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睡着了吗?”办完自己的差事,胤禛轻轻走近我房间问道。
“睡了。”我笑了笑:“刚刚睡着。”
“嗯。”他点点头,走过来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脱了鞋后坐到床上对我道:“今儿个,我给咱们儿子又想了个小名。”
“哦?”我挑了挑眉,满怀兴趣的问道:“是什么?”虽然我知道年氏几个儿子的名字,可是对于他们的顺序却是不太清楚,所以我还是不要自己乱说一气,免得到时候弄的个乱七八糟。
他微微一笑,往身上盖了盖被子,略带促狭的看着我道:“你猜猜。”我扁了扁嘴,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你就不要作弄我了,我怎么猜的出。”
“你呀。”他笑瞥了我一眼,将我揽到怀里清声说:“叫六十。”
“六十?”我歪头想了想,他这第八子叫福惠我是知道的,怎么还有个名字叫六十的?好奇怪啊!
见我皱眉,他低下头看着我:“怎么了?”
“哦,我在想为什么要取这个奇怪的名字?”我仰起脸,略带不解的看着他。
“奇怪?”他努了努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你不明白?”
看着他的表情好象有点失望,我想了想,我好象真的是不知道他取这个名字的用意,况且历史上也没有记载,我该怎么去猜?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不知道吧。想到这,为了不太打击到他,我作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着他非常真诚的回答:“不明白,你给我讲讲吧。”
“唉,你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非常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我希望我们可以有六十个孩子,这样等我们老了以后就会有许许多多的儿子女儿围着我们喊阿玛额娘,你想象一下那个情景啊,该是多少壮丽。”
“啊?”看着他神色认真、充满向往的表情,我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嘴角不停的抽搐着:“你说什么?六十个?你当我母猪下崽啊?”
“嗯?”他一愣,反应过来后抱着我大笑起来,低低的嗓音回荡在安静的屋内,充满柔和的气息。
“你还笑!”我没好气的瞪着他,已经明白了他是故意在开我玩笑。
等他笑够了,我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不笑了?继续笑啊!”
他笑着咳嗽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和你开玩笑的。”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给我们儿子取这个名字只是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的活到六十岁,永远都快乐。”说完,认真的看着我。我心中颇为一动,刹那非常感动,忽的伸手反手抱住他,不说一句话。
“哇哇——”
正当我沉浸在感动的气氛中,福惠不合时宜的哭声响了起来。
“睡的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胤禛大为不解的看向我,我面露难色的过去抱起儿子,心中直叹这几个孩子怎么个个都喜欢在他阿玛额娘温情的时候出来搅一把局,难道有了他们我们就只能背着他们才能温存了?
“他抗议了。”我将视线瞥了瞥福惠,胤禛一愣,从我手里接过儿子,非常为难的问我:“难道又要我哄?”
“你比我在行。”我笑了笑,侧身在床上躺下。他非常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儿子一眼,轻轻的给福惠哼起了歌。
“你那是什么歌,怎么这么古怪?”我听着从他嘴里哼出来的似唱非唱、似念非念的调子忍不住问道。闻言他朝我板了一眼,说道:“这不就是你以前唱过的那首吗?我就哼了个调。”
“啊?我唱过的?”我万分惊讶的从床上爬起来,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笑的连连摆手,从他手里接过儿子不停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哈哈,想他一个古人唱现代流行歌曲,怪不得我是要觉得听着奇怪了,还是等他哪天有了时间,我再好好教他唱那首曲子吧。
轻轻的哼了首摇篮曲,福惠很快停止哭泣安静的再次进入梦乡。
夜已经很深了,我打了个哈欠,伴着胤禛也很快睡着了。“那是自然,四哥博学多才,起的名字当然寓意深刻。”八福晋宜心接了一句话,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八爷,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完颜氏抿唇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十四,轻问问道:“爷,你说是吗?”
此时十四正在喝酒,忽闻嫡福晋跟他说话便顺势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正是。”
胤禛一笑,举起酒杯站起身:“今天是我儿满月的大喜之日,我先敬各位一杯,大家尽兴。”说完,一仰头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看着很少喝酒的雍亲王痛痛快快的先干了一杯,许多刚刚还有些没放开的皇子们也都纷纷举起酒杯,嘴里说道:“贺喜四哥,我们就不客气了。”
“大家随意。”胤禛抬了抬手,与我们一桌干了之后准备去应酬其他人了。
“兰儿,这桌你照顾一下。”他伏在我耳边轻说了一句。我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他满意的笑了笑,转身朝其他桌走去。我看了一眼我们一桌吃的正欢的人,没人注意到我们刚才的低语。
“姐姐,你吃。”我与那拉氏并肩而坐,自然时不时的与她说上两句。她朝我点点头,逗了逗睁着眼睛的福惠。
宴会上,各位福晋们都过来看了看福惠,问了我一些关于儿子的情况,而皇子们则大多谈论着关于这次十四回来的一些事情。大家聊的尽兴,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戌时,福惠想要睡觉了。我起身对诸位说了一声失陪,便抱着儿子打算将他送回房间安顿好之后再出来。
因为举行宴会的地方是在前厅,而我的房间是在后面,所以我要绕过一个花园才到。丫头琪儿走在我前面,为我打了一盏灯。
经过花丛时,我的眼角瞥见一个人长身玉立在月光下,清冽的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光影忽明忽暗的摇摆着,给人带来一种沧桑而又模糊的感觉。
我停下脚步。是十四,此时他正背对着我。
也许是我的呼吸声惊扰了他,他回过头来,看到我愣了下后走过来:“原来是四嫂。”我朝他淡淡一笑,也回答了一句:“原来是十四弟。”
“哈哈,好久不见了,四嫂。”他看向我,眼神带着朦胧的雾气。我微微低下头,隐隐闻到他身上似乎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酒气。
他喝醉酒了?我看着他有些奇怪的举动,心里升出一丝疑惑。
“琪儿,你去让奶娘到我房里等着,别到时找不着人。”我回头对身后的丫头说了一句。琪儿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十四,乖巧的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嗯,你快去吧。”
我回过头,正十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支走琪儿,嘴角慢慢浮出了一丝笑意。我假装没看见,岔开话题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哦。”他收回视线,眼睛不知看着我旁边的什么地方回答:“酒喝的快了,有些发闷,所以出来走走。”
“嗯。”我应了一句,点了下头,一时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寂静的黑夜,深秋的风呼呼的吹在我的身上,我冷的一个激灵,急忙将手中的福惠用大衣裹了裹紧,准备离开。谁知十四忽然朝我走近一步,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就是我的侄儿吧,叫福惠。”
因为知道他有些醉了,我急忙点点头:“是叫福惠。”
“嗯,长的好可爱。”十四摸了摸他的小脸,朝我伸出手:“让十四叔抱抱。”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福惠递给了他。十四小心翼翼的接过福惠抱在怀中,满眼温柔的看了又看,嘴里轻声说道:“比我家那几个小子小时侯可爱多了。”
“十四弟不要这么讲,弘暟小时侯也很可爱的。”
听了我的话,十四抬头朝我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然后又继续低下头逗着怀里的福惠。
“他要是现在会说话,能喊我一声十四叔就好了。”十四突然沉吟了一句。
我微微愣了愣,随即似自言,又似说给他听的看着儿子道:“福惠会长大的,到时一定会喊十四叔的。”
十四似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福惠该睡了,我先回去了。”我从他手里接过福惠,对上他的眸子道。他没有动,只是看着我转身。我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紧了紧手里的福惠准备离去。
“蕙兰……”十四的声音急促的在我身后响起。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蕙兰,我——”十四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犹豫,只说了几个字就不说下去了。
夜晚的风飘拂不定的吹在我的身上,我穿的单薄,感到有些簌簌的寒冷。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渐渐接近的呼吸声,一股陌生而淡淡的酒味和着风吹来,我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心脏扑扑的跳了起来。
呼吸越来越近,我已经可以感觉到身后人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
我转过视线,看见十四的手朝我脸颊伸来,他颤抖的指尖正停留在我脸颊几公分处时,怀里的福惠突然一动。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十四深深的叹息声在我身后响起,我恍若未闻的加快步伐。康熙六十一年四月十五日,十四奉康熙之命返回军中。五月,康熙巡幸塞外,胤禛同行。十一月康熙带领众皇子去皇家猎场南苑行猎,可才刚刚去了几天,七日病倒,急速驻回畅春园的消息就传了回来,闻讯后的整座紫禁城顿时陷入惶惶不安的境地。我虽然知道今年是康熙生命中的最后一年,可是没想时间来的这么快!一代伟大的帝王即将结束他辉煌而灿烂的一生!
消息传入王府,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担心的表情,那拉氏更是在得知消息后立刻去佛堂参拜,祈祷康熙快快康复。
十一月九日。一大早,胤禛便早早的起来了,他今天受康熙之命,要替康熙去天坛进行冬至祭天。临走之前,他一再嘱咐我这几天好好待在府里,什么地方也不要去,没有他的命令不要跟任何人走,亦不要踏出王府半步,一定要好好守着儿子等他回来。他表情严肃,是我从没有见过的严肃。我认真的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答应了他。
虽然深在府里,畅春园的消息却是每天都有人传过来。从传达的公公那里得知,经过太医的全力抢救,康熙总算暂时稳住了病情,大家为此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没能等大家歇上口气,七天之后,不幸的消息再次传来。康熙毕竟年岁大了,虽然太医的抢救让他清醒了过来,可是只撑了几天,便于十一月十三日,戊刻,病逝于畅春园,享年六十九岁。
得知这个消息是在康熙病逝三天之后,前几天突然没人来传达消息了,我们一干人都非常奇怪,亦很焦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拉氏本想进宫打探一下,可门口的侍卫拦住我们说没有四爷的命令我们不能出去,那拉氏听后虽然恼怒,可也不敢违抗胤禛的命令,只能回到府里坐等消息。
三天之后,我们等来了康熙病逝消息的同时,也得知康熙在临终之前将皇位传给了胤禛。