现在会宁贵酋无不自危,女真最后的主力征讨高丽,他显然准备动手了。”
王秀满意地点了点头,有几分兴奋地道:“这件事你做的非常好,只要上京一乱,挞懒率军西进,兀术在燕山也呆不下去了,哎呀,你又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业。”
“全是先生料事如神,不然,我也不能成功联络虏人叛逆。”秦敏说的倒是实情,很多年前他奉命秘密回到行在,王秀就开始要他暗中和迪古乃搭上线,不断地刺激这些人的野心,让他的私欲越发强烈,一步步地搅动女真贵酋内部变乱,现在正逐渐走向现实。
他有感于王秀断人之先,竟然把迪古乃研究的非常透彻,以至于他没有费太大力气,就把事情办的很好,就是在感情上看不起迪古乃人品,认为这些贵酋应当忠于家国,尤其是家国危难之际,更应该一致对外,而不是谋朝篡位。
“来,坐下说话。”王秀指了指一旁的青石,依旧是和颜悦色。
“谢先生。”秦敏知道王秀的脾气,让你坐下那就得坐下,何况他深受其影响,很是厌恶繁琐的礼仪,平时不得已而为之,选择机速使臣这充满危险的职业,也免得与那些腐儒们共事,闻言欣然坐在青石上。
“这么多年了,你们都在外面建功立业,看着你们一个个成长起来,很是欣慰啊!”
王秀柔和地望着秦敏,当年他很支持他们的选择,如果他们不约而同选择馆阁的话,那才是他真正的悲哀。
正因为像李长昇、封元、秦敏这样人,对那些儒生们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不屑一顾,他的理想才会有了希望,这种希望又促使他不断向前。
想起那些被称为狂生学院派人物,那些不屑为官的学生,他感到自己一番心血没有白费,这才是他要看到的真正人才,自己的理想才有可以信赖的继承人。
“你多年都在北方奔走,给我说说各地民情。”他对官塘上的那套,并不十分感兴趣,秦敏的感受反而是最重要的,那可是行走江湖的使臣,第一手的真实感受,从价值上绝对是无价。
“父老对朝廷北上无不欣喜,各地自发组织义军格杀虏人守臣,人数已达百万之众。只是,其心虽嘉,战力太弱,毫无组织,乌合之众,十万人竟不敌虏人五千,攻不下一个县城,不过徒增杀戮而已。”秦敏是实话实说,并没有粉饰。
“还有,很多十五六的青壮,对朝廷认同很低,他们趋向山北汉儿,要不是有家中父老健在,恐怕早就是顺民了。”
王秀默默地颔首,对秦敏说的情况很是认同,百姓举事以迎王师是好,但举动太过轻率。
女真人立国数十年,虽说内部已经开始,军队却依然非常强悍,又有那些经验丰富的叛将,力量绝不容轻视。
河东行营的惨败是血的教训,金军的猛安谋克军,只要用到了点子上,依旧会对宋军造成重大伤亡,就算封元力挽狂澜,那也是靠坚固的野战工事,苦苦支撑了几天,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要不是景波的云骑军,恐怕封元也要折戟沉沙。
女真过万不可敌,虽说是很夸张,却还有一定的人道理。
最重要的是,秦敏点到了问题的核心,北伐绝不能失败,必须要坚持下去。原因是很简单的,新生代的人群开始有了变化,对大宋朝廷的认同淡化,要是连续持续到三代,恐怕大宋禁军北上,恐怕就不是王师北上,会被人家认为南朝侵略军来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现实存在的问题,所以任何困难都不能阻止大军北上,哪怕是再有失利,把财政拖到临近崩溃,也要咬牙挺过去。
王秀心知肚明,有些时候牺牲百姓,也是国策的需要,他不可能给予那些义军太多支援,温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只要我们立于不败之地,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秦敏望着王秀,站起身来道“先生,我有个想法,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说来听听。”王秀似笑非笑地望着秦敏,抬了抬手臂,示意他把话说下去。
“河北义军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一泻千里,根本无法收拾。我认为是缺乏将校节制,禁军能抽调些许将校潜入燕山、河北各军州,纵然不胜也不会太落于下风,只要义军能站稳,就能牵制虏人大量兵力,对我甚是有利。”
王秀也是考虑过,宗泽和张所、王彦等人也实际做过,只是规模并不大,起到的效果并不太理想,他也并不想太麻烦,缘由是性价比不相符,笑道:“我军进展神速,估计河北爆发大战的几率不高,虏人会选择河北边界或燕山决战。”
秦敏听出王秀不同意的意思,想想也就释然了,各路大军全力北上,哪有精力干别的事情,精兵哪里都缺。
来的时候就听到风闻,十一行营的速度跟飙风一样,第一、二行营也是节节推进,河东自然不用说了。如果,没有打的意外的话,河北、河东主动权会掌握手中,金军只能被迫实施决战,除此之外别无退路,就算那些义军屡屡失败又能怎样,多少拖住部分金军的步伐。
“先生说的有道理,是我孟浪了。”
王秀欣慰地看了看秦敏,感觉其做事用心,温声道:“朝廷自然会给你叙功,待大定北方,你还要有大任,只是现在需要速速返回,最短的时间办成,给他们来个透心亮。”
秦敏心领神会,分明是下刀子的节奏,他早就算计好了,至于大任,那又是另一番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